亮白冷清的病房裡,狹小的窗戶敞開著,陣陣涼風拂過窗檻,晃動的藍色捲簾沙沙作響。
「吃過橘子嗎?」
蘇千殷頂著被吹亂的頭髮,從籃子裡拿起一個橘子,眼神瞥向床邊的空氣。
小女鬼乖乖地站著,沖她搖搖頭。
嘎吱——
付良澄剛推門走進來,就看見小姑娘慢條斯理地扒開了橘子皮。
「你來了。」
蘇千殷攬了攬散亂的頭髮,淡定地掀開被子,露出嬌皙的長腿,把一個橘子瓣放進嘴裡。
接著她晃了個身,兩腳穩穩地踩進拖鞋,眼看著就要下床,某人立刻趕到床前將她抱了起來。
「我說蘇千殷,你能不能有點中槍的樣子?」
他輕輕把她放回床上,語氣卻稱不上溫柔,「學學隔壁的傷患,大難不死後一見到家屬就淚流滿面,而不是像你還在悠閒地吃東西。」
蘇千殷皺著眉,當他的面直接把橘子瓣咬開:「你是希望我哭給你看嗎?」
「不是難道你就不好奇自己的病房為什麼這麼安靜嗎?」
「為什麼?」
她順著他的話單純地問道。
付良澄捏了捏眉心,連嘆氣都懶得給她:「因為沈護士長及時趕到,把這家醫院大部分知情者的記憶都刪除了,不然等到天亮,肯定會有一堆記者趕著來採訪你。」
蘇千殷轉頭,把視線投向漆黑的窗外:「畢司珏怎麼樣了?」
付良澄瞬間黑了臉:「能不能別提那個傢伙?他害你中槍的事情我還沒跟他算帳呢。」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說,「與他無關。」
付良澄一愣,但很快就恢復原狀。
「放棄你求情的念頭吧,那傢伙很大機率會死在我手上。」
他堅持放著狠話,蘇千殷卻深知他只是刀子嘴罷了。
「審訊進展如何?」
她繼續問道。
付良澄在她床邊坐下來,順手拉起被子蓋住她:「他的嘴巴比我想像中的嚴實,在我面前除了供出一些皮毛,其他關鍵都不願意告訴我。」
蘇千殷眉頭一挑,低頭把橘子皮捲起來:「天亮以後帶我去見見他吧,也許我是打開他心房的關鍵。」
付良澄見她這般坦然,不禁動了動唇,問出心底的疑惑:「你是提前預料到自己會沒事,才敢替畢司珏擋下子彈的嗎?」
「你猜。」
小姑娘意味深長地一笑。
誰知付良澄突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最近總能看見你笑」
她垂下嘴角,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你的手好冰。」
付良澄失笑,用這隻慘遭嫌棄的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對了,我記得你不是要跟我說抱歉嗎?」
「啊好像是的。」
蘇千殷頓了頓,突然躺下來,抓起被子往頭上一蓋。
「那我們還是繼續冷戰吧。」
她悶沉的聲音堅定無比。
付良澄卻不給她機會,伸手扯下被子與她四目相對:「騙子。」
「彼此彼此。」
蘇千殷重新露出笑容,偏頭看向床邊,「這些水果都是你送的?」
「不然你還希望誰送?」
他把手伸進被子裡,摸索到她的手,沿著纖長的指骨拿走她還沒丟掉的橘子皮。
「那花呢。」
「花?」
付良澄尾音上挑,把手從被子裡抽出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水果籃旁邊還有一束花。
是紅色的康乃馨。
它躺在低涼的空氣中,微微散發著暖意。
「你知道紅色康乃馨的花語是什麼嗎?」
蘇千殷偏著頭,付良澄看不到她的臉色,只能聽她緩緩說道:「它顏色艷麗,象徵著母親深沉的愛。」
語罷,付良澄似乎聽見,病房外面隱隱響起了高跟鞋碰地的聲音。
隨後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