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深冬末期。

  水的比熱容很高,吸收、釋放熱量都比在岸上慢,所以海里的四季也不甚分明,就連沿海的島嶼晝夜溫差也不是很大。

  落亞處於熱帶地區,很少有大風大浪,所以才能在上億年的歷史中,一直吸引大量海底住民前來居住,成就了這裡經久不衰的商業繁榮。然而近期受巨大寒流影響,海面上溫度驟降,溫躍層消解,兩百米為分界線上下的溫差縮小,臨近海面的部分特別冷,仿佛能把鱗片都凍得從皮膚上掉落。外加常有暴風雨卷席海面,翻攪距離海面以下百米的海水,以至於貼近海面的住民都宅成了蘑菇,富裕的住民更是遷徙到了深水區的住宅。

  每到這個時節,出海登記局的工作人員都閒得在辦公室打盹兒,臉上爬了水母也不自知;深水區城市的房屋中介都忙得焦頭爛額,餓到連生水母也能吃一打。

  距離升級考試的六月,還有不到三個月時間。在落大的一級奧術學院裡,新生的忙碌程度非常二級分化:覺得自己有能力考過的,都忙得神經錯亂、黑眼圈垂成麻袋;覺得自己完全沒能力過的,直接放棄了這次考試,看著那些成績好的忙成這樣,有一種過年的快樂。

  梵梨兩者都不是。她看過以往的試卷,好好複習兩三個月應該是可以過的。但是,今年考卷全面大修整,以往的試卷參考價值已經不高了。她只能儘可能地把現在所學的知識都摸透,還要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投入在了研究時空靈魂藥劑上。她還要兼顧黑市的工作,以確保自己還能吃得起飯。所以,她應該是全系最忙的人,經常累到連話都不想說。

  幸運的是,「冥河之心」銷售員的工作確實性價比很高。只是休息時間坐在黑鱷工會裡發呆,就有時薪兩浮。前兩天她狗屎運好,其他銷售都在接客,就她一個人抱著《時空藥劑理論》,在紙上演算藥劑成分,一個特別憤怒的客人進來了,說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喝藥,他要撕碎那個偷了他老婆的樂色。

  就這樣,150浮從天而降。

  而他非常沉不住氣,當天就回去把這件事告訴了樂色,並且把自己想要撕碎樂色的願望也告訴了樂色。

  結果第二天,樂色也來了,說他不會害怕與綠帽男挑戰的,他也要喝「冥河之心」。好運的是,當時銷售們都被經理叫去談話了,梵梨剛坐下來,就又接了這份活。

  全程她幾乎沒說話,又150浮從天而降。

  加上時薪,兩天賺了312浮,梵梨感覺自己突然變成了落亞首富。拿著硬幣在口袋裡搖晃的聲響,就像是聽到了天堂的歌聲;打開口袋,掏出裡面最大的硬幣——足足有1德的兩倍大,它正面是深藍的白廟,背面印著聖光海羽——這是光海至高神力「大神使」的象徵,下面寫著「50浮盧門」。

  賺了錢,自然要改善生活。遠離討厭的室友、房東,還有污水縱橫的貧民窟。

  當天晚上,在黑線男的「咚咚」聲陪伴下,梵梨敲開噹噹的房門,見她用雙手捂著已經塞了海綿的耳朵,正在對著窗外練習發聲。

  「我快瘋了!」噹噹使用隔音術,大叫一聲,「這黑線鱈族胖子到底是在幹嘛啊!他就沒有一天不發情的嗎?!我想知道,為什麼初級隔音術沒辦法把外面的聲音隔離開!瘋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換個地方住?」梵梨笑。

  「想是肯定想的,錢是肯定沒有的。」噹噹叉著腰,一副「我窮我怕誰」的樣子。

  「那在你的想像里,哪裡是最好的住所?」

  她想,要麼在市中心租一個中產階層的房子,要麼在學校附近租一套房,可以省掉通勤帶來的倦怠感。

  但是,噹噹的回答卻是:「安條克街呀!」

  「安條克街……?我們隔壁的那條?」

  「嗯。」

  「為什麼?」

  「沒有污水和垃圾!」

  「就……就這樣?」梵梨捂著頭,「你能不能有點追求……」

  梵梨終於知道了,跟噹噹討論這種話題,沒有任何意義。她直接在學校附近找了幾家兩室一廳的公寓,同時談價,把性價比較低的都篩選出去後,最終定下了兩家。一家租金每月55浮,一家每周12浮,也就是每個月48浮。她留著第二家沒談,向第一家提出要求:如果她一口氣付清半年的房租,能不能不交押金,便宜到300浮。

  冬季,中上階層的市民都傾向於往深水區挪窩,所以最近這一塊的生意慘澹。第一家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然後她再問第二家,如果一口氣付清26周的房租,能不能便宜到280浮。第二家糾結了一陣子,也同意了。最後,她跟第一家說,對不起,我找的另外一家,和你這房子環境差不多(其實這家好很多),但他們降到280浮,又很有誠意,我就不租你們這裡了。結果第一家說,我270給你,你不要跟他談了。

  「成交。」

  梵梨開心地簽好合同,交好租金,省掉了60浮。加上之前打工的積蓄,還可以買一個通訊儀。她跟星海打聽在哪裡買通訊儀比較好,星海說他帶她去。

  然後,梵梨拿著合同,回家拿給噹噹看。噹噹尖叫著把她撲倒:「深藍吾主啊,可以學校附近的房子!我不要伯恩了,梨子,你把我娶了吧!!哇哇哇!!」

  「等等,我還有事要跟你說。」梵梨撥開她,指了指合同上的金額,「你看好了,我跟他們簽的是一年的租房合同。半年之後,一個月的租金是55浮。到時我有可能已經去聖耶迦那了,你現在的存款住在這個地方,應該有些吃力。所以,你從明天開始,記得就在學校里找一個下半年的室友,每個月大約支付20到30浮。」

  「哇,梨子,你要去聖耶迦那了!」噹噹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麼,只是抱著她的脖子哀嚎,「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哇!!」

  梵梨扶額:「算了,我幫你找吧……」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密集的「咚咚咚咚」聲慢慢靠近了。她捂住噹噹的嘴,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自從知道了這個「咚咚」聲是什麼意思以後,想到和黑線男住在同一屋檐下,梵梨都覺得害怕又噁心。噹噹也一樣。

  最後,「咚咚」兩聲敲門聲響起。梵梨警惕地看著房門,手心凝聚螢光,一個冰球在房門上方迅速凝聚。

  「什麼事?」

  「請問,你們倆要搬家了嗎?」黑線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即便說話聲音平穩,他的發情聲也沒停下來。

  噹噹瞪大眼看著梵梨。是一種「他不會是想在我們搬家前把我們那個什麼了吧」的驚恐表情。

  「是的。」梵梨對她搖搖頭。

  「你們和房東也沒簽過合約,都是每個月定時交租金就好的,對嗎?」

  「對。」

  「是這樣,這個房子挺便宜的,我想把我弟弟和兒子也接進來住。但如果換了人,房東可能就會要求漲價。所以,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能否先不要告訴房東這件事?我會跟房東說,我代你們交租金。」

  梵梨放鬆了一些,房門上的冰球也漸漸融化。她認真想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風險:「可以的,我們這個周末就會搬。」

  「好,那謝謝兩位小姑娘了。我這就去聯繫他們。」黑線男聽上去很開心。沒過多久,「咚咚咚咚」也跟著回到了一樓。

  米瑟日的中午,凱墨和麗娜在圖書館附近看見了星海。

  星海靠在牆壁上,正在低頭看一本以機械時代為背景的冒險小說。海浪像夏夜的風,搖曳著附近的海草和海葵。而他也像風一樣,在斑駁的水紋中,熠熠生光。

  上次在圖書館被梵梨羞辱的事,令凱墨和麗娜都很氣惱。看見星海,凱墨的氣不打一處來,攥緊拳頭,就想過去收拾他。但還沒游幾米,他就看見一個少女游到了星海身邊。

  「等了很久吧?」

  少女拉著書包的帶子,眼中有夜空里最明亮的星辰。她的身形瘦瘦的,鮮活的短髮與尾鰭也隨波擺動。若不說名字,誰也不會知道,她是那個爆發出驚人能量的梵梨。

  星海抬頭,看見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變得無比溫柔:「不會。」

  「今天陸地美食課上做的全是燒烤,大家都做得好好吃,我東嘗一口,西嘗一口,差點吃飽了。」梵梨揉揉肚子,「還好忍住了,留了點肚子,等下我們可以去市內吃好吃的。」

  「好。」星海笑。

  他們倆心情很好,凱墨的心情卻很不好。

  「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一件事。」看著凱墨盛怒的樣子,麗娜揚了揚眉說,「凱墨,你沒有發現星海的變化嗎?」

  「發現了。他現在越來越跳了。」

  「不是,不是跳不跳的問題。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認識星海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

  凱墨當然記得。

  那一天是落亞大學的開放日,他早就對大學生活蠢蠢欲動了,所以帶著一群人提前去學校熟悉環境。但不巧的是,那天他還遇到了一隊和自己有相同目的逆戟族男生。於是,一山不容二虎,一校不容二霸,他們兩伙人會互相搞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小弟們你來我往地推搡了一會兒後,對面暴躁的大哥來氣了,說要和凱墨決鬥。

  凱墨從小好勝心就強,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說出「我爸是副執政官」這種話。但對方那麼大的塊頭,他在戰鬥之前,就已經猜到了會輸得一敗塗地。硬著頭皮接招後,情況比他想得還要糟。

  接著,對方還欺負他欺負上癮了。他們窩囊地去校門口吃飯,人還沒坐下來,大塊頭的小弟搶先占了位置,說是他們老大的。

  看見大塊頭一臉得意地過來,凱墨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很後悔,為什麼以前父親給他搞特訓的時候,他每次都跑得那麼快;他也很怨恨母親,如此縱容他亂跑。

  周圍的小弟們都在看著。他再次進退兩難。

  就在那個時候,星海出現了。

  「沒預約到餐廳用餐,誰先到誰坐,提前占座是違反文明用餐規矩的。請這位兄弟起來,給先來的客人讓座。」

  凱墨記得很清楚,單看星海,高個,肌肉勁瘦,很健康。但他站在那個大塊頭面前,簡直就像一隻小弱雞。所以,哪怕他的態度和溫和,甚至可以說是彬彬有禮,對方大哥也是一臉的輕蔑:「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那時,連凱墨都想把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沙雕混種拽下去,讓他別搞事。可是凱墨也發現了,面對大塊頭的威壓,星海的眼睛也不多眨一下,心跳穩定得跟機器一樣。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個人物,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追隨者。」

  「哈哈,你也知道我不好惹的啊?」

  「當然。我不是純種捕獵族,但有感應強者的能力。」星海從容不迫道,「只是,當一個領導者,不欺凌手下敗將,別人才會心甘情願地服從他。剛才那位嗜人鯊族兄弟在學校已經輸給你了,這時候您若展現一名雄性群體領袖的心胸和氣度,把屬於他的位置還給他,或許還可以收穫一幫新的兄弟,對吧。」

  大塊頭被說服了,甚至還有點欣賞星海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但他剛起身來,小弟們就感到了危機,認定這新來的要跟他們爭寵,就開始挑撥離間,說星海和凱墨是一夥兒的,就是要讓老大沒面子。大塊頭正覺得沒面子,話最多的那個小弟就被星海一拳打在了地上。

  這一拳打得大塊頭和凱墨都懵了。

  這個混種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吧?!

  「像你這種烏合之眾,只會妨礙你老大交朋友而已。」星海對著凱墨的方向攤了攤手,「他們可以變成很好的朋友,之後你打算一直這麼挑撥下去麼。」

  大塊頭和凱墨再次愣住。

  「我打了你的小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星海對大塊頭說道,「這一拳你可以打回來,我不會有怨言。」

  大塊頭高舉拳頭,星海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幾秒過後,大塊頭放聲大笑,轉過身跟其他小弟一起笑,拍拍星海的肩說:「我喜歡你,真的,你這小子有點意思。你叫什麼名字?」

  一場劍拔弩張的站前氛圍,就這樣被星海輕鬆化解了。

  當然,最終讓逆戟族大塊頭變成凱墨的小弟的轉折點,還是因為凱墨的家底。但凱墨活了八十二年,那是第一次沒有通過父親的身份,交到新的朋友。

  之後他們坐在一起大吃一頓,星海的話一直不多不少,只要一開口,就一定把話說到點子上。而且,不管雜七雜八的聲音有多少,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停下來,靜靜聽他一個人說。

  一群雄性初次接觸下來,很快就能劃分出小圈子裡的層級。領頭的那一個,通常頭腦清晰,視野開闊,強勢而果決,此後在這個群體裡有絕對的話語權。這是食物鏈里所有雄性默認的規矩。

  當時凱墨甚至忘記了星海是個混種,有了一種錯覺:星海才是老大,他只是不想當而已。因為,他所表現出來的老練、世故、冷靜、淡定、優雅與野性並存的氣質、對人性的悉知程度……根本不是一個八十多歲的少年所應擁有的。

  後來凱墨發現,不止他一個人這麼想。當日晚上他們邀請了麗娜,麗娜跟其他人一樣,瞬間就被星海吸引住了。其他鯊族小弟甚至還偷偷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星海哥明明是個混種,但他真的太有魅力了。」

  還有人附言:「不管他說什麼,我只想說『是是是』然後幫他做事,這是什麼魔鬼氣質。」

  換做以前,如果凱墨聽到小弟們這樣講話,一定會打得他們媽不識。但那一會,凱墨並沒有太生氣。因為,他有同感。而且,星海對大塊頭說的話,甚至令他想到了一個人。

  就是那個老爸每天打開報紙,一定會逐字逐句閱讀其相關新聞的那個男人。哪怕在新聞里,那個男人一句話都沒說。

  當年,那個男人初次回到星辰海,執政官的手下每一個都曾經公開罵過他,極盡侮辱之詞。但是幹掉所有執政官以後,這些人有七成以上為他所用,如今都在為他賣命。人家問他是怎麼做到絕對領導力的,他的金瞳里只有如沐春風的笑意:「對於手下敗將,我不欺凌,只尊重。」

  於是,當日紅月海對他的報導主題是:「強者示弱,弱者示強。」

  星海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但笑起來簡直就是一個人。

  但那只是最初的星海。

  回想到這裡,凱墨忍不住咂咂嘴:「剛認識星海的時候,他的氣場簡直堪比獨裁官。但後來我發現,那只是錯覺。」

  「你也覺得他像獨裁官大人?」麗娜驚嘆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唉,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是小迷弟吧,所以說話方式、處事方式有點模仿獨裁官大人。認識久了,他就裝不下去了吧。他現在就只是個孤僻的小男孩而已,一天到晚除了跟著梵梨轉,什麼都不會。」

  「我和你想的一樣。」

  「怎麼說,當一個人看上去像弱雞,行為像弱雞,說話像弱雞,不用懷疑,他就是一隻弱雞。」

  「你說得對,是我想太多了。」凱墨點點頭,「他現在就靠梵梨保護著了。如果梵梨哪天弱下來,我肯定先揍死他。這個重色輕友的狗東西。」

  梵梨和星海乘公交艦去了市中心,找到了一家最大的通訊儀器商城。

  整個商城的售貨員都穿著雪白的制服,放眼望去,就跟婚禮現場或祭祀現場似的。看見梵梨、星海進來,一個售貨員熱情洋溢地衝過來,舉起手裡通訊儀說:「小姐,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我們公司最新款的『蹈火者』,還有『深紅護衛』?您看這一款『蹈火者』,款式非常酷炫,接通電話時會有火焰光影噴出;『深紅護衛』就比較保護個人隱私,哪怕是蘇釋耶大人的以太之軀都聽不見電話那一頭說了什麼……」

  梵梨一直過得很窮,好久沒逛商場了,有些興奮:「還有別的款式嗎?我想都看看。」

  「當然,請跟我來。」

  然後,售貨員給她介紹的款式里,有的光會立起來,有的需要低頭對話,還有帶藍牙耳機的,根據種族生產的特定款——其中,鯊族專用款可以按電流感應接聽電話,雙髻鯊族款可以選擇減免導航功能半價購買,海豚族的語音功能可以和他們的哨音聲吶系統完美融合……

  最後,梵梨選了一款粉色的海洋族通用款通訊儀。128浮,價格在她的預算之內。她拿起自己裝滿了亂七八糟硬幣的錢袋,正準備付款,突然星海按住了她的手:

  「我買給你吧。」

  梵梨眨眨眼,歪頭看著他:「我雖然有點窮,但這個通訊儀還是買得起的……你確定要給我買嗎?」

  「你不希望我買給你,是麼。」星海頓了頓,「記得去年剛開學的時候,我們系裡一個男生想給你買通訊儀,也被你拒絕了。」

  梵梨想了半天,才回想起來,那個男生是逆戟族的,他說要給她買通訊儀,被她用結婚嚇跑了。她自己都差點忘了這件事,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你當時也在場哦?」

  「嗯,當時在附近,聽到了。」

  「我又不認識那個男生,他要給我買,我當然不要。」

  「那我買呢?」

  「我要!」梵梨笑。

  「嗯?」星海有些意外,「不覺得是物化女性了?」

  很奇怪。他買就不覺得。梵梨笑著搖搖頭。

  「梨梨,我買給你,你不怕我有企圖?你說過,男生不會平白無故送你東西。」

  「我是說過。」

  星海怔了怔,開口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只是別過頭去,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懷疑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喜歡你給我買東西。」梵梨笑得更燦爛了一些,「所以,這份禮物我收下了,謝謝。」

  「你到底是傻,還是坦率……」

  星海本來是在指責她,但話沒說完,耳根都紅了。他從口袋裡拿出錢袋,但裡面裝的硬幣都很大。

  「哇,你好有錢!」梵梨望著那堆錢幣,驚嘆道,「在『海族艦艇』兼職這麼賺?你不知道,在黑鱷工會兼職之前,我都快吃不起飯了。」

  「不可能。」星海淡淡道,「有我一口飯,就有你一口飯。」

  星海去收銀台付了錢。梵梨歡天喜地地擺弄著通訊儀,並且和他交換了聯繫方式,舉起通訊儀說:「第一個聯繫人就是你。」

  「嗯。」

  他們一起出了商城,共同漫遊在落亞繁華的街道上。寬敞大道的兩側擺滿了深綠色的海藻,一路蔓延到視野盡頭,街邊小吃的味道浸入了嗅覺,讓人禁不住食指大動。梵梨吸了吸鼻子,忽然說:「星海,剛才你說的話算數嗎?以後如果我沒工作,你也會管我的飯嗎?」

  「當然。」

  「那就這麼說定了。」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如果兩個月後,我能順利活下來,你就要做好長期養我的準備了哦。」

  星海怔了怔,這下是真的明白了,梵梨很清楚她自己在說什麼。看著眼前堅強笑著的女孩子,他很想緊緊抱住她,可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但是,卻有細細的手指試探著碰了碰他的手,隨後穿過他的五指,與他十指緊扣。「砰砰、砰砰」,他聽見的急促心跳聲響起。

  梵梨還是第一次主動牽男生的手,已經緊張得頭暈目眩了。她臉頰紅紅地垂下頭,清了清嗓子說:「沒辦法,拿人手軟。只能讓你物化一下了,手給你牽。」

  明明是自己想要親近他,卻找了這麼一個爛藉口。她好想痛扁自己一頓。但是,星海非但一點都不介意,反而笑了起來:「好。我會努力掙錢,物化你到嫁給我,物化你到和我生寶寶。」

  「啊啊啊,你在說什麼糟糕的台詞!不給你牽了!」梵梨抽出手,捂著臉衝到公交站去了。

  星海在後面看著她,笑出聲來。

  ***4.3小劇場之黑珊瑚女神幫專場***

  麗娜:「今天我要狠狠拆穿一些讀者的虛偽面具。她們總說,沒那麼喜歡獨裁官大人,是因為獨裁官大人的優點就是帥。這是什麼說法?說得好像喜歡星海就不是因為他帥而是因為他好似的。」

  天才愛神:「喜歡蘇釋耶大人的是美熟男顏狗,喜歡星海的是美少年顏狗,好吧。」

  悍公主:「都是顏狗,還分個三六九等嗎,愚蠢的人類少女!不要同類相殘了!」

  麗娜:「就是。說什麼星海不一樣,純情又可愛。不是,純情又可愛的凱墨你們喜歡嗎?」

  凱墨:「???麗娜瘋婆娘,老子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