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字跡清晰醜陋的信會給全網帶來怎樣巨大的衝擊力,洛鄞沒心思知道,他不過是想給紀嘉禾的死亡畫上一個乾淨的句號而已。
這是他接手過最沉重又最簡單的案子。
沒有什麼施害者的存在,只有因為一顆糖去死的傻子。
可是紀嘉禾又不傻。
那些蜷縮在街頭漫長灰暗的日子,他咬著牙挨過了所有白天黑夜,甚至能聽他說話的也就只有他身後那堵牆。
直到等來一個透明卻會發光的女孩,他才沒有再像這般默默等死,而是選擇了一條對他而言是光明的路。
或許路的盡頭栽滿了跟疼痛一樣色彩的荊棘,但他即使赤著腳也會忠誠熱烈地踩在最高的尖端。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生命能用鮮活這個詞語來形容,可是為了他的女孩,他硬是頭破血流地鮮活了一回。
紀嘉禾守著甄尤希。
他用自己渾身上下唯一溫暖的鮮血做了光的墊腳石
洛鄞斂了下眉,拿起手電筒照亮整個廢棄空蕩的車庫,白色溫柔的光線徐徐照過每一寸冰涼的角落。
這是紀嘉禾生前待過的地方。
他把他的信折起來放在了乞討用的鐵碗裡,還把一疊皺褶單薄的紙幣堆在信紙的上方,生怕別人會發現不了。
「他太偏激了,我偶像要是看到他這封信會怎麼想?」
李瑞並不如洛鄞那麼沉重,直言道,「就算他跟我偶像說不必感到難過或者愧疚,可是他自己也寫了,人是有心的,誰能在得知有個人因為自己死了以後還能完全不在意?」
洛鄞聽了他的話卻平靜地一笑。
「如果把紀嘉禾的所作所為縮小成守護兩個字,你就會發現他又是多麼的理智和悲哀。」
而另一邊,付恩柒已經抱著大白貓退出了甄尤希的房間。
緊隨其後的裴知茂把門關上後,她就聽到裡頭傳來東西被砸碎的劇烈聲響。
隔著毫無生氣的門板。
噼里啪啦。
付恩柒嘆了口氣,給已經睡著的大白貓揉了揉毛,順勢張開手指覆住它柔軟的貓耳。
她還聽到了甄尤希在咆哮。
「滾啊!」
裴知茂親眼看著甄尤希把桌子上的玻璃杯一掃而空。
啪!
杯子飛出去晃過她的視野,瞬間墜成一片四濺的碎渣。
「煩死了煩死了!」
她唇齒間迸發緊促的語氣,張亂的手指抓著自己那頭漂亮的頭髮,猩紅的眸子裡狠狠地沒過了一層水霧,整張明艷白皙的臉蛋都扭曲起來。
「啊!為什麼死的人要是他還不如乾脆讓我死了算了!」
「你冷靜點。」
裴知茂剛把手從門把上收回,看著她急切又柔和地出聲。
「我不想冷靜!我真的想死!」
甄尤希突然鬆開肆意地刮著頭皮的手指。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她著了魔似的掀起拳頭,一遍一遍重重地錘向自己的腦袋,清脆發狠的力度愈發瘋狂。
「甄尤希!」
裴知茂瞳孔驟然放大。
他抬腳毫不遲疑地碾壓過地上那些扎眼的玻璃碎渣,快步來到她身前把她那兩隻無法停歇的手臂給抓起來。
「放手裴知茂你放手!」
甄尤希歇斯底里地掙扎著,卻被裴知茂直接攬腰裹起,轉身抱向沙發。
唰——
他瞅準時機把她放下去,後者纖細的腰板緊挨著綿軟的沙發深深地陷了進去。
「裴知茂!你有病啊!」
甄尤希艱難地仰著頭,怒瞪伏在自己身體上方的他。
片刻過後,她的眼神竟不受控制地委屈起來:「你把我的炸雞都弄掉了!」
裴知茂神色微頓,側過身瞥了一眼那桶被推翻的炸雞,然後回頭彎了彎嘴角。
他的嗓音低沉舒緩,乾淨自如,近距離地摩挲著她緊繃的每一根神經。
「好,我再重新給你買。」
「」
甄尤希氣得把眼裡的淚水給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