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黍沒有任何停頓地說完後,氣勢又徐徐軟了下來,他緊抿著唇,沉默地等待著小姑娘言語上的懲罰。
他已經做好了接受她冷臉的準備,得到的反應卻是他意想不到的。
「做得好。」
蘇千殷揚了揚眉梢,唇角掀起一抹欣悅的笑,「你早該這樣的小怪物,堅定自己的內心,其餘的對你來說都是浮雲,你也不必絞盡腦汁去思考為什麼別人不是怪物,自己卻是怪物。」
她一字一頓地說著,眼裡沒過了氤氳柔和的笑意,「既然你已經存在,對這個世界就會有一定的價值。」
李司黍伸手幫她撩了下額前拂起的碎發,聲音裹著低沉而刻骨的溫柔:「姐姐,有沒有人評價過你,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都特別動聽?」
蘇千殷撲哧一笑,清悅的笑聲碎在耳邊模糊流利的風聲中:「有也不會告訴你,怕你又要因為別人聽過我動聽的話而鬧脾氣了。」
「姐姐還真了解我。」
他也不惱,動了動她的眼珠子,指著前方道,「墓園到了,姐姐。」
蘇千殷放眼望去,視線越過門口捧著花束的人群後,卻瞥到了停放在一旁的幾輛警車。
她腳步微挪,側過身避開會碰上警車的那條路線,神色古怪地說:「今天為什麼會有警察來這裡?」
「是付良澄又要出現了嗎?」
李司黍微微眯起眼睛,導致這具身體的視野縮小了一圈。
他借著蘇千殷的視線掃了一眼警車,眸光剔透冰冷,好似黑白清晰的刀尖陷進眼宮,目光極其不善。
「姐姐剛才說要讓我堅定自己的內心,那我就事先跟姐姐說好了。」
他嘴上掛著「說好」二字,卻壓根不容商量,「如果那傢伙這次又惹哭了姐姐,我會毫不猶豫把他丟水裡去。」
蘇千殷無奈地顫了下睫羽:「這附近是沒有河的。」
誰知小怪物神情恣意,心裡驟起的怒氣活躍地打亂了情緒。
他的語氣就像煙花一樣炸開,唇齒間溢出張揚的音節,收也收不住。
「那又有何難?我劈開這塊土地,把它劈到底不就行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新鮮的水源給他個痛快——」
怪物猛升的音量直接引得不遠處的群眾側目過來,好在小姑娘反應夠快,及時隨著大家的動作轉過頭,像極了也是被其他聲音吸引過去的人。
「我想起來了。」
蘇千殷嘴唇忽啟,眸底幽光盡顯,臉色不自覺收斂,「我們昨晚去墓園的時候,你不是為了打一隻鬼弄出了個大坑嗎?」
李司黍沉下了聲:「是的。」
「那你有沒有把地面復原?」
「忘了。」
「」
她當即恍然,「所以今天早上來掃墓的人百分百會看到那個坑。」
難怪會有警察過來,一個憑空出現在墓地的大坑,怎麼可能不會被引起重視?
果然又是坑惹的禍。
蘇千殷不覺伸了伸脖子,微褶的衣領透出幾分皎白分明的鎖骨,表面晶瑩如玉,柔長的弧線別在肩廓,撐起她軟雪般發亮的膚色。
她沒有去管頸處泛起的涼意,抬頭直勾勾地看了一眼門口的監控。
李司黍以為她是擔心他們會被監控錄進去,連忙出聲提醒:「姐姐你忘了嗎?昨晚路很黑,是我帶你飛進這塊墓地的,所以門頂掛著的小東西根本不可能拍得到我們。」
「我知道。」
蘇千殷深知自己還沒老,記性不會差到一夜放空。
「我只不過在想,雖然我們不會被錄進去,但是某個倒霉的大姐姐已經被錄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