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陽光盛大擴張,碧藍的天空繾綣著綿白髮亮的雲層。
浮碎的光暈扎進雲堆,燒透了半片天廓。
整座墓園金燦燦的,有些掃墓人隨手撐起了傘。
蘇千殷眯起眼睛,將烏亮的髮絲撩到耳邊,然後把手裡這把柄里藏刀的傘也撐了起來。
「你是打算先解決我的第一個問題。」
她溫聲說道,「還是第二個問題?」
「第一個。」
紀嘉禾把手裡的相片遞給她,「我幫你問了,墓園的每個角落我都沒有放過,我還把那些平時縮在墳頭不願出來的同類都抓出來了。」
蘇千殷接過相片時,指尖無意間碰了下他冰涼的手指:「我想知道結果。」
「沒有結果。」
他晃了晃那張血臉,神色遺憾,「按照你說的,我確實找到了十九年前就待在這裡的鬼,其中一位生前還是音樂家,記憶力超群,它很堅定地說沒有見過相片上這個女孩。」
「別的呢?」
蘇千殷只關心下文。
紀嘉禾緩聲道:「別的鬼甚至能數出這十九年來自己見到不同面孔的人有多少,但是它們的答案跟那位音樂家是一樣的。」
「是嗎?」
她尾音輕挑,面無表情地撫摸著相片上姜楚楚明媚的笑靨,聲音沉了幾分。
「那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紀嘉禾一頭霧水:「哪裡有意思了?不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嗎」
「如果能問出點什麼我還不至於覺得奇怪,可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反而是在變相告訴我答案。」
蘇千殷揉了揉眉心,把相片和手機都收回口袋,「畢竟鬼一直能看見人類無法看見的東西,觀察力遠遠高於人類。」
紀嘉禾深有體會:「所以你的意思是?」
「能讓鬼都觀察不到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是人類的作為。」
她低嗤了下,唇角壓出冰冷的弧線,眸光意味深長。
「雖然我看不見誰在暗處阻礙我,但是他越這樣,我就越會肯定我的猜測。」
「你的猜測是什麼?」
紀嘉禾不懂就立馬問她,態度分外積極,卻被小姑娘無情的一句話澆滅了所有熱情:「這是你不能知道的。」
「行吧。」
他血唇微抿,也不強求,「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解決第二個問題,告訴我甄尤希的地址。」
蘇千殷暗示性地拍了拍口袋裡的那塊石頭,「交易最講究的就是誠信,既然你已經幫我辦完了事,現在就輪到我幫你把事辦了。」
紀嘉禾頓悟,開口說了個地址,隨後輕笑著附上一句:「可別讓我失望啊,小孩。」
蘇千殷聞聲,蹙了蹙眉,臉色逐漸低沉:「所以我在你看來就這麼沒有可信度嗎?」
紀嘉禾直言逗她:「誰讓你還沒長大?」
「紀嘉禾。」
她突然認真地喚了他一聲,「在這裡多等幾天再走吧,我生日快到了,到時候我會來墓地找你,讓你看到我長大的樣子。」
他愣了一下,很快又露出那張莫名欠揍的血色笑容:「想讓我陪你過生日就直說。」
「想得美。」
小姑娘還是這般直接無情,「我不過是想打消你把我當成小孩的誤解。」
「我明白我明白!」
紀嘉禾忙不迭點了點頭,一副懇切的鬼樣,「我會竭盡全力等到那一天的,小孩!」
「好的。」
蘇千殷當場掉頭,「那我走了。」
紀嘉禾毫不留戀地放她遠行,還特別親切地言重了最後兩個字:「慢走啊小孩!」
他沒有看見蘇千殷撐著傘背過身的時候,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也沒有看見就在蘇千殷走了以後,一道嬌小的鬼影從低矮的墳頭裡冒出來,連忙跟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