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院長從椅子上站起來,「麗娜又開始了?」
梵梨帶著院長下去時,噹噹還在被麗娜的小跟班們凌虐,抱著頭慘叫。海洋族女孩們把這當成了殺雞儆猴,臉色都不好看。捕獵族則是一臉不耐煩地掏耳朵,或把尖耳壓下來,揉到耳朵里當耳塞。海神族則分為兩種:要麼勸架,要麼嫌棄。
看見這一幕,院長怒了:「都給我住手!」
暴打噹噹的學生們作鳥獸散。
梵梨立刻衝到噹噹身邊,把她抱起來。噹噹原本還有一臉接近猙獰的惱怒,一看到梵梨,她的怒氣煙消雲散,抱著梵梨的背,叫了一聲「梨子」,就哭了出來。
梵梨拍拍她的背:「不哭不哭……你看看尾巴還能動嗎?」
「梨梨,我們先帶噹噹去醫務室吧。」星海彎下身,想要扶噹噹,「來,你抬她的尾巴,我抬胳膊……」
「先不要走。」噹噹眼眶通紅,回過頭,惡狠狠地看著麗娜。
麗娜不怕校長,反倒有點怕院長。看見院長出現,她也磨磨唧唧地從男孩子的手中下來。
「你們是怎麼回事?」院長背著手,對麗娜說,「麗娜,你為什麼又要欺負別的學生?」
「她在學校亂說話,我只是給她一點教訓。」麗娜不再那麼囂張了,但還是盛氣凌人。
「她亂說什麼了,需要你給教訓?」
「像噹噹這種學生,就不應該出現在落亞大學,她滿腦子都是男人男人男人,男人換資源,資源來自於男人,離了男人就不能活。如果我們學校全都是這種風氣,也就不會有梵梨這樣的學生願意考進來了。院長您是不知道,她剛才說……」
「行了,我不想聽。」院長打斷她,「就算她作風有問題,也應該是你向學校舉報,讓學校來處罰她,而不是你代替學校,對她施暴。這件事你錯得更多……」
麗娜也打斷了院長:「可是她這樣在公開場合亂說話,就是給我帶來不良影響了,我讓她住嘴,她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聽你說還是聽我說?那你說,我們大家都聽你說。」
麗娜垂下頭去:「我不打斷您了,您繼續。」
「麗娜,當初你來奧術學院之前,我就對你在落大附中的名聲有所耳聞。我開始是不想收你的,哪怕你成績很好。開學之後,我發現你並不像傳聞那樣不可理喻,只是脾氣比較急而已。除了梵梨,我覺得我們院最有可能考高分的人里,就算你一個。我很看好你的升級成績。結果今天你做的都是什麼事?讓我大跌眼鏡。你多大歲數了,是小學生嗎?怎麼處事方式這麼幼稚?」
「我……」麗娜看上去沮喪極了,吐了一串泡泡,說不出話。
院長沒給她好眼色,低頭看向受傷的噹噹,嘆了一口氣:「梵梨,星海,你們先帶她去醫務室。這裡我來處理。」
「好!」
梵梨和星海抱著噹噹去治療,院長留下來繼續教訓麗娜等人。
到了醫務室,醫生看見噹噹被打成這樣,皺著眉說:「尾鰭上葉骨折了。」然後指了指她皮開肉綻、鱗片脫落、連螢光線都被截斷的尾巴傷口:「這種,一看就是逆戟族搞的。雖然平時逆戟族就很囂張,但很少會把人傷成這樣的。你們到底是惹了什麼麻煩?」
「就是口頭爭執。」梵梨擔心地看著噹噹,「她的傷要緊嗎?」
「不是大傷,休息幾天就好了,但這種程度的校園暴力,建議你們去報案。這種惡劣學生就該被開除。」
「不報案。沒辦法報案。」噹噹搖頭。
「為什麼?」
「帶頭動手的人是麗娜。」
「麗娜?奧達宗族那個麗芙的女兒?」看見噹噹點頭,醫生眉頭皺得更深了,「算了,先治療吧。逆戟族的戰鬥力、爆發力都很強,稍微控制不好就會沒了小命,以後避免和她們發生衝突,知道嗎?」
在病房裡忙了四十五分鐘,噹噹疲憊地睡過去了。梵梨帶著星海輕手輕尾地游出去,把門帶上。擔心的心情褪去後,怒火又漸漸點燃了她:「麗娜真的太過分了!」
「是很過分。這樣發泄情緒,除了激化種族矛盾、敗她和噹噹都帶來麻煩,沒有任何意義。」
「是!她就早知道噹噹是什麼樣的人了,現在聽到噹噹說這些話,為什麼還要發這麼大火。我真的不懂。有必要搞成這樣嗎?」
「辛苦你了。」星海刻意放緩了遊動的速度,免得她跟不上,「本來你和噹噹才出去旅行,應該是很有助於解壓的,結果發生這種事,很掃興吧。」
「唉。噹噹自己也有問題。明知道麗娜很討厭她說這種話,還去刺激麗娜。噹噹媽媽早就跟我說過,噹噹脾氣沖,叫我多照顧她、提醒她,免得她得罪人。結果這才離開她兩天,她就又放鬆了警惕。」
「離開她兩天?」星海頓了頓,「你不是和她一起回落亞的?」
「啊,不是。」梵梨也停了一下,又開始心虛了,「我、我多玩了兩天。噹噹和她男朋友先回來了。」
「一個人也可以玩兩天?以前都沒發現復活海有這麼好玩,看來我錯過了很多。」
梵梨埋頭往前游,無意識中加快了速度,結果不小心在醫務室門口撞到了一個腰扭傷的學生,撞得他「哇啊」地叫了一聲,於是趕緊向對方道歉。學生罵罵咧咧地進去了,星海拉著她的胳膊,往旁邊拽了一些:「怎麼這麼不小心。」
哪怕隔著袖子,被星海觸碰那一下,也讓梵梨禁不住感到罪惡。
她在心裡說服自己,沒什麼好罪惡的。她和蘇釋耶私會,與星海一點關係都沒有。星海只是好朋友,她沒必要向他交代所有私事。可是,當她抬頭,看見星海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就覺得自己像個罪人,有一種被天使用包容眼神注視的錯覺。
好吧,既然他們是好朋友,她就更沒有必要向他隱瞞。她對噹噹也沒隱瞞不是?就當普通聊天,跟星海攤開說好了。
「前兩天,我不是一個人在復活海旅行。我去了臨冬海。」
「臨冬海?」星海不解道,「臨冬海很遠。你怎麼去的?」
「乘私艦去的。」
「這麼快的私艦?」星海先是一愣,想到梵梨的經濟條件——她支付不起這麼貴的交通費,但很快,他眼神黯淡了下來,「我懂了。你是跟男生一起的。」
「嗯。」
「發展到哪一步了?」等了很久,星海低聲說,「……接過吻了?」
梵梨沒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星海聲音更低了:「到最後一步了?」
梵梨立即抬頭,擺手:「沒有!怎麼可能!」
有大概五六秒,海水裡都瀰漫著一股審判死刑般的尷尬氣息。面對星海的目光,梵梨底氣不足地低下頭,看見一隻藍鰭刀鰍魚鑽入沙地中藏起來,她自己也恨不得把自己藏進去。然後,她聽見星海平靜地說:「挺好。恭喜你了。」
梵梨抬頭,發現星海確實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恭喜她,就像恭喜噹噹、霏思、琉香一樣。本來她想,如果他生氣了,她就把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說明自己對蘇釋耶只是頭熱,並不會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但現在看來,好像沒必要。星海確實只把她當朋友。
看來,之前她以為他們之間有一點點點點超出友誼的感情,都只是錯覺。
當朋友挺好。挺好的。她也不用跟他解釋太多,也不用再感到罪惡。被蘇釋耶吻得春心蕩漾這種傻事,自己買單,自己記住教訓就好了。
放學以後,星海問她有沒有人送她回家,她也不太想麻煩他,只說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好。於是,星海也沒再多問,停止了每天接送她的「例行工作」。
不僅如此,除了上課還會和她們的小團體坐在一起——也是坐在藍思身邊,其他時候,他沒有再來主動找梵梨。即便在食堂遇到了她,他也只是笑著打個招呼,就跟其他男生一起用餐去了。
隨後,十二月結束,新的一年到來。因為海族的壽命都很長,在光海的文化中,過年沒有那麼重要,新年只有一天假期,海族們也只會小聚一番。
但梵梨的新年過得一點都不好。
樓下來的新租客是一個黑線鱈族男子,他身材短胖,離異十二年,隔著銀灰色的鱗片都能看出,他的尾巴上沒什麼肌肉,全是五花肉。他的腰際兩側以下到尾巴根部,有兩條長長的黑線,就像是一條為了切五花肉用標記筆畫上去的切割線。和噹噹、梵梨自我介紹時,他紅菜頭般發紅的雙頰和鼻頭更紅了,看了噹噹的螢光線一眼,說「我們倆都有線呢」,把噹噹噁心得話都沒說完,就跑到房間裡乾嘔去了。
黑線鱈族有底棲習性,所以黑線男老是喜歡待在一樓,一灘肉泥般躺在沙發上。又因為他們的鰾髒可以當成一架體內鼓來敲,他還經常一個人發出「咚咚咚」的怪聲音。噹噹一個勁兒抱怨說吵死了、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
噹噹不想看到黑線男,也不想讓伯恩看見自己這麼慘的樣子,只是蜷縮在房間裡,拉也拉不動,跟得了自閉症一樣。
紅妹妹和紅太太——不,是新的紅先生,掏出早就備好的私房積蓄,搬到了市區里相較乾淨的環境居住,寄給梵梨的新年賀卡上,都貼著他們倆一起旅遊的幸福照片:新紅先生一把摟住紅妹妹,在她額上狠狠吻了一下;紅妹妹對著鏡頭的位置比了一個心。背景是不知名熱帶海島。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看見他們的賀卡,梵梨更加覺得想念他們。
又翻了翻當日的郵件,她陸續收到了雙思夫妻、琉香、尤燦還有另外幾個同學的賀卡,她也立刻就回復了他們。剩下最後一個金色的信封,她本以為是星海寄的,但郵戳上的印記卻是一隻口銜紅寶石的鷹。郵戳上寫著:聖耶迦那。
梵梨小姐,
新年快樂。每天都在想你。
蘇釋耶
自從知道蘇釋耶和所有捕獵族一樣,是個花心大蘿蔔,她就對他徹底失去興趣了。剛回來的兩天還有些意難平,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即便睡著了,蘇釋耶也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她的夢中。但現在,只要她不去回想四次親吻的過程,不要去想他的臉,她的心情就很平靜。
蘇釋耶不是對的人。他肯定也不覺得她是對的人,只是他比較浪而已。
要浪他自己浪,窮學生可沒浪的資本。她學習打工都很忙的。
梵梨把賀卡撕成碎片,扔入垃圾桶。
被黑線男咚咚了三個晚上,梵梨沒睡好,布可日早上嚴重精神衰弱。中午吃飯時,黑眼圈都快掉到了盤子裡。
「梨子,其實最近的事有點糟心,你應該最心累吧?」對面的琉香看了一眼噹噹空出來的位置,用隔音術把她們倆罩了起來,「你不是答應了麗娜要幫她過考試嗎?現在她和噹噹搞成這樣,你要幫哪邊?」
「當然是幫噹噹。」
「那麗娜那邊怎麼辦?你不幫她過考試了嗎?」
「有沒有噹噹的事,我都不幫麗娜。」
「為什麼?」
「幫不了她,我能力有限。沒把握自己能考過雙s。」想到噹噹渾身的傷,梵梨皺了皺眉,「就算有把握,我也不想幫了。麗娜真的太過分了。」
「哦,那你要保護好你自己。」
「嗯。」
沒過多久,霏思、藍思還有尤燦端著盤子過來了。琉香翻了個白眼,端著自己的盤子,一語不發地遊走了。
梵梨正想挽留她,霏思卻攔住了梵梨:「算了,現在考試比重改了,咱們得加油學習,誰還有心思去照顧她的心情。真是個小公主,太任性了。」
「考試比重改了?什麼意思?」
「哈哈,女神,讓你上課睡覺!這麼重要的信息都錯過了!」尤燦遞給她一個薄冊子,「感謝我吧,我特別幫你拿了一份!」
梵梨以往都是在裝睡,但這一回是真睡著了。她打開冊子掃了一眼,睡意沒了,但頭更疼了——晉升二級奧術的考試,奧術學和魔藥學的綜合比重調到了70%,其中,奧術占了45%,選修完全不考。
在這之前,她的計劃一直是靠其它科目拉高總分。現在學校調整了這個學科比重,她之前學的東西都成了無用功。
「為什麼要做這種調整?」梵梨有些慌了,但沒有讓自己透露出情緒,只是有些煩躁。
「今天院長宣布這個消息時,課堂上也鬧得不行了。」霏思長嘆一聲,「沒辦法,聖都教育部想培養專業型奧術人才啊……但梨子,你怕什麼,這兩門不剛好是你最擅長的嗎?我才慘了,嚴重偏科魔藥,奧術學得不行。」
梵梨用一個小時調整好了心態,回家重新制定學習計劃。但不管學習奧術的時間安排得多短,休息時間多長,身體都還是承受不住。這樣下去,她這一年就沒辦法去聖耶迦那了。只有等到第二輪考試。這個結果聽上去似乎不算太糟,但原本雙s的學生掛科,她就會在殺泡泡小姐的嫌疑犯群體中顯得格外醒目。
梵梨合上奧術書,開始學習魔藥。
魔藥對身體的折磨程度,比奧術好許多,但還是有很大副作用。只要一出現奧術公式和理論,她就會頭痛欲裂。所以學習效率也很低下。
她推開窗,想要呼吸一些新鮮的氧,但流淌進屋的海水,總是混著皮革、破舊海草編織袋的氣味,還有醋醃魚的氣味、黃銅的氣味……這個貧民窟就是落亞的下水道,生活環境極其惡劣。
黑線男早早就下班回家了,一回家就把油膩膩的器械零件扔得客廳滿桌都是,讓她連下樓吃點東西的欲望都沒有。然後不過多久,他又用鰾髒發起了頻繁的咚咚聲。
梵梨被吵得學不進去,隨手拿了一本自己才買的《光海類群百科》來看。翻了翻目錄,手賤打開了黑線鱈族。看見其中一段話,她差點暈過去:「黑線鱈魚的魚鰾可以當成體鼓使用,當鼓敲響時,就是它們產生了求歡欲之時。敲得越快,性趣越大。攜帶黑線鱈魚基因的黑線鱈族有著同樣的性特徵。」
與此同時,「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聲響起,密集而又快速,完全停不下來。
梵梨也快跟噹噹一樣吐了。
她起身找海綿塞入耳鰭中,但那個咚咚聲穿透力如此強,海綿都效果甚微,她還不小心碰翻了垃圾桶。
來自聖耶迦那的賀卡碎片漂浮起來。看見漂亮的字跡「梵梨小姐」,有那麼一瞬間,梵梨產生了非常邪惡的念頭:如果和蘇釋耶約一次,提出小小的要求,她就能遠離這個扎心的環境了吧?回信說,蘇釋耶大人,我也每天都在想你,他應該很快就會來落亞了。反正她也喜歡他,就算再親密一點,應該沒有關係。而且,就算不考慮經濟問題,光放縱自己去想一想蘇釋耶這個男人,她都不覺心跳到發疼,從背心一直酥軟到尾鰭兩葉……
然後她狠狠地,「啪啪」地拍自己臉!
梵梨!傻子!想什麼呢!!
努力學習!找好工作!等你不再缺錢,就不會出現這種腦殘念頭了!
有的東西,眼不見心不煩。她跟土撥鼠一樣,光速把賀卡碎片撿起來,跟閃電似的衝出去,扔到外面的垃圾堆里。
既然學不了奧術,就想辦法把30%都考到滿分!奧術再一點點磨好了,總歸是有辦法的!
第二天早上,還是五點準時起來!
因為頭腦清醒了,心態也就漸漸變好很多,梵梨也因此想明白了一件事:對於她和蘇釋耶私會的事,如果星海真的像他表現得那麼不在乎,應該會繼續維持他們的友誼才對。他現在的疏遠,剛好表明了他其實是在乎的。
前一天她在菜市里買了新鮮的烏賊,剝掉外皮,白肉切成塊,醃製後放在空氣球里風乾了一個晚上,現在已經變成了烏賊干。然後,她把它的墨囊碾碎,放在烏賊幹上,裝在貝殼碗裡。
當天下課以後,她沒能第一時間攔截星海。他在不等她的情況下,移動速度令她望塵莫及。她使了吃奶的力也沒追上他。直到半個小時候,才打聽到他去了體育館。
體育館是落亞大學最高的建築,因為裡面分了很多層。最高處的水域中,有很多男生在玩摔跤遊戲——只允許上半身接觸,誰先讓對方的腹部朝天,誰就贏了。這種遊戲源自深淵族,不過,深淵族更看重角力,光海族則更欣賞優雅的技巧。
在中間層,很多學生在打魨球——跟人類的排球很像,只不過規則不同,球也長得像充氣的刺魨。
在貼著地面這一層,也是最寬敞的一層,則有兩隊男生在玩尾球。尾球像足球和籃球的結合,六人一隊,運球方式是順著水流推動球體,只能用尾鰭傳球,把球射入對手的球框中可得分。從球框正面射入、從背面射入、遠程射入、近程射入,打分方式都不同。
在尾球周圍,一群啦啦隊女孩子在旁邊整齊擺尾助威。
這是非常考驗眼力的運動,因為通常捕獵族的速度快到肉眼難以辨認。進去以後,梵梨只能感受到水流衝動,還有十二道高速移動的球員。其中有一道影子速度特別快,總是甩其它人一大截,隊友、對手都跟不上他。
沒過多久,那個男孩子就射門了。
啦啦隊女孩們擁抱著彼此,尖叫起來,圍觀的男生則大聲喊著:「好!漂亮!!!」激動得海水都快沸騰了。
比分變成40:39。
「鯊隊反超了,這個混血小哥新生好厲害,比凱墨還厲害。」旁邊一個男生指著射門的男孩子,「我這輩子沒見過爆發力這麼強的混血,簡直像經過特種兵培訓似的。」
「當然了,那是我偶像!我偶像!!」
梵梨這才看清楚,小迷弟般亢奮的男孩子是尤燦,他們說的人是星海。
她眼睛一亮——剛才射門的是星海!
星海這麼厲害,運動細胞還這麼好?
和他同隊的還有凱墨,正在對逆戟隊進行第二波進攻。星海在看鯊隊的球門,尾巴緩緩擺動,比剛才放鬆了許多。他撥了一下擋眼睛的劉海,手臂線條勁瘦有力,蛇形臂環在海光中閃閃發亮。然後,他不經意瞥眼,看見了人群中的梵梨,微微一怔。
突然,尾球飛了過來,他半旋身體,尾部轉了240度,「砰」的一聲,精準地把球打回去。
球傳到了凱墨那邊,但凱墨的射門也被打下去。結果,跟瞬間移動一樣,星海出現在球框附近,幫他補了一下,球進門。
42:39。
然後,星海回頭看了梵梨一眼,水藍色的眼睛卻像結了冰一樣。但那只是剎那。鯊隊、逆戟隊一秒轉換了戰場,星海又追了上去,傳球三次,把球帶回來。逆戟隊六個隊員都不管別人了,全部衝上來堵他,結果他突然停住,遠程射門。
4分球。
46:39。
「哇哦哦哦!!」尤燦比啦啦隊的女生還興奮,捧著臉花痴狀。
人影飛梭,水聲凜冽。當星海進入極速狀態時,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但他又能毫無緩衝地扭轉、直立、射門。
接著,比分那裡一直在飛速跳動:
48:39
50:41
52:43
55:43
57:45
61:45
「我去,這混血小哥怎麼了,越打越雞血了?」旁邊的男生驚嘆道,「全是他一個人進的門,太牛了吧!變成他的個人秀了!」
「啊我死了!」尤燦掐著人中後倒,和旁邊的啦啦隊女孩們花痴成一片。就這樣,他也沒看到梵梨。
梵梨也被星海帥了一臉,雖然不懂比賽規則,但也看得目不轉睛。
隨著號角聲響起,比賽進入休息時間。但旁邊的討論聲沒有結束。
「這個混血小哥力量在這兩支隊裡應該是倒數,但他速度太快了,他真的是青鯊族嗎?我怎麼老覺得他像灰鯨鯊族?」
「就是就是,我直接懷疑他父母有一個是飛魚族或鮪族!」
梵梨正聽得上頭,忽然聽見旁邊捕獵族女生們興奮的叫聲。她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星海已經出現在了她附近。只不過在和尤燦說話,也沒多看她一眼。尤燦滔滔不絕地表達崇拜之情。星海單手叉腰,垂著頭,胸膛上下起伏,短髮也在水中擺動。
「星海……」她游上前去,當著這麼多人,不好意思把烏賊料理拿給他,只遠遠地對他說,「可以占用你一點時間嗎?我有話想和你說。」
星海聽旁邊的女孩子說完話,才游過來,淡漠地說:「什麼事?」
「最近,我們倆好像距離越來越遠了……」梵梨小聲說道,「總覺得你好像在生我的氣,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嗎?」
星海笑了。他微微喘息著,還沒從劇烈運動中緩過來。
「問我為什麼疏遠你?你真是夠有心計的。」
「為什麼有心計?」梵梨愣了一下,總覺得事情好像越描越黑了,急道:「星海,我覺得我們之間肯定有誤會。我跟你承認那些事,是因為一直把你當好朋友,很珍惜這份情誼,所以才不想隱瞞你,我一點別的意思都沒……」
「誰要你珍惜這種情誼?」星海打斷她。
梵梨懵了。
尤燦也懵了:「星海哥,你怎麼這麼跟女神說話啊啊!!你不珍惜這份情誼,難道也不把我當朋友了?我們六人小組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嗚嗚嗚!」
但是旁邊的啦啦隊妹子就不這樣貼心了:
「就是就是,誰要你的情誼,誰跟你是朋友!」
「魚餌妹子走開啦!」
「是這樣啊……」梵梨心裡難過極了,她緊張地笑了一下,垂頭說道,「我知道了,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但她剛轉過身,就被星海拽住胳膊,拉了回去。星海似乎也有些緊張,但這幾日積壓的怒氣很快淹沒了這一點點緊張。他看了看地面,又看看梵梨,努力心平氣和地說:「梵梨,我追你這麼久,你不接受,我不怪你。但你已經有男朋友了,還要跟我當什麼好朋友,算了吧。我不跟女生交朋友。」
「我沒有男朋友啊……」說到一半,梵梨猛地抬頭,「你追過我?」
「你沒男朋友?」星海蹙眉道。
兩個人關注的完全不是一個點。因為這番對話太勁爆,周圍的所有學生也都呆住了。
面面相覷許久後,還是星海先開口:「對,我追過你。如果你沒男朋友,我會繼續追。」
「哪、哪種追?」
「畢業就結婚那種。」
過了幾秒,周圍的人才遲鈍地開始起鬨。
這時,號角聲又響起來了,星海回頭看了看回到球場集合的隊員,本想裝得酷一點,但沒控制住,轉身之前,嘴角洋溢出了一絲甜甜的笑:「梨梨,我接著比賽了。在這裡等我,晚點送你回家。」
***4.3小劇場***
夜迦:「星海,好球!某椰子輸了!」
蘇釋耶:「我?認輸?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