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著瓢潑大雨,淅淅瀝瀝的砸下,落於枝葉,碎於大地。
路上行人稀少,清冷寂寥,只有些許趕著回家的人們,舉著傘匆忙路過,不留痕跡。
沈溫歡將視線從窗外收回,側首面色複雜地看著對面被淋成了落湯雞的二人——
蔣遠昭,和沈放。
奇怪的組合。
今天一天都很奇怪。
沈放坐在一旁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濕發,面上沒什麼特殊表情,而蔣遠昭則坐在沈放身邊,不急不慢地將淋過雨的外套脫下,掛在身後的小衣架上。
這兩個傢伙真是……悠閒得讓人完全輕鬆不起來。
沈溫歡做了個深呼吸,扶額有些頭疼,對他們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沈放淡淡瞥她一眼,將濕發擦得半干,便撩了起來,「我們兩個從侯嘉陽那兒回來後一直被雨淋到了停車場,就直接過來了,下車後還一直被淋回來。」
蔣遠昭頷首,「就是這樣。」
沈溫歡的眉角跳了跳。
天知道她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她卻是嘆了口氣,撐起下巴打量他們二人,「所以……你們兩個真的去堵侯嘉陽了?」
「何止。」蔣遠昭無聲挑眉,似笑非笑道:「還順便修理了一下。」
沈溫歡:「???」
他笑得無辜澈然,「沈放把門,我威脅。」
話音未落,沈放抬眸掃了蔣遠昭一眼,似乎是默認了他的說法,便將毛巾放在一旁。
沈溫歡默默翻了個白眼,心裡不禁有些好笑。
這種迷之社會頭頭去堵人的既視感是什麼鬼?
不過……
「你們也真是敢做啊。」她揚眉,起身走向後面的餐桌,去倒了兩杯溫水,「也沒老師把你們攔下啊,如果遇上了侯悅晗和她媽媽,不就尷尬死了?」
「有沈放這個親戚戶在這兒,有什麼好怕的。」蔣遠昭輕飄飄瞥了眼沈放,道:「被發現了,大不了就說陪他來關愛兒童健康。」
沈放低聲輕笑,冷冷吐出一句話:「可以,反正被發現了都要玩完。」
「那真是厲害壞了。」沈溫歡說著,便將兩杯水端了過來,一杯放在蔣遠昭面前,一杯卻是遞給了沈放。
沈放微怔,伸手接過水杯,條件反射道了聲「謝謝」
「不用謝,該道謝的人是我。」沈溫歡神色自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翹起二郎腿喝了口飲料,看向沈放,終於將那問題問出了口——
「沈放,你為什麼幫我?」
沈放聞言淡了神色,斂眸冷淡道:「也沒什麼,就是善心大發……」
「哦。」蔣遠昭卻在此時出聲打斷他,神色清淺地揉了揉壽司的腦袋,道:「他大概是個隱形妹控吧。」
話音未落,沈放手中的水杯似乎發出一聲可憐的龜裂聲,他長眉輕蹙,從未如此有過這般想動手的衝動。
沈溫歡一口飲料還沒咽下去,聞言當即被狠狠嗆了一口,她不停咳嗽著,不可置信地盯著蔣遠昭。
臥槽,隱形妹控什麼鬼?!
「別當真,我只是隨便吐槽一句。」蔣遠昭看似平淡地挑眉輕笑,頷首看著壽司,似乎根本沒在和他們二人說話,「畢竟你們兩個都是很彆扭的人。」
不知怎的,沈放總覺得——
今天的蔣遠昭,格外的一針見血。
他甚至懷疑這蔣遠昭早就看穿了一切,直到今天才將他所看透的事情道出。
雖然他真的不是什麼隱形妹控。
「別不彆扭輪不到你操心。」沈放抿了口水,沒好氣道:「我只在你家避一下雨而已,一會兒雨小了我就離開。」
「你開心就好。」蔣遠昭頷首應聲,面上並無什麼情緒,然而說出的話卻是意有所指,成功讓沈放沉了臉色。
沈溫歡對於這兩個男人之間的詭異對話感到頭暈。
她沉默半晌,卻是側首對沈放道:「喂,你吃完飯再回去吧,都這個時間了。」
沈放微怔,下意識點頭,「好。」
蔣遠昭無聲輕笑。
果然,這兄妹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雖然是同父異母,但骨子裡的東西,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大抵與他和蔣家的關係是同樣道理吧。
該有的親人,還是要有的。
與此同時,袁語姍今日的工作結束,她異常疲憊,給沈放打電話,卻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便也作罷。
今早出了這麼大的新聞,她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先聯繫侯悅晗,誰知入耳的竟然是手機關機的提示音。
袁語姍當時就急了,又給侯母打電話詢問情況,誰知也是無人接聽,聯繫不上。
她正要找別的人聯繫,然而工作時間太趕,竟然就一直忙到了現在,一天下來連飯都還沒吃,手機也關了機。
她癱倒在沙發上,關係甚好的表妹出了事,她此時心急如焚卻還聯繫不上,把袁語姍給急壞了。
袁語姍的經紀人姜妍走了過來,坐到袁語姍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吟半晌,問她:「語姍,你是怎麼看待沈溫歡與侯家這件事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袁語姍的聲音直發冷,她捏了捏眉骨,嘆道:「想不到沈溫歡居然是這種人……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好感度瞬間為負。」
「是啊,不就為了出演《青史》的女主角嗎,居然干出這麼惡劣的行徑,人品問題都暴露出來了。」姜妍不禁附和道,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但是她居然還被洗白了,都這樣了還有人能原諒她,真是可怕。」
「什麼,沈溫歡被洗白了?」袁語姍聞言頓了頓,詫異地看向姜妍,似乎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在剛才沒多久,你沒看手機,所以才不知道。」姜妍說著,忙不迭掏出手機,翻出來那個視頻給她看,「現在全網都在倒戈給她洗白,也不知道是請了水軍還是什麼!」
袁語姍柳眉輕蹙,沒應聲,只一心一意觀看著視頻,然而越往後看,眉間便是攏了幾分。
直到最後視頻結束,她才將手機推回給姜妍,言語間略微僵硬道:「儘管如此,侯嘉陽是小孩子,小孩子難免會犯錯,怎麼就能歸為熊孩子呢,僅僅只是這個視頻,完全不能成為沈溫歡動手揍人的理由。」
「侯母不過是出於母親的護犢心切罷了,即便是動手也情有可原吧,沈溫歡的確是太過分了。」
袁語姍冷冷道,眸中半分情感色彩也無,倒是語氣有些許鄙夷與不屑:「三觀清奇,我終於認清楚沈溫歡這個人了,一定要拉黑她。」
「對啊,網友們居然還覺得沈溫歡做的沒錯,現在這熱度都被壓下去了!」姜妍收起手機,說到這裡不禁有些來氣,憤憤捶了一下沙發,道:「唉,小悅晗和侯阿姨居然也不出面說明一下,真是的便宜了沈溫歡……」
「對了,侯悅晗現在還聯繫不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袁語姍念此不禁又開始愁了,長嘆一口氣,幽幽嘆道:「侯嘉陽也是……」
對了,侯嘉陽!
「今天嘉陽上課,沒人接他放學!」她當即站起身來,這才想起來這件事,忙不迭先來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
姜妍起身跟著她,道:「別急別急,在學校的話肯定沒事。」
袁語姍將手機開機,便給侯嘉陽的學校打了電話,然而接聽人卻表示不清楚,下午是由艾老師處理的這件事。
袁語姍只得又給艾老師打了電話,幸好電話很快便被接通,「餵?」
袁語姍急忙問她:「我是侯嘉陽的家長,請問嘉陽還在學校嗎?」
「啊,就在我旁邊呢。」
袁語姍聞言不禁舒了口氣,卻似乎聽到了那邊有哭聲傳來,她不禁謹慎起來,問道:「嘉陽怎麼哭了?」
「我也不清楚啊,下午來了兩個人聲稱來接嘉陽,我就暫時去工作了,誰知回到教室發現那兩個人走了,嘉陽坐在地上哭……」艾老師安撫著侯嘉陽,說到這裡也有些困惑,便問袁語姍:
「您是袁小姐吧,今天下午就是您的男朋友沈放和蔣遠昭一起來的,說替侯家來接嘉陽,結果就現在這樣了。」
袁語姍驀地頓住,面色微僵。
沈放和……蔣遠昭?
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袁語姍突然想起,方才她看的視頻,似乎是從侯嘉陽的角度錄製的。
難不成……他們兩個人去找侯嘉陽,就是為了得到這個錄像,來幫助沈溫歡洗白?!
姜妍不知道電話中說了什麼,但她從未見過袁語姍這般陰沉可怖的臉色,不禁嚇得不敢吭聲。
「走,跟我一起去接侯嘉陽。」袁語姍掛了電話,便攤上外套,對姜妍冷道:
「我倒要看看,沈溫歡敢反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