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討厭你(一)

  董慈不想哭,可看著那張諷刺的成績單眼淚卻止不住的滾落。

  她最後的救贖也沒有了……

  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憑本事考入一班,哪怕是答應了景容那個荒唐的要求,也只是為了保住自己內心的那絲不確信。可如今,她答應的那個交易卻直接把她拉入了深淵。

  「景容,你說過,你會讓我進一班的……」董慈知道自己這話說出口後會是什麼後果,也知道景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可她別無選擇了。

  景容將指尖上的淚水含入口中,低眸望著懷中那雙帶水的眸子,笑容很是妖冶。「你親我一下,我保證讓你順利進一班。」

  董慈怔怔的望著他,大大的眼睛中淚珠還在無意識的落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顫顫得將唇貼在他的薄唇上,唇舌相抵之間董慈的淚水落得更加洶湧了。

  她覺得自己好壞好髒,可是一想到她身後的慈媽和死去的爸爸,她就只能邁著步子向前。或許正如正如慈媽當時在日記里所說的那樣:人可以為了生活,百般忍讓。

  不同的是,慈媽是為了生活,而董慈是為了以後,還有慈爸未完成的夢。

  「……」

  安乘風找到燕凝霜的時候,她正對著景容和董慈的方向發呆。

  「看什麼呢?」

  安乘風撞了她一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大家都等著你切蛋糕呢,你在這偷窺人家幹什麼?」

  燕凝霜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抬頭對他說。「我還真是頭一次見景容那麼溫柔。」

  「他心情好的時候一向溫柔啊。」安乘風不以為意,拉著她就要走。「行了行了快走,你什麼時候對別人的事情那麼感興趣了?」

  他走路很快,步子邁的又大,穿著高跟鞋的燕凝霜險些被他拽倒。她蹌踉的穩住了腳步,一把甩開了安乘風的手,眼眸恢復成往日的冷漠。

  「安乘風,我從來不對別人的事情有興趣,我感興趣的人從來都只是你。」

  熟悉景容的人都知道,他好看的外表下有一顆冷漠至極的心,可就在剛剛,燕凝霜親眼目睹了景容那一瞬間溫柔的神色。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卻也足夠她驚訝了。

  當時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安乘風,她忽然就好想問問他:你看啊,就連景容這種冷情的人眼中都有了別人,可你呢?

  你的眼中,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有我的存在?

  安乘風已經走遠了,他向來如此,面對她的表白從來不為所動。他可以對任何人溫柔,可以對任何人喜歡,而那個任何人,卻從來都不會包括她。

  ……

  高二下學期,年級分班。

  開學的那天,告示欄處被學生圍的人山人海,董慈路過,聽到有人奇怪的問,「欸?一班不是從來只招年級前三十嗎?怎麼這次多收了好幾名?」

  「這還用說嗎?你看看末尾那幾個名字,以前都沒在成績表上見過,一看就是走後門進去的啊。」

  董慈抱著書的手一緊,腳下加快步子離開。

  自從那場宴會回去後,董慈就被凍感冒了,連續發了好幾天的高燒,就連過年的那幾天,都是病著過去的。

  快開學的那幾天她過得格外焦慮,尤其是景容打電話告訴她已經把她安排進了一班的時候,她內心有種莫名的情緒在躥。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是覺得心中一直堵著一口氣,令她極度的不舒服。

  開學那天她做了一晚上的噩夢,醒來後就頭疼發虛,量了體溫才發現,自己又發了低燒。

  還好不是特別嚴重,她簡單的吃了藥後,就趕緊去上學了。

  這個學校一直都是分區待遇,對每個年級的一班待遇總是最好的,這種好不僅體現在設備和師資力量上,就連教室都是單獨設置的。

  等董慈到達教室的時候,班級里已經坐滿了人。教室內亂嗡嗡的一片,她低著頭邊走邊找位置,卻聽到教室的最後面有人在喊她。

  「小慈,來我們這兒!」

  「……」

  教室內出現了片刻的寂靜,董慈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微微抿唇,直直的望向坐在窗邊的景容,卻發現他正趴在桌上睡覺,並沒有看她。

  安乘風見董慈沒動,又對她招了招手,指著景容身旁的空位笑眯眯的說道。「來啊,這是阿容特意給你留的。」

  整個教室也就只有這個位置了,董慈能感受到周圍人望著她的目光有多怪異,卻只能硬著頭皮走到了他們身邊。

  景容留給她的位置是裡面,想要進去就必須把他喊起來給自己讓道。她抿了抿唇,站在他面前推了下他的肩膀,悶聲說道。「讓我進去。」

  周圍的同學還在好奇的往這看,而那人卻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就好像睡得很沉一般。董慈覺得他在戲弄自己,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大了許多。「別裝了,你快讓我進去。」

  「那個……」

  其實安乘風是想提醒她,景容是真的睡著了的,可還不等他開口,景容就被她搖醒了。

  「找死麼?」

  景容揉著額角從桌子上直起身子,他眸子中的睡意還未散去,眼神卻一片冰涼。他好似不太清醒,看了半響後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誰,懶惰的將身子往後一倚,低啞的問道。「怎麼來的比我還晚?」

  「你到底讓不讓我進去?」

  景容垂眸望著腿與桌子間那微小的縫隙,懶懶的說道。「這不是給你讓了麼?」

  讓了?這是要讓她從他腿間邁過去嗎?

  董慈咬唇,她聽見周圍有人在竊竊私語似乎在討論著什麼,嗡嗡的聲音使她的頭越加昏沉。她剛準備轉身離開,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拉住了。

  「好了,不鬧你了。」景容低笑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董慈這才發現他似乎又高了不少。

  「不舒服?」

  見她臉色蒼白,景容剛想去摸摸她的額頭就被她用手打開了,她淡淡的說道。「我沒事。」

  她只想著讓自己進一班,倒是忘了景容也會進一班的事情。她曾經聽時澤說過,一班雖然是重點班,但是在座次這方面是沒有規定的。老師不會去調位置,如果自己想換,也只能自己去找同學協商。

  董慈望了眼坐在她身旁的某人,剛才她似乎又惹到了他,此時景容面無表情,正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餵……」

  想了想,董慈還是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她覺得有些話必須儘早和他說清楚,卻在對上他那雙漆黑無光的眸子時瑟縮了一下。

  景容冷淡的看著她,抿著唇並沒有說話,一看就是心情不佳。董慈明知道這時自己是不應該再去惹他的,可她看了眼剛剛進門的老師,舔了舔嘴角還是說道。「那個……」

  「雖然我們現在是同桌,可我希望在上課的時候你不要和我說話,我學習的時候你也不要來打擾我……可以嗎?」

  景容目光落在她扯著自己的衣袖上,他並沒有理會董慈的話,可臉上的神色卻比剛才更冷了一分。

  「從現在開始,別碰我。」

  他毫不客氣的將董慈的手從自己身上揮下,垂著眸子把目光重新放在了手機上。通過側面,董慈看到他長長的睫毛留下一小片的陰影,使他顯得越加冷漠。

  雖然董慈有點害怕這種狀態的景容,但在學校里她卻巴不得他天天這樣。因為只有這種狀態的他,才會安安靜靜的不會打擾她。

  ……

  一班果然是學校重點培育的尖子班,請來的老師都是全校最優秀的,甚至還有好幾個是從外面聘請的優秀教師,只單獨給她們這一個班上課。

  一群尖子生集中的班級,課堂上講的內容也是與其它班不同的。因為這些都是最優秀的學生,所以老師講課時在基礎的方面不會講的太細,這使董慈聽起來有些吃力。

  也不知是生病的緣故還是吃的藥有問題,課上到一半董慈就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眼皮抬不起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的黑板,低頭剛要記筆記,腦袋一沉,險些睡了過去。

  「下面我給同學們講下高考常見的幾個點……」

  老師的聲音已經模糊不清了,董慈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可每當睜大眼睛回過神來時就發現筆記本上被劃出了好幾道痕跡。

  不能睡,要好好聽課……

  董慈搖了搖頭,視線不經意間落在身旁的景容身上,卻發現他拿著筆正低頭寫些什麼,半邊側臉精緻俊秀。他偶爾也會抬起頭來看向黑板,那認真專注的模樣,似乎——是在聽課。

  他在學習嗎?

  董慈模糊的想著,眼皮卻越來越沉,最後兩眼一黑,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景容寫著方程式的手一頓,視線下滑,緩緩的移到身旁已經趴倒睡著的某人身上。他指尖飛快的轉了下筆,嗤笑一聲後又重新開始聽課。

  不是不讓我在課堂上和你說話打擾你學習嗎?

  好,老師來了,你也甭想讓我喊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