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minex17
「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梁勁松是慣常的無所事事,一般情況下,沒有特殊的原因,他都會來金鼎。
從剛才沈慎就坐在這邊,整個人陰沉又冷漠,諱莫如深的樣子。
「出去轉一圈?」
沈慎沒有碰面前的那杯酒,暗棕色,烈度很大。
他心癢,想碰車了。
「這是欲求不滿了?」
梁勁松想了想,自然而然往那方面想。
沈慎直直望向他,語氣很冷,「以後不用在我面前提她。」
這下輪到梁勁松愣住了,「我提誰了?」
沈慎沒有接下去,說道,「一個人,毫無徵兆地要離開你,這是為什麼?」
這個人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梁勁松拿起自己的車鑰匙,「吵架了?
女人嘛都是這樣的,你不用問為什麼,多哄哄就好了。」
沈慎倚在那裡,淡淡地,「不是吵架。」
梁勁松只是曖昧地挑眉,「哦?」
沈慎沒有理他,逕自起身,「來不來?」
梁勁松招呼了幾個人一起,「來啊,去南郊那一塊兒,有場子可以樂。」
南郊這邊臨山,多是一些盤山公路,就連燈也是寥寥無幾。
在這裡飆車,還有一種黑暗之下,隱秘的禁忌感,十分刺激。
飆了三圈,也沒有往常那種暢快的感覺,沈慎悻悻地下車,只開了車的前照燈。
這會兒已是凌晨,山頂刮來的風十分刺骨,他又只穿了單薄的大衣,勾勒出修長清瘦的身影。
梁勁松遞過來一根煙,沈慎接過來,燃起來放在嘴裡銜著,深吐出煙圈,骨節分明的指尖微微泛著紅。
雖然山的近端是漆黑一片,往山下看去還是有城市延綿的光亮。
沈慎過了半晌,才說話,「怎麼哄?」
說來,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何許茉突然要提出分開,只單單是時限到了這個理由,也不能讓人理解。
但他肆意慣了,從來不會拉下臉去哄她。
多半只是逗弄逗弄她,許茉自己就會嬌嬌軟軟地迎上來,乖巧又聽話。
聽到沈慎突如其來的這一句,梁勁松愣了一下,「哈?」
他反應過來,嘲笑沈慎,「你搞什麼玩意兒啊?
許茉這樣聽話的,真要跟你掰?」
梁勁松轉過身,也跟著倚靠在車的前燈上,車前稀薄的燈光被他遮住半邊。
「兄弟,既然真要離開你,就放手唄,不然你以後真要把她放在身邊養著啊,我上次就隨意一說,你看我多瀟灑自在,不搞這些虛的,也不給別人幻想,你情我願的事情。」
沈慎撣了撣菸灰,「她是我女朋友。」
梁勁松拍了拍他的肩,「你逗我笑呢?
你這樣想人家不這樣想吧,不說這個,就算你不想聯姻,你有想過和她的未來嗎?」
沈慎皺眉,「……她還小。」
梁勁松笑起來,不知道在懷念什麼,「這不就清楚了嗎,她不想耗著,一拍兩散,哄回來還是繼續鬧,你再找個不就完了。」
沈慎陰測測瞥了他一眼,「滾。」
梁勁松也不惱,他知道沈慎到底對許茉還是不一樣的,但現下如此頻繁的暴躁,可真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沈二少了。
半夜回了家,沈慎隨意地躺在床上,衣服也不脫就這樣閉眼休息。
枕頭那側還存留有淡淡的茉莉香,在他身旁縈繞著,揮之不去。
沈慎沒由來地煩躁,拽起那個枕頭,直直地擲往地上。
躺了一會兒,絲毫沒有困意,他直起身來,走向浴室,準備去洗漱。
洗漱台上,電動牙刷擺在那裡,粉紅和淡灰,是一對的。
沈慎默了半瞬,轉眼望過去,毛巾分為兩側,整整齊齊地搭在那裡,灰與白交替。
許茉的上面綴有不明顯的碎花,她的毛巾,和她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裡四處都溢滿了她的氣息。
第二天一大早,沈慎就把秦伯喊了過來。
「全部給我換掉,包括被單,秦伯,以後都不用再聯繫她了。」
沈慎昨晚沒睡好,精神有點不濟,略帶一點戾氣。
既然她非要走,那就走。
她內心的想法,他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又不是缺了她就不能活了。
秦伯在一旁站著,聽了沈慎的吩咐也並未馬上行動,只是遲疑地再三詢問道,「少爺,你確定嗎,你想好了嗎?」
沈慎覺得自己的心堵著就沒順暢過,秦伯怎麼也這樣。
「想好了,馬上換,全部換掉。」
沈慎的語氣里難得帶了點激。
周嫂在一旁望著,只覺得自家少爺是在鬧彆扭,格外可愛。
上次這麼有孩子氣的時候,還是在他初中的時候呢。
周嫂隨意地附和,眉眼帶著慈祥的笑,跟哄小孩玩一樣,「哦哦換掉換掉,這就給你換。」
沈慎:
「呦,這毛衣針線活真細啊,摸起來也舒服,就是掩著人太厚實了,這個還留著嗎?」
周嫂隨手拿起一件,問他。
沈慎看過去,是許奶奶給他織的那件藍色毛衣。
頓了頓,他斂眸,「就這件留著。」
宋廷覺得沈慎最近很不正常,換句話說,就是比以前更浪了。
泡吧飆車,他這陣子是一點也沒落下。
心思也更飄了,以往還會拿捏分寸,近來簡直就像是開了屏的孔雀,時不時就跑出去。
動輒就要耍少爺脾性,整個公司都瀰漫著一股低氣壓,生怕惹了他的不高興。
宋廷還細心地發現,茶水間的女員工也都不敢討論他了,就因為上次有一位女生看他著了迷,硬生生被他的冷呵給嚇哭了。
他旁敲側擊過陳清輝,對方貌似也有點疑惑,對此毫不知情。
好不容易逮著沈慎,宋廷終究是忍不住了,「你最近怎麼回事啊,公司里壓根瞧不見你人影。」
沈慎懶洋洋地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我高薪聘你來,是讓你來八卦我的?」
宋廷帶了個討好的笑,「要論同窗室友的情誼,誰都沒您多,我這是好心關懷。」
他繼續狗腿,「這公司不還是你是主心骨,我是想說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不打招呼就丟工作給我?」
他就是來掛個職的,他可不想陳清輝那麼傻,兢兢業業的。
沈慎笑起來,只是這笑怎麼看怎麼瘮人,「不能。」
宋廷扶了扶金絲邊眼鏡,「背著許茉整天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我真是瞧不起你。」
沈慎笑收了回去,臉拉下來,「以後在我面前不要提她。」
「為什麼啊?
就因為她出去和男人吃飯,連提都不能提了?」
宋廷真是小看了沈慎的占有欲,仔細想來,他這陣子的不對勁,好像也是從上次微博事件開始的。
沈慎定定地望了過來。
「你別這樣,我好肉麻啊。」
宋廷說著揉了揉自己手臂上面的雞皮疙瘩。
「什麼吃飯?」
沈慎憋了半晌,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你不是吧,這麼不關心人家女生?
朋友圈裡面都有,自己去看,我先走了。」
宋廷又嘀嘀咕咕,抱怨了許多,才走了回去。
朋友圈?
沈慎暗自思忖,點開不常用的微信。
那裡面除了家人和要好的朋友,也就只加了她。
但兩人平常從不在這上面聊天。
偶爾他感興趣了,看她發朋友圈,也會點個讚。
她換了個頭像,不太好認。
沈慎點了進去,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他當是網不太好,刷新了一下,還是老樣子。
沈慎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
許茉這是,屏蔽了他。
辦公室里傳來一陣異響,陳清輝起身要去查看,門緊跟著就被推開,沈慎大步地走了出來。
他直接來到宋廷的桌前,「把你手機拿過來。」
宋廷剛剛正在摸魚,心虛地關掉網頁,繼而又開始反抗,「看我手機幹什麼?」
以往要點資源,直接傳就行了,這麼興師動眾的,他也是貴公子一枚,臉還是要的。
「我的剛剛砸了。」
沈慎輕描淡寫,語氣輕飄飄得仿佛他砸的不是手機而是一粒小核桃。
宋廷嘟囔了一句有病,到底迫於沈慎的威脅,將手機扔給他。
「不準點開圖庫啊我可告訴你。」
宋廷眼神緊緊地鎖住沈慎的手,生怕他有任何的突然襲擊。
沈慎點開許茉的微信,朋友圈是開放的。
嘖。
最新的一條是在昨天。
「學長要我幫他打個GG,這家店確實挺好吃的,我以前拍攝的時候去過,希望大家有空都去嘗一下。」
還有一張配圖,是兩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模樣,淺笑嫣然,怎麼看怎麼開心。
他以為她這樣提出來,應該比他要不好過一點,沒想到看起來竟比以前那副安然的模樣更加開朗。
沒有人知道,他這陣子的放浪形骸,滿滿的都是心不在焉。
沈慎看了好一會兒,目光如炬,似是要將宋廷的手機給盯穿一個孔。
良久,他終於發了話,以往帶著笑的桃花眼此刻毫無漣漪,「刪好友,現在就刪。」
「靠,幹嘛要我刪許美女的好友,我就不。」
宋廷看他最近怪異,還跑來這邊看許茉微信,真是富家公子閒出屁來了。
「等等,她是不是把你給屏蔽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廷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還在幸災樂禍。
然而沈慎沒有給他任何機會,把手機扔給他,「我已經刪了。」
宋廷氣急,「憑什麼,你這個壓榨人的暴君!」
「憑我倆現在分手了。」
沈慎瞥了他一眼,聽不出來是什麼語氣。
「我……靠!」
宋廷這下子沒有話講了。
沈慎看向陳清輝,剛想讓他也刪,但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到底沒有吩咐下去。
他掏出那部屏幕已經四分五裂的手機,打開許茉的聊天框。
我們談談。
然而下一秒,一個紅色的感嘆號蹦了出來,顯目又刺眼,分分鐘都在提醒著他。
這不僅僅是屏蔽,她甚至直接把他刪了。
許湛最後接受了醫院的檢查,確認無大礙後,收拾收拾準備出院。
臨近年關,這個骨節眼,壓根買不到回去的車票。
許舅見兩個小孩沒有地方去,讓他們來自己家。
許茉想起舅母每次的指桑罵槐,到底還是不願意再麻煩舅舅。
舅舅家也不大,再容納兩人進去,也不方便。
「沒事的舅舅,我等會兒在附近找間賓館,先住著,到時候可以坐大巴回去。」
許茉婉拒了許舅的提議。
雖然時下很多人已經不坐長途汽車了,但是大巴的存在,確實為許多買不到火車票的人提供了便利。
最主要的是,這個年還是要回老家過的。
許茉不放心奶奶一個人待在家裡,老人家肯定還是牽掛著姐弟倆。
許舅拗不過她,仔細想了想自家妻女的表現,最後又說,「那這樣,舅舅開車送你們回去,走高速。」
「長途汽車人比較多,又顛簸,小湛剛出院,還是我送你們回去好了。」
許茉想了想,還是點了頭。
其實走高速也堵,許多人在大城市忙活了一年,就指望著過年的時候闔家團圓,不少人都趁著這時候,開車走高速和家人團聚。
在路上幾乎是消耗了一整天,才輾轉回到了家。
許舅有些疲憊,但還是不顧許茉勸阻,馬不停蹄地準備回去,「請了一天年假了,不想給老闆留下不好印象,我先走了。」
「舅舅,那你注意點安全啊,累了趕緊找服務區休息,不能疲勞駕駛,安全第一。」
許茉從家裡摸出來一些鹵食,放上去讓他帶著。
舅舅拍了拍她的肩,想說什麼又沒說,驅車走了。
許茉望了一會兒車子遠去的尾燈,摸著院子裡的黑,走了進去。
許湛還待在奶奶的房間裡,許是在說些什麼掏心窩的話,許茉借著昏黃的燈,推開陳舊的門。
奶奶早已經上床休息,老人家不會使用通訊設備,不知道姐弟倆今晚就回來了。
半夜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她還以為進了賊,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才拉了燈,半坐在床上,怎麼也不肯再睡了。
「小囡,你可終於回來了,快來奶奶這兒。」
奶奶雙眼已不再清澈,但仍然慈祥。
許茉望了望奶奶,眼圈一紅,一顆心似是漂泊已久終於靠近港灣一般,暖乎乎的。
「奶奶,是我啊,小茉回來了。」
許茉側坐在床邊,抱了抱她。
許湛在一旁看著,「好啦姐,這麼晚了,就別哭了,明天再好好絮叨,讓奶奶睡吧。」
奶奶攥著許茉的手不肯放,「奶奶床底左邊那個花匣子,放了點錢,你拿去用。」
許湛這次住院,怕是又花不少錢。
「不用的奶奶,舅舅付了幾天的了,剩下的我也都付清了。」
許茉揉了揉眼睛,這是奶奶用來養老的,她不想用。
這幾天她東拼西湊,把以前存的錢拿出來,也還是夠的。
只是獎學金是一年發放一次,再用下去,下一年的學費就不知道怎麼抵了。
還好她可以接通告,一次的費用也十分可觀,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又是阿慎那孩子幫的忙嗎,不能總這樣,這錢拿去給他,奶奶還是攢了一點的。」
乍一聽這個稱呼,許茉愣了愣。
過了好半晌,她才開口,「沒讓他幫忙,我現在已經可以開始賺錢了,奶奶你不用擔心。」
「還有……我和他已經分手了……」許茉手撫摸著被面,柔軟又舒適。
許湛明顯很驚訝,但也只是一瞬,他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許奶奶摸了一把許茉柔順的烏髮,看了看自家孫女秀美的側臉,嘆了口氣,「這樣也好,也好啊……」
許茉無暇顧及太多,將奶奶的被窩角處掖了掖緊,「天氣冷,小心著涼,奶奶你先睡吧,這個年我能在家待挺久的,咱爺孫倆有的是時間嘮嗑呢。」
許奶奶復又摸了摸她的手,才躺了下去,「明天奶奶給你們倆做好吃的。」
許茉笑起來,這才露出一抹微笑,「那我可等著呢。」
安頓好許湛,許茉才回了自己的房間,這是她從小就待著的地方,熟悉又陌生。
僅僅是大學這麼近三年,以前的時光如白駒過隙一般,飛逝流走。
這麼晚,她也沒有絲毫的困意。
窗戶還是陳舊的式樣,許是常年沒人住的緣故,泛著不少灰塵。
她推開窗弦,思緒卻飄向以後。
應舒月借著自己的人脈,給她找了不少資源和通告,年後註定是比較忙碌了。
既然已經和沈慎分開了,那麼就要斷得乾淨點,好在兩人之前的相處之中,沈慎沒有二話不說就甩卡。
他知道她不喜歡這樣,其實還是照顧到她了。
她拿出手機,將他的所有聯繫方式刪除掉以後,才輕輕地關上窗。
沈慎最近回沈宅的次數多了起來。
起初他讓秦伯將公寓裡能換的都換了,然而午夜夢回之時,總還是下意識要伸出手去擁抱,好似懷裡還有那個嬌軟的人兒。
以前兩人小有分別的時候,他也從未這樣過。
沈宅最近很熱鬧,沈頃的名義上的未婚妻也過來拜了個早年。
沈攬也帶了小女友回來吃飯,沈老爺子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只是板著張臉,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沈慎雖然回來住了幾天,但照例早出晚歸,時常帶著酒氣。
沈老爺子今天逮住他,毫不客氣,拿起拐杖往他腿上一敲,「聽秦伯說,你最近經常出去鬼混?」
沈慎斜倚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身手敏捷地躲過了第二捶,挑了挑眉,「我一不賭,二不嫖,這叫鬼混?」
沈老爺子氣得鬍子一翹,「整天腳不沾地,難道不是去見那群狐朋狗友的?
沒個正形!」
沈慎嘴角輕勾,但就是不接老爺子的腔。
沈老爺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端起一杯碧螺春,細細地品,「你和那女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去相親了?」
沈慎沒有說話,拎起一隻沈老爺子珍藏的茶杯,放在手裡把玩。
這是清末的瓷,鍍了一層釉,泛著碧翠的光,玉質上乘,價值不菲。
沈慎打量完以後,隨意地掂了掂。
沈老爺子一口滾燙的茶水差點咔在喉間,極力遮掩去方才的狼狽,此刻目眥欲裂地瞪著沈慎,「臭小子,那是你能掂的嗎,趕緊給我放下來!」
沈慎漫不經心望過去,「老爺子,這就是我的感覺,您能別再提這件事嗎,挺煩的。」
沈老爺子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反正以後不准再和電影學院那女孩來往了,我給你的安排,不就是兩人坐在一起吃頓飯,有什麼好煩的?」
沈慎自嘲地笑了笑,語調慵懶,「不就是……好啊,那就吃頓飯啊。」
沈老爺子剛想欣慰地誇讚他懂點事了,就聽到沈慎繼續說,「反正聯姻,不可能。」
沈慎站起來,扭了扭手腕,「我是獨身主義,您啊,就歇了那份心思吧。」
走之前,沈慎給沈老爺子敬了個軍禮,「別人要是哭著跑回來,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沈老爺子捋了捋鬍鬚,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這樣肯鬆口了,一定是心裡有所動搖。
林嫂和周嫂杵在一旁,看著二少爺頎長挺拔的身姿,紛紛感嘆了一番。
林嫂難得八卦,小聲地問了問周嫂,「那小姑娘是誰啊,我還沒見過呢。」
周嫂湊過去,「長得跟仙女兒似的,不知道怎麼分手了,哎我還挺喜歡那小姑娘,性子是真好。」
林嫂還想說點什麼,周嫂已經走到玄關,送沈慎出去了。
沈慎的午飯,照例是秦伯給送的,今天倒是換了一個人。
來人長相清純,氣質高潔,玲瓏的身段裹在白色大衣里,整個人透出一股恬靜。
前台不認識她,禮貌地攔下她詢問,她笑了笑,「我是來給沈總送飯的。」
前台略有狐疑,大家都知道沈總身旁有女人,許茉來過幾次,她有些許的印象,反正不是眼前的這位。
平常耍把戲,想要接近沈慎的不是沒有,思及此,她還是請人稍等。
一通電話到了秘書處,還是宋廷接的電話,「怎麼了?」
前台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女人,「有一位女士說是來給沈總送飯,我以前沒見過,問一下要放人上去嗎?」
宋廷想了想,「送飯?
等我一下。」
沈慎剛好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宋廷連忙拉住他,「有一個女的說是要給你送飯,要讓她上來嗎?」
估摸著是沈宅那邊讓人家女孩過來的,增進感情,順便晚上再一起吃頓飯,美名其曰,相親。
宋廷突然有點同情沈慎了。
沈慎拿了份他桌上的文件,眼也未抬,「飯拿上來,人不用。」
宋廷連忙應了一聲,通知了前台。
前台走向那位女人,「這位小姐,不好意思,宋特助說他會親自下來,讓您等一會兒。」
女人內心有幾分欣喜,她很久以前在宴會中瞥見過沈慎的身姿。
這次家裡安排了他,她倍感慶幸的同時,也想為自己爭取一把。
不論是相貌還是家世,沈慎在上流圈都是數一數二的。
這是一位十分令人著迷的男人,他有足夠的資本。
很快,電梯門緩緩打開。
宋廷走出來,打了招呼以後,逕自接過她手中的餐盒。
她想要跟上去,被宋廷友好地制止,「沈總工作的時候不喜歡有他人打擾。」
女人咬了咬唇,「是沈爺爺讓我過來的。」
宋廷笑起來,「這兒不是沈宅。」
女人望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臉色很不好看。
但是來都來了,她可以等。
宋廷把餐盒放到桌上的時候,發現上面附有一張便利貼,是一些關懷的話語,要好好吃飯之類的,一看就是女生的字跡,清秀不已。
「你小子還挺有艷福啊,不過沈宅怎麼給你安排的,都是清純那一掛的啊,就不曉得來個妖艷賤貨纏死你?」
沈慎皺起眉,語氣不善,「這什麼味道?」
宋廷不解,「怎麼了?」
他低頭聞了聞,是香水的味道,沾染了些許在便利貼上。
「香水吧……」宋廷抬眼看向他。
「賞給你了。」
沈慎不咸不淡地來了這麼一句。
「我是不介意,那你吃什麼?」
宋廷巴不得吃周嫂做的飯。
沈慎轉了轉筆,「我等會兒出去一趟。」
女人一直在下面等,前台倒是貼心地給她倒了杯水,然而她從中午等到晚上,仍然沒等來沈慎。
公司里的人陸續下了班,她再也按耐不住,詢問前台,最後得到的答覆是,沈慎早就已經走了。
到底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被沈慎這樣毫不留情地甩臉子,當即回到家裡哭訴,並且再也不願去沈宅了。
沈慎在安園山莊打牌,不出意料地接到沈老爺子氣勢洶洶的來電。
他乾脆接了,將手機放在一邊,不予理會。
等到沈老爺子說教夠了,他才閒散地接起來,「您老說完了?」
手裡打牌的動作仍是沒停。
「你是怎麼搞的,人家女孩死活不願意再來了,你就是要氣死我!」
沈慎扯開自己的領口,笑起來,「她不來關我屁事。」
他從來都是個離經叛道的性子,只要他想,沒有人能夠管得住他。
掛了電話,沈慎還是懶懶的,動作仍是往常那般漫不經心。
梁勁松覺得有趣,「呦,你還搞守身如玉這一套吶?
為了許茉?」
沈慎將牌盡數扔在桌上,亂亂地散了四處。
他不怒反笑,後仰靠在椅背上,「我可不像你,飢不擇食。」
說完,沈慎輕佻地看了看梁勁松懷裡的辣妹。
他守身如玉,也是為了自己,哪兒有為了別人的道理。
本就是個恣意的性子,是以他什麼都要最好的,或是最令自己滿意的。
身旁富家子弟早就解了禁的時候,沈慎卻一意孤行,不去沾染。
從小看慣身旁各種豪門醜聞,他在這方面十分注意,要求也十分高,除非遇到合適的,別的再好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沈家是世族,這是他骨子裡帶來的天生貴氣,矜貴本性。
比起這些,賽車和權勢,更能激起他的勝負欲。
說來,他遇到許茉之前,是個徹徹底底的雛兒。
然而現下,這個讓他覺得滿意的人,說要離開他。
沈慎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似是倏然凍結的冰川,白皚一片,泛著冷意。
梁勁松看他又開始不對勁了,「行,就您高尚,那也別老時不時抽風了,哥們受不住。」
最近半夜三更,常常就有沈慎專屬的連環奪命鈴聲響起,沈慎沒瘋之前,他要瘋了。
這特麼也得講個過渡期吧,要是一直這樣從晚上就開始鬧通宵,梁勁松沒問題,但是突然召喚,那就是沈慎不懷好意了。
沈慎制止住自己再次想起許茉的念頭,他看向梁勁松,「這一盤玩把大的。」
「多大。」
「我車庫裡新進的那輛車。」
沈慎眉眼斂下去。
在老家好好過了個年,許茉安頓好家人,開始準備返校了。
其實除去應舒月幫她介紹的,也有一些GG商自發找上門來。
先前那部微電影可謂是大獲成功,為許茉打通了知名度。
接受邀請之後,回到學校她就去面了試,都收到了準確的肯定答覆。
辭去家教,她周末以及沒有課的日子就徹底空了下來。
許茉起步稍晚,別人已經在新人圈內如魚得水的時候,她仿佛才大徹大悟,奮起直追。
不過好在她氣質獨特,面容格外出眾,這樣讓人一眼便能記住的長相,十分受GG商的歡迎。
日子忙碌下來,倒也充實有力,許茉越來越吃得開,以前面對鏡頭的那些壓力,也在不斷試鏡以及拍攝當中迎刃而解。
許茉靜下心來的時候,悟性很高。
撇去從前那些雜亂的思維,現在高度集訓以後,水平可謂是高歌猛進。
就連壹千的那位專業老師也在誇她能夠下功夫鑽研。
應舒月望向格外刻苦努力的許茉,只覺得她整個人都有了極大的改變。
以往她都是不爭不搶,略有點佛的味道,這學期一回來格外有動力似的,不僅僅在文化課中埋頭,就連專業課也是鼓足了幹勁。
每每表演課上完,她也總是最後一個離開,絲毫不放過任何一個鏡頭訓練。
許茉就好像是一顆冉冉升起星辰,褪去籠著明輝的外紗,撇去薄淡的光影,終於迎來大放異彩的時刻。
然而眾人沒有意外,仿佛這是她應得的。
應舒月聽許茉講了來龍去脈,繼而得知她和男友分手以後,只當她這是失戀以後一顆心用來潛造事業了。
她甚至還笨手笨腳地想要安慰許茉,讓她不要太過於傷心。
許茉哭笑不得,但也不好拂了應舒月的面子。
其實她十分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以及生活,周末繁忙的奔波之間,她是很享受的。
再次見到梁江行,已經是很久之後了,許茉剛從校外回來。
上一次兩人有聯繫,還是他請她為朋友的飯店做個宣傳,而後就是新年賀喜,再無其他。
梁江行看到她卻是很開心的模樣,那雙溫潤的眸落在她臉上,「最近過得還不錯?」
許茉輕笑,「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白皙俊秀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乾淨得接近透明,「可不是嗎,大明星太忙了,我都約不到你。」
許茉聽到大明星三個字還是有點不習慣,「學長我算什麼大明星啊。」
梁江行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語氣篤定,「你算。」
許茉被他這樣的回應弄得措手不及,「啊……哦……」
梁江行笑起來,嗓音很清澈,又帶著點和煦春風的暖意,「小茉,你不用緊張,總有一天你會是的。」
沒有人會不喜歡他人對自己的肯定,許茉也不例外,她點了點頭,「那借學長吉言了。」
梁江行拿過她的背包,輕聲說道,「今晚一起吃頓飯吧,我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