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男人一站起來,雙手舉著刀,豎在胸前,橫眉瞪目。

  但他也在發抖,刀上反射的燈光一晃一晃,嚇得收銀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池中月給任清野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動。

  鍾崢站在一旁,臉色陰暗。

  他抹了一把嘴角,一腳上去踢落了歹徒手裡的刀。面對兩個高大的男人,那歹徒毫無還手之力,刀被人踢落,他更慌了神,手忙腳亂地要去撿刀。

  池中月一腳踩住刀,踢開撿刀的男人。

  任清野立馬上前,輕而易舉地把那歹徒反手扣在地面上。

  到了這時候,三個人倒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們不說話,只有收銀員還在哭,大概是嚇壞了。

  她哭得驚天動地,慢慢的,周遭的燈開始亮了,有人要來了。

  池中月說:「報警?」

  那歹徒一聽到報警兩個字,跟個垂死的蟲子一樣掙扎了起來,任清野用力按住他,一巴掌打上去,那歹徒立馬暈頭轉向,抽抽了兩下,不怎麼動了。

  一個是動不了,二個是他也慌了,不敢動。

  鍾崢看著任清野,說:「報警?我們?」

  真是個笑話。

  池中月說:「我們怎麼就不能報警了?我們救了個小姑娘,抓到個搶劫犯,說不定還被表彰見義勇為呢。」

  鍾崢冷笑,「多管你媽的閒事。」

  這時候,隔壁店鋪里睡覺的一個男人穿著條褲衩,披著件外套出來了,眼睛都還不怎麼睜得開,佝僂著背走過來,一看,「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電、電話……電話……」那收銀員根本沒聽清池中月他們三個在說什麼,見到歹徒沒了刀,立馬趴在地上從一堆雜亂都貨物里找了個手機,「報警!報警!」

  過來看熱鬧的男人縮在角落裡,又害怕,又好奇,不敢上前。

  收銀員哆哆嗦嗦地撥號,四周安靜,撥號的聲音清清楚楚。

  任清野四周看了一眼,從地上堆貨的地方拿了兩根編織繩,把歹徒的手腳都給捆了起來。

  那歹徒不敢叫,但拼盡了全身的力量在掙扎。

  任清野一股火,怒目瞪著他,揚手就又是一巴掌。

  池中月踢開刀,辦跪了下來,幫著任清野捆那歹徒,只有鍾崢站著沒動。

  「看什麼看?」池中月說,「幫忙啊!」

  鍾崢冷眼瞧著,「你們還真是好心。」

  收銀員接通了電話,結結巴巴地說自己的地址,外面燈亮得越來越多了,三三兩兩也有人來圍觀了,不過都站在外面,不敢進來。

  任清野站了起來,看著那歹徒像個垂死掙扎的蟲子一樣在地上動。

  任清野說:「走吧。」

  鍾崢:「這時候知道散手不管了?」

  池中月一下子脾氣來了,「你話怎麼那麼多?」

  鍾崢上前,吼她:「那他媽有本事親手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再拿一個好市民表彰啊!」

  任清野站著,肩膀微動,「夠了!走!」

  鍾崢鷙狠狼戾地看著任清野,卻用力踢了那地上的歹徒一腳,歹徒頓時眼冒金星,哀嚎了起來。

  三個人這才各自冷著臉出去。

  外面站了好幾個圍觀的人,他們對著這三個人指指點點,說的小聲,聽不清,但大致也明白了這是什麼情況。

  這三個人救了收銀員,把歹徒給綁了起來,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吵架,警察也不等了就要走。

  他們三個走了,外面圍觀的人才敢進去。

  有兩個婦女去扶起收銀員安慰她,另外幾個男人朝著歹徒就是一頓猛打。

  小縣城的風氣就是這樣,人人心裡有是非觀,但真讓他們見義勇為,那倒不敢。不過確定了沒危險之後去補上兩腳的卻大有人在。

  每一次在這種小縣城被抓到的小偷不都是被四面八方的人一頓毒打之後才報警。

  三個人回了倉庫,一時無言。

  任清野蹲在門口抽菸,鍾崢玩兒著打火機,臉黑得跟關公似的。

  他跟池中月說:「你們可真行,這時候還報警,真當我們今晚是去運送塑料玩具的?」

  池中月斜眼睨他,「你那麼怕警察幹嘛?真要有能耐抓我們,我們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鍾崢一下子笑了,他把後面坐著的那年輕小伙子拉了過來,說:「老四,你瞧瞧,這多熱心腸的人啊!」

  老四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他看了池中月一眼,面露驚艷之色,笑眯眯的說:「我覺得這姐姐說的對,警察沒能耐抓我們,我們就是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他們又能咋樣?」

  池中月嗯了一聲,尾音上揚。

  老四又說:「但今晚那情況,野哥要是不出手,那明天早上新聞里搞不好就是便利店售貨員翹辮子的新聞,那多可惜啊。」

  鍾崢一聽炸毛了,「你們都她媽有病吧?忘了自己是幹嘛的?每天死在咱們貨里的人有多少不知道嗎?這個時候當好人了?」

  老四說:「那不一樣啊!我們又沒有逼著誰吸毒,他們不吸,我們也沒得賣啊,這怪誰啊?我們也是為了謀生,賺點錢而已,咋就不能有點好心腸了?我們幹這行的也是人啊,你看劉老三,每年還接濟他們村裡的貧困大學生呢,就朱哥還天天餵流浪貓呢。」

  「對吧?」他朝著池中月眨眼睛,「要我啊,我也救人。」

  池中月一笑,「對。」

  鍾崢半張著嘴巴,出氣也不是,吸氣也不是,手叉著腰,半晌,呵了一口氣,「得,你們都是好人,大好人,成了不?」

  池中月懶得跟他說,往門口走去。

  任清野還在那兒抽菸,地上菸頭五六根了。

  池中月站在他背後,沒有出聲。

  她想,任清野現在心裡一定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他有作為警察的,超乎常人的敏銳力,對危險的察覺,對求救信息的感知,都深深刻在了骨子裡。

  池中月想,他救人的那一刻一定沒有考慮其他的,就是本能。

  可人救下來了,他也才來得及思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太多。

  畢竟,除了警察,誰能在那收銀員的隻言片語中讀出求救信息?

  池中月站了會兒,什麼都沒說,又走了回去。

  十分鐘後,任清野回來了,他眼神掃過池中月,很快又移開,坐到了鍾崢對面。

  鍾崢一臉陰鬱,盯著任清野,眼神如箭在要射穿他似的。

  任清野看了一眼表,說:「一點了,該走了。」

  鍾崢低頭,嘴角勾起乖張的弧度,「行。」

  他們這次要運一大批貨出去,藏在塑料玩具里,買家在郊區的羅家灣。

  羅家灣地處偏僻,連結Y市與隔壁的文興縣。

  文興縣再往南走,就是邊境了。

  運貨的小貨車由老四開,鍾崢和他同一輛車。任清野開著自己的車,載著池中月,一路跟著前面的小貨車。

  從倉庫到羅家灣要開一段很長的崎嶇蜿蜒的路,任清野跟著貨車,開得不快。

  池中月把車窗關上,耳邊沒了呼呼的風聲,頓時只剩任清野的呼吸聲了。

  「唉,任清野,一點了。」她說,「我生日誒,好歹說句生日快樂吧。」

  任清野看了一眼窗外,放慢了車速,說:「又老了一歲,有什麼好快樂的。」

  池中月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說:「我,今年,二十一,誰老了?」

  任清野皮笑肉不笑地說:「哪個女人沒年輕過,一晃眼就過了。」

  說完,又在看窗外。

  池中月錘了一下車窗,低聲自言自語:「讓你說句生日快樂怎麼這麼難。」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了羅家灣。

  這裡的夜沒有什麼風,但依然很冷,傍水而生的草叢浸著濕氣,腳一踩進去,寒氣就順著褲腳爬了進去。

  任清野和池中月找了個大石頭坐下來,鍾崢站在旁邊,說:「大概什麼時候到?」

  任清野說:「早的話三點,晚的話,五點。」

  「操。」鍾崢說,「我們又得乾等著。」

  「正常正常。」老四說,「他們從河對面過來,誰知道有什麼變故,反正肯定能來就是了。」

  鍾崢沒再接話,往左邊看了眼,說:「那邊有個路口,老四,你去那邊盯著,別有人來了我們都不知道。」

  老四說好,小跑著去了。

  鍾崢就在任清野旁邊坐了下來,三個人誰都沒說話。

  過了幾分鐘,右邊的樹叢深處傳來好幾個人的聲音。

  三個人立馬警覺地站了起來,盯著那邊看。

  隨著來人走近,他們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是一群男人,看起來並不像警察,鬼鬼祟祟的。

  來人看到任清野他們也嚇了一跳,但很快,那領頭地伸著脖子看了一眼,也察覺到對方沒有什麼危險氣息,就說:「嘿,兄弟,你們在這兒幹嘛?」

  任清野說:「你們是幹什麼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提前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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