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的母親是個女巫,但她兩千年前就已經死了。閱讀」
至於怎麼死的,為什麼死的。
李司黍沒有說。
他對那個總是把他的頭按在牆上的女人毫無感情。
每次說起母親他都是輕描淡寫,連半分情緒波動也沒有。
或許曾經是有的。
但也早在他抓著她的衣袍,聲音響亮地喚她「母親」卻被她推開的那一刻沒有了。
他是怪物,可是怪物也有心。
只是他把這顆心遺棄了,直到兩千年後的今天他才重新拾回。
哪怕心窟已經堆滿了灰。
他也願意捧著這顆並不美麗的心,像蘇千殷說的那般,開始做一個人類。
李司黍伸出手理了下蘇千殷裙子的衣領,然後把這具身體灑在額前的髮絲悉心地捋順。
眼下他最關注的是蘇千殷的事情,而不是任何有關母親的話題。
「姐姐,巫術對我來說會有點棘手,當年我也是被村裡的所有巫師聯合起來對付,最終浪費了五六個巫師的生命,他們才筋疲力盡地把我關進那盞破燈里。」
李司黍確實覺得那幾個巫師死得很浪費,這其中還是他母親授意的,他母親是所有巫師的首領。
他們為了抓住他,不惜讓整個村子陷入危機,結果那些村民還自以為是地請求巫師要保護好他們。
「其實他們沒必要這麼大開殺戒的,真的。」
李司黍沉默片刻,緩聲道,「如果他們真的希望我被關進去,直接告訴我一聲就好了,我也不是那種不會聽人話的怪物。」
沒必要。
沒必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怪物。
蘇千殷深吸一口氣,再次做出環抱自己的動作。
「辛苦你了,小怪物。」
她微抿著唇,神色複雜又溫柔,「雖然我不喜歡你口中的那位母親,但我還是慶幸慶幸她把你送到了我的世界,讓我知道原來孤獨並不是一個漫長的詞彙。」
「我也很慶幸遇見了姐姐。」
李司黍一改之前的冷淡,認真得過分,「我唯一認可母親的,就是她把我生得跟姐姐一樣好看。」
蘇千殷斂了下眉,淺笑:「怎麼?難道你害怕生得沒有我好看,我就不喜歡你了嗎?」
李司黍點頭,蘇千殷感覺自己的脖子彎了一下。
「村裡的人都喜歡圍起來打我,但是從來不會打我的臉。」
他莫名笑了笑,「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長得好看也是有點用的,不過」
他頓了頓,繼而又道:「我一直想問姐姐,當時為什麼會在那盞破燈里抱我?」
蘇千殷怔了下,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會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畢竟他們又不是只抱過那一次。
「姐姐明明已經看到先前進來的人都變成白骨了,為什麼還敢走過來?」
他眉頭一擰,頂著小姑娘的臉,神情竟有些忐忑,「是因為我好看還是因為我可憐?」
蘇千殷誠實地說:「都不是。」
她那個時候就是想抱抱他。
僅此而已。
或許很大的可能性,是因為她想到了七年前的自己。
那個坐在被不斷撞擊的房門前,雙手抱頭不知所措的女孩。
如果那個時候有人能抱抱她,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很可怕,要保護好自己,可能她就不會捨得一個人度過這七年。
所以她無法想像小怪物是怎麼度過那兩千年的。
她七年的白天黑夜與他見不得天日的兩千年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是挺奇怪的一個人。」
蘇千殷慢慢道,「被人說過面癱,被人當過瘋子,還被人誤以為語言中樞失常所以我沒有辦法給你明確的答案,我只能說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想走過去抱抱你,拍拍你的腦袋。」
「姐姐。」
李司黍突然跟那些鬼有了一樣的反應,「你是天使嗎?」
小姑娘莞爾:「我就是一個眼睛有些不同的人。」
李司黍垂下這具身體的眼眸,似乎不這麼認為。
他們的話題已經完全偏離軌道。
好在蘇千殷並沒有忘記正事。
她重新抬眸,兩根手指掃過碎發,指尖揉了下太陽穴:「把那個傢伙帶走的巫師,是沖你來的嗎?」
李司黍借過她的力量,幫她揉著太陽穴:「有可能,畢竟我已經離開那盞破燈了,現在的他們應該比兩千年前更想殺了我。」
就在這時,蘇千殷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漫不經心的問候。
「看,天上的月亮都已經出來了,兩位聊這麼久不覺得口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