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語穿著一身華麗的淡黃色長裙,雖然顏色不算艷麗,可那衣裳上滿珠點綴,髮飾也是金燦燦的,極為浮誇。
明明這樣盛裝打扮,臉色卻是臭的很,雙目亦然是空洞的要命。
一直默默跟著太后,神情呆滯中,還透著無盡的慌亂。
很顯然,她原來根本不知道這太后舉辦這賞花宴的目的,可到這裡,瞧見這滿花園的適齡美人時,也回過味來。
心裡明白,太后喊她來,就是幫太子挑選妃子呢。
一時間,雲思語攥緊手中的帕子,幾乎要把這塊帕子揉碎似的,胸口都是壓抑的激動和崩潰。
她如此盛裝打扮,原是要送新人到夫君床榻上,實在是太羞辱了!
而且...她現在正失寵,還打算趁著雲暮璟有孕沒辦法伺候殿下的時候,勾引殿下復寵。
要是新人入宮,東宮美人如雲,殿下若是想要女人,大可以尋新人伺候,哪裡會理她這個曾經欺騙過她的女人?
雲暮璟眉宇忍不住輕輕挑起,看來雲思語很明白,從前太子愛她的時候,就算皇上太后逼迫,太子也絕對不會納妃。
可現在,她失去了殿下的愛,若是太后和皇上對殿下施壓,太子保不齊就應下了。
她也就徹底沒了復寵的機會。
看著雲思語煞白的面色,雲暮璟唇角微不可見地勾勾。
雲暮璟要的,就是雲思語變成心如死灰,不顧一切的樣子啊...
與此同時,御書房內。
墨寒詔正端坐在桌案前批閱奏摺,只是今日下筆之時,頗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那清俊的容顏布滿晦暗,很顯然心情不太好,
「唉。」
東梁皇帝倚靠在旁邊的軟榻上,那蒼老布滿威嚴的面容流露出一絲無奈,輕輕搖頭道,「太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此意,你可懂?」
知子莫若父,他當然清楚,太子為何露出這麼難看的表情,也明白太子心中的沉重從何而來。
這皇宮之事,沒有什麼可以瞞過他的。
東梁皇帝知道前不久母后以雲暮璟逼迫太子納妃的事情,而今日,正好是母后在御花園擺賞花宴的日子。
太子妃和璟側妃,也全部都在御花園中。
太子啊,自幼聰慧,謀略遠超常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兵法,亦或是帝王之道。
都是他眾多兒子裡面,最為出色的。
唯有對待感情,著實執拗了些。
「兒臣懂,但兒臣認為,就算兒臣不聯姻,也不娶朝臣之女,亦然能夠穩固朝堂。」墨寒詔抿抿唇角道。
「這次要不是皇祖母以璟兒和她腹中孩子威脅兒臣,兒臣必是不會同意的。」
「自負!」
東梁皇帝銳利的眼睛掃過墨寒詔,沉沉地道,「要是管理朝堂,統治江山當真這麼簡單,孤這麼些年坐在這個位置上,也不會有這麼多身不由已。」
「太子,你現在有這種錯覺,那是因為江山還未完全交由到你的手上。」
「孤尚且在幫你頂著一些壓力,可孤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未來真正靠你自己的時候,你講話可還能像現在這麼輕鬆?」
墨寒詔抿抿唇角,「兒臣堅信,兒臣能夠做好。」
「如今的你,能做好?」東梁皇帝聽見這話,語氣頗有幾分嗤嗤然,「好,太子,既如此,孤就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孤待會兒便擬一道聖旨,告訴朝臣孤重病,朝中所有的事宜,全部都由你代為處理,為期一月。」
「這一月,若是你真的能夠達到孤的期望,孤和太后就不再逼你,反之,答應孤的一個要求。」
「太子,你可敢接?」
墨寒詔抬起眼帘對上東梁皇帝的視線,墨眸輕輕閃爍,握筆的指尖卻是有點泛白。
倏爾,他把手中的狼毫筆重新放回筆托上,抱拳朝東梁皇帝道,「為期一月,一言為定。」
待太子將今兒所有的公務都處理完以後,就起身離開御書房。
蘇公公順勢入到御書房中,如同往常一般,站在東梁皇帝背後,給他捏肩,「皇上,現在就讓太子試著獨自掌朝,是否過快了點?」
「孤這身子,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這時,東梁皇帝那本來精神奕奕的面容霎時浮現上倦意,老臉多了幾分蒼白。
「太醫也說,孤現在情況越來越不好,太子是還年輕,可孤等不了這麼久了。」
蘇公公神情微微一變,急忙道,「皇上,您可別這麼想,太醫講過,皇上您好好調理,還是可以調理回來的。」
「孤早些年遭人暗算,體內餘毒未清,只靠養著,又能活多久?」東梁皇帝聳聳肩道,「你倒是用不著這麼安危孤,孤也看開了。」
「太子遲早要面臨這些,趁孤還能動,必須趕緊鍛鍊太子,令太子儘快成長。」
蘇公公望向東梁皇帝,眼底滿是悲戚。
他張張嘴想說什麼,可所有的話到嘴邊又重新吞咽而下,最後變成深深嘆氣。
「所幸太子聰慧,從小到大也沒讓孤太過費心費力,孤相信他能邁過這一道坎。」東梁皇帝朝他笑笑道。
「何況...歷經此事,孤也希望太子能夠清楚身為帝王的不易,而帝王的情,也是無法自主掌控的。」
「皇上的意思是...」蘇公公輕輕一怔。
「孤的這個兒子,孤還能不了解?」東梁皇帝無奈地道,「他被母后逼著納妾,心中本來就牴觸,又怎可能寵幸那些被強塞進東宮的女人?」
「不過好在,他還算心繫家國。」
「在知曉自己尚且還差的遠,若是不靠外力和朝臣支持,根本沒辦法穩固平衡朝堂的事後,就算再不願,也會打破心中防線。」
東梁皇帝這麼一說,蘇公公也徹底懂了東梁皇帝的目的,恭敬地道,「還是皇上考慮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