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祖母的話,孫兒確有要事。」墨寒詔朝太后道,「自雲思語被廢後,太子妃一位空懸。」
「但東宮不可能一直太子妃,此番來,孫兒是想跟皇祖母商討重立太子妃一事。」
此言一出,太后老臉上那慈愛的笑意頓時開始慢慢收起。
她盯著墨寒詔,悠悠問道,「太子這特意跑一趟,莫非是已經有了太子妃的人選?」
「是。」墨寒詔輕輕頷首道,「璟兒是最早陪在孤身邊的女人,她溫柔善良,定能夠當好太子妃。」
太后瞬間陷入沉默,她看著墨寒詔,一時間未曾開口。
許久,她才答道,「哀家以為,璟側妃不是當太子妃的好人選。」
「哀家聽聞,太子近來常常寵幸宮中的趙奉儀,想來,太子該是已經明白女人能夠帶給你的助力有多大。」
「即使你不屑以女人來穩固地位,還是不得不承認,女人的作用。」
「而太子妃一位牽繫重大,必須得找一位身份和地位都極高女子才能夠勝任。」
說罷,太后微微一頓,望向墨寒詔,輕聲問道,「太子,你可懂?」
璟兒幫不了太子,那璟兒跟這太子妃之位,便是無緣。
墨寒詔清俊的面容變的無比難看,連帶袖口中的指尖都是微微蜷縮起來。
他對太后的話無從反駁,但...
「孫兒已經為皇位納了新人,也答應過父皇,會早日為皇室開枝散葉。」墨寒詔掌心握拳,陰陰地道,「難道還不夠嗎?」
就連他身邊最重要的太子妃,他都不能挑選一個稱心意的不成?
莫非他的一切,都得跟這權勢牽連到一處!
「唉。」太后看著墨寒詔那晦暗的面容,忍不住悠悠嘆氣地道,「哀家理解你心中的感動,可太子,如今的你尚且年輕,身為帝王的羽翼還未豐滿。」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夠慢慢收攏朝中勢力真正為己所用,那時候,你有足夠的本事令朝臣們心服口服。」
「到那時候,你才能夠真正的隨心所欲,只是如今...太子,你尚且還得為你的前程所考慮。」
「不過短暫的妥協,並不意味著永遠妥協。」
墨寒詔垂落眼帘,遮擋住眼底的複雜。
他厭惡如今被強迫的人生,可似乎就如同皇祖母講的那樣,現在這都是他無力改變的現狀。
這一個多月來,墨寒詔跟東梁皇帝打賭,單獨處理朝政的這段時間,已經徹底看清現實。
從前他順風順水,確實有他自己的能力在,但更重要的,是他父皇尚在控朝。
有這麼一批朝臣,對他父皇絕對忠誠,絕對信服,故而,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他們自是站在墨寒詔這邊,同樣會給予墨寒詔幫助。
但一旦父皇脫離朝堂,他們便懶得理會跟墨寒詔有關的事情。
墨寒詔平日裡便從不拉攏朝中勢力,雖然戰功赫赫,卻沒有多少自己的人。
如果從前能用的朝臣也突然不聽他的話,他自是會陷入極其艱難的境地。
尤其朝中,還有多數人還暗中效忠張貴妃,打壓墨寒詔,更讓墨寒詔舉步艱難。
故而,對墨寒詔來說,確實很需要勢力支持。
太子妃這個位置,便是最好拿來拉攏他們的籌碼。
太后打量墨寒詔不斷變化的神情,見他面色陰沉,但到底還是沒有拒絕,便明白,太子這心中已然是妥協了。
「其實先前,哀家就一直在幫你物色著太子妃的人選,而今,也有了些眉目。」太后溫聲地道。
「待過段時間,哀家將名單和畫像都送去東宮,你看如何?」
「不用了。」
墨寒詔搖搖頭,淡淡地道,「一切全憑皇祖母安排,孫兒照辦就是。」
「只是有一點,孫兒或許得提前告知皇祖母。」墨寒詔低頭道,「孫兒素來不喜歡成婚時那些繁文縟節。」
「何況孫兒也不是第一次娶妻,這一次又一次的大婚禮,孫兒屬實是厭倦,如果是娶外頭的人當太子妃,成婚禮便免了吧。」
「娶妻沒有成婚禮?」太后皺眉地道,「詔兒,這屬實有點不妥。」
此次找的太子妃,那必然非富即貴,結果嫁入太子府,連該有的成婚禮節都沒有,讓人家姑娘家如何想?
「非要如此的話,那孫兒便不娶了。」墨寒詔冷冷地道。
太后頓時一怔,她瞧著太子那陰寒到極致的面容,清楚這是太子如今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
如果再繼續逼下去,恐怕...
「也好,置辦大婚費時費力,從簡也是好的。」太后頓時乾乾笑道,「既如此,那便哀家來安排,替你挑選一位合適的太子妃人選。」
墨寒詔沒有答話,只是清俊的面容上,寒意愈發凜冽起來。
「孫兒告退。」
他對太后輕輕一禮,然後便轉身離開太后的住處。
太后望著墨寒詔的背影,忍不住輕輕嘆口氣。
東梁歷代君王,其實起初都是跟墨寒詔一樣的想法,厭惡這後宮六院,厭惡為權勢不得不低頭。
他們曾經也想改變,但無疑都失敗了。
不知道詔兒...以後能不能有隨心所欲的機會。
暮月殿內。
雲暮璟再度醒來的時候,外頭天光大亮,旁邊的床榻早已經一片冰涼。
可見,墨寒詔應該已經走了許久。
雲暮璟正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時,雨寧端著一隻盛滿清水的盆從外頭進來,然後將盆放在桌上,來到雲暮璟床榻前。
「側妃娘娘醒了?」雨寧一眨問道,「可要起榻?」
「起吧。」
雲暮璟深深懶腰,問道,「殿下呢?」
雨寧跟在雲暮璟身邊許久,自是明白雲暮璟這麼問,不是單純在問墨寒詔的去處,而是想知道墨寒詔的行蹤。
於是她回答道,「殿下上朝完回來後,便去了太后娘娘那裡,待了有小半個時辰後,又到了皇上的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