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雯一把揪住劉博文的衣領，語調冷得讓他雙腿打顫。

  「兒子，你跑啥呢？」

  劉博文嚇得快哭了。

  很沒骨氣地求饒，「媽！

  媽！

  有話好好說。

  別動手動腳的。

  這裡人多勢眾。

  給兒子留點臉面。」

  趙雯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他頭上。

  「臉面！

  你彎的時候，想過老娘的臉面嗎？

  我警告過你，讓你不要再亂來了。

  可你不但不聽，還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今天這樣重要的場合，你竟然還做出那種事被你表妹親眼撞見。

  你說要是被別人發現了，劉家今天會不會因為你成為笑話？

  你不分場合胡來。

  簡直令我太失望了。」

  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鬆開劉博文的衣領。

  就算要教訓兒子。

  那也得關上門來。

  「現在跟我回去，你要是敢偷偷逃跑。

  你試試看你那雙腿明天能不能站起來？」

  劉博文聞言，瞬間如泄了氣的皮球，頭低得像鵪鶉一樣。

  他一點都不懷疑他媽的話。

  她骨子裡是軍人的鐵血手腕。

  從小他犯錯，懲罰他就沒手軟過。

  可他天生反骨。

  他媽越是不讓他做的，他越反著來。

  因此，他媽媽暴揍他的陰影，在他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趙雯絲毫不擔心他敢再次逃跑。

  她率先往大門外走。

  劉博文認命地跟在身後。

  他們身後，宴會還在繼續。

  裡面的賓客談笑風生。

  根本沒注意到他們母子離開。

  劉博文回頭，哀怨地看了賀夕顏一眼。

  她要是用嘴巴說出來，他還能找她算帳。

  可偏偏她是在心裡說，讓他肚子裡有火也無處發泄。

  而宴會熱鬧的景象，和他哇涼哇涼的心情比起來，猶如凌遲的尖刀在他身上刮。

  ……

  半小時後。

  回到家的劉博文自動脫掉上衣，認命地跪在書房。

  趙雯手裡拿著一條鞭子。

  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說吧，你是真的非男人不可嗎？」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眼裡情緒複雜一片。

  氣憤過後，她也在反思。

  她這些年的教育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為什麼好好的兒子會彎了！

  劉博文低著頭，垂眸不敢看她，抿唇不語。

  趙雯一看他這死樣子就來氣。

  「我問你話呢，你倒是給我說呀。

  你給我個理由。

  讓我知道為什麼？」

  劉博文想著橫豎都是一死。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大不了他就夾在中間，半死不活。

  思忖了片刻後，他有些難以啟齒道，「媽，對不起！

  我確實有問題。」

  「我對女人提不起興趣。」

  趙雯聽他親口承認。

  拿著鞭子的手一頓，儘量壓住胸腔升騰起的怒火。

  她沉聲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男人的？」

  劉博文臉色有些不自在。

  咬了咬牙，「上大學的時候發現的。」

  趙雯氣笑了。

  「上大學的時候發現的。

  可你竟然瞞了這麼久。

  要不是你表妹心聲暴露，

  你是不是打算瞞一輩子？

  甚至打算以後娶個男人回來？」

  劉博文身體被她吼得一抖。

  「媽，沒有。

  我從未想過要結婚。

  喜歡男人，這是我身體的反應。

  我控制不住。

  我看見長得帥的男人，我會不自覺被吸引。

  可女人就是長得再漂亮，也勾不起我的興趣。

  你以後就別逼我再相親了。

  不管相多少，我都不喜歡女人。

  我不會娶男人回來。

  但我也不會結婚。

  媽，我性取向有問題。

  我不能自私地耽誤人家。」

  趙雯氣的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你這逆子！

  你不結婚是以後打算絕後嗎？

  你有男人那玩意兒，卻喜歡男人。

  你覺得男人能給你生孩子嗎？

  那麼喜歡男人。

  你乾脆去做變性手術算了，直接變成女人。」

  趙雯狠狠的一鞭子抽在劉博文身上。

  但他不敢喊疼，咬牙忍著。

  「媽，我不喜歡女人。

  但我也沒想要變成女人。

  我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不結婚。

  你想想，我是彎的。

  就算結了婚又能怎樣？

  我不碰女人，孩子能生出來嗎？

  你要是擔心孩子的問題。

  這問題簡單。

  我去國外做試管代孕生一個回來就是了。」

  趙雯氣得胸口疼。

  又是一鞭子給他甩去。

  「混帳！

  你說的倒輕鬆。

  你試管代孕一個。

  那你想過孩子的將來嗎？

  你不結婚，孩子沒有媽媽。

  不完整的家，孩子會幸福嗎？」

  劉博文雙拳緊握，儘量忽略身上的疼痛。

  「那你說我能怎麼辦？

  我對女人不感興趣，結婚不是害人嗎？

  明知道給不了別人想要的。

  我幹嘛要去招惹女人？

  媽，我知道我讓你很失望。

  但感情這東西，我控制不住。」

  趙雯被他氣得腦袋也一陣陣抽疼。

  她再次狠狠幾鞭子抽在劉博文身上，又氣又怒。

  「你這逆子，你是想氣死我嗎？

  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

  你喜歡男人，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抽了幾鞭子後，她突然將鞭子扔了放聲痛哭。

  「嗚嗚……

  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

  讓你這不孝子來氣我。

  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男人……

  嗚嗚……

  你滾吧，我不打你了。

  你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

  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我對不起劉家的列祖列宗。

  對不起你爸。

  生了你這麼個糟心玩意。

  我是罪人。

  我該死啊！」

  「……」

  趙雯一改以往武力解決的套路，突然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瞬間把劉博文嚇得慌了神。

  一直以來他習慣了媽媽的河東獅怒吼。

  不服就打到服。

  可現在她突然來這套，瞬間讓他不知所措。

  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爬到他媽腳邊跪著。

  急切地認錯道，「媽，你別這樣。

  你要生氣你就打我吧。

  不管你怎麼打，我絕對不會吭一聲。

  你可別哭啊！

  眼睛哭腫了可就不好看了。

  我爸回來要是看到你哭成這樣，那我小命就完蛋了。」

  劉博文見過他媽媽兇悍的樣子。

  見過她開懷大笑的樣。

  見過她似笑非笑的樣子。

  唯獨沒有見過她崩潰大哭的樣子。

  見他媽媽那淚水如珠，傷心難過的模樣，他自責得不得了。

  「媽，我錯了。

  你要不開心，你就打我。

  別懲罰你自己。」

  趙雯嫌棄地拍開他的手。

  「你滾！

  你贏了。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逼你相親。

  你想喜歡誰，想愛誰。

  我再也不會管你。

  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我管不了你，我哭總可以吧！

  嗚嗚……我咋就這麼命苦啊！」

  「……」

  她哭得驚天地，泣鬼神。

  不管劉博文怎麼勸？

  都無法阻擋她的眼淚。

  那孟姜女哭長城的架勢。

  可把劉博文給嚇壞了。

  怕他媽把眼睛哭瞎了。

  他一咬牙，「媽，我求你了，你別哭了。

  我答應你去相親。

  我結婚還不行嗎？

  我以後試著喜歡女人。

  給你娶個兒媳婦回來。

  再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孫子。」

  趙雯搖了搖頭。

  「不，我不需要你委曲求全。

  也不需要你為了安慰我，敷衍我結婚。

  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

  結了婚就得對另一半負責。

  你若沒有做好盡一個丈夫的責任覺悟。

  那就沒必要為了哄我開心結一個名存實亡的婚姻。

  你走吧，我現在看著你就礙眼。

  我就當我十月懷胎生了個空氣。」

  「……」

  最後，趙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憋得青紫。

  劉博文恐慌了，生怕把她氣死了。

  他苦苦哀求他媽媽別哭了，甚至發誓以後不再見他那位『男朋友』。

  與那位斷乾淨。

  以後真的會試著喜歡女人。

  趙雯聞言，抽抽搭搭道，「你不用勉強。

  我不逼你了。

  你要真喜歡那男人，以後就與他一起過吧，不用再回來。

  我眼不見心不煩。」

  劉博文想過被他媽媽發現後的無數種可能。

  最嚴重被暴揍一頓，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唯獨沒想到她會傷心成這樣。

  他爸從來捨不得她掉一滴眼淚。

  要是知道他今天把媽媽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那他爸絕對能來個混合雙打。

  他心疼道，「媽，我不勉強。

  我真的會努力做到的。

  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趙雯一把推開他，「機會不是別人給的。

  而是你自己去創造的。

  你走！

  想回來，除非你哪天變正常了。

  你若這輩子都掰不回來，那就永遠不要回來。

  大不了我高齡拼個二胎練小號。

  把抱孫子的事兒延遲二十幾年。

  我也不是非你傳宗接代不可？」

  劉博文聞言，感覺他媽媽被他氣得腦子都糊塗了。

  她都四十幾歲的人了，還想著拼二胎。

  她不知道高齡產婦生孩子有多危險嗎？

  他腦子裡突然閃現一個小糰子追在他屁股後面叫他哥哥。

  那年齡差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趕緊保證道，「媽，我說真的。

  這次我真不騙你。

  你就放棄生二胎的想法吧。

  你要真生了二胎。

  我帶出去人家還以為是我的孩子。

  太丟人了。」

  趙雯冷眼看他，臉上的淚痕觸目驚心。

  「紙上談兵，光說不練。

  等你什麼時候帶個女人回來。

  我才能相信你的話。

  現在，自己收拾東西滾蛋。」

  最終，劉博文還是被他媽媽趕出了家門。

  別墅大門口，他無奈地看著腳邊的行李箱，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一抬手臂，背上就扯得火辣辣的疼。

  「嘶，下手真狠！」

  這次連藥膏都不給他擦，可見是真的氣狠了。

  隨後他一想到媽媽今天哭得撕心裂肺，背上的疼瞬間拋在腦後。

  又愧疚又自責。

  「哎，女人！

  為毛只能女人生孩子？

  要是男人也能生孩子，那所有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

  劉博文拖著箱子離開後，趙雯才出現在二樓陽台。

  她看著兒子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

  抬手擦了擦眼淚。

  臉上的傷心難過消失得一乾二淨。

  反而揚起得意的笑，「呵，傻兒子。

  老娘就不信掰不正你！

  跟我斗，你那智商還得練個十年八年。

  哼，你給我等著。

  不喜歡女人是吧！

  等你嘗了女人的滋味。

  你會感激你媽我的。」

  他兒子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

  今天她這麼一哭，把那小子嚇得不輕。

  未來一段時間。

  他就算不會急著找女人，也不會再找男人。

  她雖然就這麼一個兒子。

  但卻從來不會溺愛他。

  該教育，該管教。

  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過。

  唯一的意外，就是沒想到他會喜歡男人。

  她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媛媛，那小子被我趕出家門了。

  接下來我會停了他所有的卡。

  你要好好把握機會，幫阿姨把他給我掰直了。」

  ……

  宴會這邊。

  賀夕顏他們在宴會還未結束就提前離開。

  回家的路上。

  司機才開了一半路。

  賀夕顏就突然接到周潔的電話。

  電話里，她語氣焦急，驚恐。

  「顏顏，救我！」

  啪！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