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甚至在她心上狠狠地一擊。
明明是他強行綁架了她啊,他怎麼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董慈的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想到自從與景容相遇後這個少年所做的每一件事,她咬了咬唇,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真乖。」似乎是她的聽話愉悅了他,景容的眼眸一彎,笑意在裡面蕩漾。
但董慈卻在這笑容中,看不出是幾分出於真心。
「你準備什麼時候放我走?」
空曠的餐廳內很是安靜,董慈只能聽見他指尖刀叉觸碰到瓷器的聲音。見景容並未理她,董慈的眉眼間多了一抹焦急。「我媽媽找不到我會擔心的,難道你想看著她報警嗎?」
「據我所知,她今晚加班,回去的時間會很晚。」
說著,景容將手中的刀叉放到桌子上,將一盤牛排推到她的面前,淡淡道。「吃。」
牛排的香味很濃,但還泛著血絲,一看就沒有熟透,董慈皺了皺眉,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景容卻忽然將指尖抵在了自己的唇上。
他一手撐在下顎一邊笑意盈盈的望著董慈,說出來的話卻是很冰涼,他說。「董慈,你吃不完這些東西,就別想讓我放你回去。」
「那我吃完你就會馬上放我走嗎?」
「看我心情咯。」他繼續笑,「但是你要清楚一點,你不吃,我就一定不會讓你走。」
她吃了,他不一定會放她走,可是她不吃,他就一定不會放她離開……
董慈沉默的拿起刀叉,垂著頭開始一口口將牛排送入口中。味道在香又能怎樣?她嚼在嘴中,仍舊覺得噁心難吃。
她其實是很挑食的,而且患有胃病。所以平時吃東西都格外的挑剔,就算喜歡吃的,也只能吃很少一部分。可今日在景容的注視下,她硬是將一塊牛排全部吃入肚中。
「我可以走了嗎?」
董慈將吃乾淨的盤子推到他面前,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他。此時她的肚子只是有些發脹,胃內還沒有明顯的不舒服,但是再過一會兒,她的胃可能就要折騰起來了。
「我現在的心情還算不錯。」景容慢悠悠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手機扔給她。
「所以我今天是不準備放你離開了,但是我可以允許你給你母親打個電話。」
「我不要打電話,我要回家。」
溝通無果,董慈將手機推開,站起身就向外跑去。意外的,景容並沒有追來,就連別墅里的保鏢,都沒有前來阻止。
她以為是景容肯放她離開了,然而等她穿過走廊站在空曠的大廳內後,腳步卻忽然慢了下來……
大廳四周都是寬大的落地窗,順著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樹從。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其中一扇窗邊,順著蜿蜒的石子路一路看去,鐵門的輪廓隱隱約約,卻並不遙遠。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就算她走出那扇鐵門,又能怎樣。這裡是山上啊,她根本就不知道回家的路!
「不跑了?」
巨大的無措感席捲而來,董慈眼眸中的霧水瀰漫過眼眶,隨著身後聲音的響起,一顆水珠受驚直接垂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你到底想怎樣,為什麼總是抓著我不放……」
身體似乎是失去了力氣,董慈沿著牆壁下滑直接坐在了地上,她倔強的將眼淚擦掉,不想讓他看到。
「董慈,你似乎很想在下學期分班的時候進入一班。」
話題轉換的太快,令董慈措手不及,她有些發怔的抬頭,不明白景容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個問題。
景容嘴角微勾,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地上的那一小團,冷漠的繼續說道。「我可以讓你進一班,但是從此以後你就是屬於我的了。」
「不需要。」
董慈幾乎要被他氣笑了,她險些以為是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我有能力自己考,不需要你幫我,更不會和你做交易!」
「哦。」
景容微微點頭,似乎是早就知道她會拒絕,慢悠悠的繼續說道,「你是有能力自己考,可我也有能力讓你進不了一班。」
「董慈,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逼你選擇。」說著,他蹲下身和董慈持平,將手機放到她面前的地上。
「就像現在,我不會讓你離開,但是我給你打電話的機會,你打不打,隨你選擇。」
「那我就選擇不打!」
董慈冷冷一笑,威脅他道,「難道你就不擔心我媽媽會因為找不到我而報警嗎?」
「還有啊,我住的地方雖然環境不好,但是你綁.架我的那個路口,卻是有監控的。」腿有些麻了,於是她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
此時外面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別墅外卻依舊燈火通明,照著茂密的樹叢,泛著點點暖光。「你可以不讓我回家,大不了我讓警察來接我,還能給你安個罪名,多好。」
「真的很好嗎?」
對於她的威脅,景容不為所動,他幾步走到董慈的身旁,與她並肩坐在了一起。
感受到她原本就有些僵硬的身體崩的更加緊了,景容湊近她耳邊吹了一口氣,笑意很濃。「如果真的是你所說的那樣,那你現在緊張什麼?」
「是怕我拆穿你的謊言嗎?」
他將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將頭抵在她的肩邊笑聲低啞,還刻意壓緩了聲線。「小騙子,那個路口根本就沒有監控,你以為你騙的了我嗎?」
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被摧毀,董慈瘦削的肩膀輕微一顫,卻在此時感覺到頰邊一暖,景容的唇輕輕在上面蹭了一下。
「就算沒有監控,可是我那麼久不回家,我媽也一樣會報警的,等我出去的時候,我一定會指控你!」
不想讓他靠自己那麼近,董慈仰著身子想離他遠一些,可他的手臂卻牢牢地搭在她的肩上,使她挪動不了分毫。
「對啊,如果你指控了我,那我可就要被警察抓走了。」景容將身體坐直,對於她的掙扎不為所動。
他似乎在思考什麼,長長的睫毛下垂,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那不如,我直接毀屍滅跡好了,你沒命去指控我,我還能活得好好的,這樣才是真的多好,不是嗎?」
他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甚至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在緩緩上移,最後直接握在了她的後頸上。
「你……」景容的指尖微涼,細細的在她皮膚上摩擦,驚得她頭皮發麻,汗毛繃直。
從第一次遇到開始,董慈就已經明白他的危險。如今這人說出這樣的話,她完全是信的。
此時大腦一片空白,正在她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的時候,景容的另一隻手也嵌入了她的脖子上。
呼吸開始急促,景容的手掌漸漸收緊,好看的面容涼薄的可怕,帶著森冷的漠然……
他真的要殺了她嗎?
董慈的手掌微微蜷縮,準備拼死給他一擊,無論如何,她都要活著!
「噗。」手才剛剛抬起,身邊卻傳來一陣笑聲。
景容的雙手從她的脖子上移開,低笑著將她攬入懷中。望著她那張被嚇的蒼白的小臉,他情不自禁,湊上去親了一口。「小慈,你怎麼可以那麼可愛。」
「我還沒有得到你,怎麼捨得殺了你呢。」
他竟然是在耍她?!
噗噗直跳的心終於緩和了許多,像是剛剛才經歷過鬼門關的人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是夢遊,隨之而來的就是無邊的惱怒憤恨。
不管手上的酸軟,董慈生氣的推了推摟著她的人,張嘴就想罵他。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他是董慈這輩子見過最惡劣最變態最壞的人了,然而從小乖順柔和的她,腦袋繞了一圈,在如此生氣的情況下也不知道該怎麼罵他,最後只能憤恨的捶他。
「給你的一個小懲罰而已。」
兩人都坐在地上,嬌小的董慈幾乎是被景容整個的圈入懷中的,他手臂箍的很緊,董慈根本就掙扎不開。
「既然你不肯打電話,那就只能由我親自來給你媽媽解釋了。」
「畢竟,我還不想去警局。」
景容行動迅速,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時候指尖就已經按出了一串號碼,董慈往上一撇,赫然發現那真的是她媽媽的號碼。
嘟嘟——
話筒中傳來平靜的聲音,在聽到電話那端被接通後,董慈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去搶手機。
她怎麼可能讓去景容去和她媽媽說,甚至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會跟她媽媽說些什麼!
「餵?」
手機成功被她搶了過來,還未等她回過神來,就聽見慈媽柔和的聲音。「請問是哪位?」
「媽,是我。」董慈顫顫的回了聲。
「小慈?」慈媽那邊很是嘈雜,似乎是還在工作。「你現在不在家嗎?怎麼會用陌生的號碼給我打電話?」
「我……」
董慈被問得不知所措,然而此時搭在她腰間的手還在惡劣摩擦,使她大腦亂作一團。
她用力的扒著他的手不讓那人亂摸,吞吞吐吐道。「媽,我今晚不回家了。」
「不回家了?」
慈媽有些詫異,「你不回家是要去哪?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沒有出事的,」董慈趕緊找了個理由,解釋道,「我們班一同學今天父母不在家,她自己住害怕,所以我來她家陪她。」
生怕慈媽不答應,她趕緊又說道,「我平時和她關係很好的,她在班裡也十分照顧我,我現在已經在她家了,媽你就放心吧。」
「你這孩子……」
慈媽似乎是有些不高興,然而還未等她說些什麼,電話那邊就傳來別人說話的聲音,慈媽聲音一頓,急匆匆道。「不和你說了,媽媽要開始忙了。」
「你和你同學注意安全,睡覺時鎖好房門,有什麼問題隨時和媽媽打電話,就先這樣吧。」
嘟——
隨著電話的切斷,董慈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她將手機甩到景容身上,用力的把腰上的手扒開,「這樣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