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我接受你(二)

  「小慈,我很高興。」

  景容的雙手都被綁著,所以他無法伸手去抱她,於是他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忍不住又親了她一口。

  他就知道,他喜歡的姑娘,從來都不會讓他失望。

  「既然你的道歉我都原諒了,那我給你道歉的話,你是不是也該原諒我呢?」

  董慈被他親懵了,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慈,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景容聲線低啞,他微微垂眸將臉埋到她的項間,長長的睫毛掃在她的皮膚上,帶著一些癢意。

  董慈有些不舒服的向旁邊挪動了一些,結果一直忽略的疼痛一下子被拉扯起來,她臉色一白,低/吟出聲。

  「你怎麼了?」

  景容剛直起身子,董慈就軟軟的倚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微微蜷起膝蓋,頂住肚子,虛弱的說道。「我胃好痛。」

  此時並不是動手的最佳時刻,可他已經不能再等了。

  景容神色一暗,他的手腕開始快速的扭動,然後低聲安慰董慈。「別怕,我馬上帶你出去。」

  「你——」

  董慈的話還沒問出口,就發現原本綁在景容身上的繩子全都鬆散了。他站起身埋入了黑暗中,衝著董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自從孫萌萌和孫江明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這裡一直是由幾名拿著木倉的僱傭兵看守,幾乎是每隔半個小時就會進來查看一次。

  時間差不多到了,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然而湧入的光芒很是微弱,夜晚還沒有過去。

  進來的僱傭兵很快發現了景容的消失,他迅速的拿起木倉指著董慈,謹慎的向她靠近。

  「你說什麼?」

  僱傭兵正在狂躁的問她話,董慈明明聽得懂他在問什麼,卻故意裝出聽不懂的樣子,迷茫的盯著那人看。

  雖然不知道景容到底想幹什麼,但她此時只能儘量的幫他轉移注意力,不讓僱傭兵發現景容的存在。

  景容已經在悄悄地向僱傭兵的方向移動了,董慈心跳的劇烈,背在雙手的手一直在抖。明明擔心的要死,卻不敢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Who\'sthere!」

  只可惜,僱傭兵還是發現了他。然而就在這時,景容迅速的向他撲去,接著董慈就聽到一聲悶哼,僱傭兵腦袋一垂,就迅速被景容推開。

  僱傭兵倒下的位置,是整間工廠最亮的地方,有微弱的燈光透進來,董慈模糊中看到,在他的脖子處有一條血線正在往下流。

  「景、景容……」

  「怕了?」景容擋住她的視線,俯身幫董慈解開了繩子。

  隨著他的走近,董慈這才發現他手中拿著一柄小匕首,尖頭處還有鮮艷的血跡沒有凝固,聚在尖處一滴滴的往下落。

  「外面還有人沒進來,你待在這裡別動,我去處理一下。」

  明明剛才他還用這柄匕首殺過人,可他的指尖卻十分乾淨,只是上面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景容!」

  董慈下意識的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她咬著唇瓣看了眼平靜的門外,努力的保持鎮定。「外面還有多少人?」

  景容眯眸向門外望了一眼,思索了一下。「大概有兩個。」

  「兩個?」

  董慈快哭了,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著他的指尖,顫顫道。「他們都拿著木倉啊,你……」

  「擔心我?」景容用指尖按住她的唇瓣,眉眼微微上挑笑望著她。

  明明此時兩人身處如此危險的境地,可他卻平靜的不可思議,眼眸中不帶一絲慌張。

  『砰——』

  見門內的人遲遲不出來,守在門外的僱傭兵開始不耐煩了,他們拿著木倉向門內打了幾下,嘰里咕嚕的怒罵著什麼。

  「就站在這個位置不要動,我不進來你就不准出去!」

  景容眼眸一暗,他將手中的匕首塞到董慈手中,捧起她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

  「如果我們還能活著出去,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邊,我保證,再也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了。」

  這是景容在她耳邊留的最後一句話,董慈眼睜睜的看著景容向門邊滾去,她嗚咽的哭出聲,手中緊抓著那柄匕首。

  「景容!」

  在他成功撿起地上的木倉向門外衝去的時候,董慈大喊了一聲。「如果你不能活著回來,我陪你一起死!」

  『砰砰——』

  又有幾聲木倉聲響起,接著董慈就聽到了雜亂的打鬥聲以及男人的咒罵,然而這一切很快就歸於平靜了。

  外面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一絲聲息。

  「景容……」董慈試探的喊了一聲,然而外面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

  她開始慌了,握著匕首的手開始發顫,又試探的喊了一聲,仍沒有人回答。

  他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董慈貼著牆邊開始向門外移去,然而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小慈,過來。」

  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董慈強忍著的淚水終於落下,她撲過去一把抱住景容,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我以為你死了……」

  「如果我連這麼幾個人都對付不了,那我這麼多年真是白活了。」他不屑的嗤笑一聲,牽起董慈的手開始往外跑去,儘量用手遮住她的視線不讓她看到地面上的屍體。

  「我們現在去哪?」

  景容並沒有帶她向路口跑去,而是帶著她去了更深的荒郊。遠方有一片樹叢,景容望了眼身後,拉著她向著那處跑去。

  「那群人很快就能發現工廠的異常,不等我們逃出郊區就會有人追上我們。」景容輕咳了一聲,他見董慈已經跑不動,於是拉著她藏到了一片灌木叢中。

  「所以,我們現在仍舊不安全嗎?」長時間沒有進食,董慈的胃部抽搐的厲害,再加上剛才劇烈的奔跑,她的頭開始一陣陣犯暈。

  「怕嗎?」

  景容嗓音低啞,他明知道此時董慈的虛弱,卻仍舊將頭埋到了她的肩膀上,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我們很可能會死在這裡。」

  董慈咬住唇瓣,她抓住景容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卻忽然愣住了。

  她垂了垂眸子,將景容的手握的更緊了一些,顫聲說道。「怕。」

  其實剛開始被孫萌萌抓到時,董慈雖然怕,但並不畏懼死亡。然而此時景容就在她身邊,兩人交握的手一片黏膩,有風吹過,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這個味道,是從景容身上傳來的。

  「我怕我……再也沒機會和你在一起。」

  人只有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才會徹底認清自己的內心。董慈忽然發現,曾經斤斤計較以為會是一輩子不肯原諒的恨,在放下執著後,才發現其實沒有什麼是不可原諒的。

  景容笑了,在這漆黑的夜中董慈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敢去看,但她知道,他此時一定笑得特別好看。

  「小慈。」

  景容又咳了一聲,緩緩的說道。「你一直以為自己在孫萌萌那裡知道了一切,其實,那只是一部分。」

  「什麼?」董慈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一直以為你媽媽的店是我給毀的,其實那並不是我的本意。」景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其實當初在買下那間店鋪的時候,我最初的目的是想幫你和你媽媽的。」

  「我想讓你開心,所以我暗自買下店鋪低價租給你們,然後又找小王偽裝成安乘風的表哥幫她經營。你想啊,一開始那家餐館是不是越來越好?」

  董慈想了想,的確。

  在慈媽一開始獨自經營那家餐館的時候,生意雖說不賠,卻也沒有賺到多少錢,直到小王出現後,這家餐館才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我沒想毀掉那一切,我一直想給你一場美夢的。」

  景容的聲音虛弱了不少。「還記得我給過你的選擇嗎?如果你不離開我,我會向著喬喬說的方式,一直對你好。是你後來不要我了,我才會、才會……」

  「景容,別說了。」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已經晚了。董慈只感覺周圍的血腥氣越來越重了,她慌亂的用手幫他捂住腰間的傷口,血瞬間便染滿了她的雙手。

  「沒人教過我怎麼去愛,所以,我一直是在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去掠奪我喜歡的……」

  「喬喬對我說的話,我一直有試著去理解,也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做好。」

  「就像當時,你求我放你離開……咳咳,如果不是因為我想用喬喬說的方式愛你,我一定不會放你走的。」

  因為失血過多,景容的唇色開始泛白。然而他像是感覺不到身上的傷口一般,摟住董慈將她用力的抱入懷中。

  他說。「小慈,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這一次,我一定好好……愛你。」

  景容的聲音已經越來越低了,他噴灑在董慈項間的呼吸開始泛涼,董慈一手幫他按著傷口,一手緊緊地抱著他。

  「景容,你別睡。」

  她此時眼前一陣陣的發暈,卻倔強的睜大眼睛。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她將指甲狠狠地掐入掌心中,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只要我們能活著出去,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董慈錯了,她承認她以前認知是錯的。

  原來有些時候,愛真的是自私與占有。這種愛沒有錯,甚至比其他人愛的更加執著與深情,只是方式太過極端。

  「景容……」

  董慈側眸望向他緊閉的雙眸,此時他是如此乖順的倚在她的肩上,那麼強勢的一個男人,此時不帶一絲攻擊性,看起來安靜又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你到底為什麼讓我來你別墅陪你?』

  『因為我一個人住太寂寞了啊。』

  這個男人從少年時,就曾不止一次對她露出過最為脆弱的一面,可惜董慈從未信過。

  景容的確做錯了,可她又何嘗沒有錯?

  不遠處有燈光照來,董慈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將臉埋到了景容懷中,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模模糊糊中,她聽到有人在喊景容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