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州渾身一僵,幾秒後,他扯唇冷笑了一下,「又開始裝了?」
姜喃愣了下,還沒等他說話,下頜忽然被男人俯身捏住,他單腿跪在床邊,白襯衫勾勒出平直的肩線,紐扣解開了兩顆,喉結明晰,鎖骨精緻。
他微微垂著眼皮,和姜喃的臉湊得很近,「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裝得一點都不像。」
姜喃:「……????」
他懵了一下,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老婆竟然認不出來他?!
「傅粥粥,你真的太過分了,我生氣了……唔……」
他狠話說到一半,嘴唇突然被咬住。
很重地咬住。
對方咬著他的下唇,另一隻手按住他的後腦勺,吻得很用力很深入。
這樣的吻,仿佛親密到了靈魂里。
姜喃眨了下眼睛,這麼近的距離,他感覺自己都快變成鬥雞眼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去看他老婆。
眼皮下的青色陰影有點明顯,不難想像出,這三天,他睡眠質量有多差。
姜喃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到後面,他甚至都來不及吞咽,嗆了一下。
後腦勺上的手忽然鬆開,男人垂著眼皮,拇指指腹幫他擦了擦唇邊的水痕,動作很輕柔。
到底是在一起這麼久了,姜喃忽然意識到什麼,火氣全部散了:「你是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傅京州嗓音沙啞:「你喊我的時候。」
姜喃大概意識不到,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來第二個人,僅僅是喊一聲他的名字,就讓他心潮起伏,愛意仿佛無邊無際的海洋,包裹住心臟的每一個角落,他的靈魂在裡面徜徉,再也找不著北。
姜喃吸了一下鼻子,「所以你剛剛都是在耍我,好玩嗎?」
「不好玩。」傅京州沉默了下,抱住他。
他剛剛只是太激動了,但是又不太擅長處理這種情緒,如果不掩飾一下,他大概率會哭出來的。
早在年少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哭是最沒有用的事情。
姜喃委屈巴巴地埋在他的懷裡,石榴汁的酸甜氣息充盈在鼻尖,「我一回來,你就凶我……你告訴我,你之前有沒有親他或者抱他……」
話說到一半就被人打斷,「沒有。」
傅京州說:「除了捆人的時候,我沒有再碰過他。」
說到捆人這件事情,姜喃突然想起來某個存在感極強的東西。
他晃了晃手腕,鎖鏈晃蕩聲很清脆,叮叮噹噹。
「粥粥……」姜喃抬起手腕,「我都回來了,是不是該幫我解開了?」
傅京州沉默不語,瞥他一眼,最後下床,把鎖鏈的另一頭解開了。
「帶你回臥室。」
傅京州說完,站在床邊張了下胳膊。
「哦。」
姜喃抿著唇,配合地站起來,然後被男人托著屁股抱了起來。
姜喃平時沒少被他抱著走,但是公主抱比較少,多數都是考拉抱。
這種姿勢顯然更加親密,少年勾著他修長的脖頸,被他托著屁股,整個人懸空著,手腕處的鎖鏈垂落在地,發出了很清脆的聲音。
鎖鏈蜿蜒著,順著樓梯,一步一步,最後進了二樓深處臥室。
姜喃被扔在了床上,一睜眼就和他之前買的豬豬俠玩偶對視上。
小粉毛頓時深情款款:「男神,三天不見,你有在想我嗎?」
男神默默的,不說話。
姜喃嘖了聲,伸手捏住他男神的腳腳,「你為什麼不理我?」
他演戲演得正上頭著,睡褲突然被人扯了下來。
雙腿一涼。
「???」
姜喃大驚失色,「幹嘛?」
傅京州挑了下眉:「你覺得呢?」
姜喃:「……」
姜喃瞪著天花板:「你就是貪我的色。」
傅京州撐在他上方,盯著他看了幾眼。
明明還是同一張臉,換成之前那個人,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但是換成面前這個人,他目光認真地打量姜喃,就覺得哪哪都很好看,「說得很對。」
姜喃嘆了口氣:「來吧,看你之前那麼難過,小姜來疼愛你。」
傅京州挑眉,低頭吻在了他的眼皮上。
姜喃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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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偶像劇里,這種相逢時刻,主角至少都要抱頭痛哭一場,再搭配一個悲傷的BGM。
但是姜喃和傅京州都不是很擅長處理這種情緒。
任何話說起來都顯得肉麻,還不如直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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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結束的時候,姜喃整個人仿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他滿臉都是汗,眉目深重,唇紅齒白。
傅京州呼吸聲略有些重,看了一眼床邊那個紅色的玩偶,想了想,忽然掐住了姜喃的下巴,問:「你為什麼只問他想不想你,不問問我?」
姜喃認認真真地回答:「我在想你,所以你肯定也在想我。」
傅京州頓了下,唇邊緩慢勾出來一個笑。
「這麼肯定?」
姜喃繃著下巴,「難道不是嗎?」
「是的。」
嗓音落下的時候,他的吻隨之落下,仿佛一陣輕柔的春雨。
他的話慢悠悠的,纏繞在人的耳邊:「我很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你。」
他這輩子很少有無力的時刻,錢能解決百分之九十九的煩惱,再加上他腦子也聰明。
那天面對一臉嫌棄,露出刻薄表情的姜喃,他第一次那麼無力。
甚至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的喃喃。
這種情緒仿佛一個惡魔,吞噬掉了他所有的理智。
姜喃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別害怕,我不會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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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喃再次睜眼的時候,外面已經黑了。
他頭有點暈,緩了好半天,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臥室里很安靜,姜喃下意識喊了一聲:「粥粥?」
出聲的時候,他被自己沙啞的嗓子驚了一下。
沒有人回應,屋裡只有他一個人。
姜喃愣了下,緩慢坐起來,渾身都是酸疼的。
他倒抽了口涼氣,打開了床頭櫃的檯燈。
檯燈光線明亮,找了半個臥室。
床單已經被換過了,姜喃身上也套上了一件睡衣。
但真正令他驚訝的是,手腕的鎖鏈還在。
姜喃低著頭,伸手摸了摸鏈條,觸手冰涼。
「少爺,晚飯已經做好了,我先走了。」
保姆站在廚房門口,小聲喊了一聲。
客廳里,男人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書,似乎看得很認真。
他沒應聲。
保姆只好又重複了一遍,這一遍聲音大了不少。
男人終於看了過來:「好。」
保姆脫下了圍裙,收拾了下東西,推開門走了。
她走後,屋裡徹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傅京州抿著唇,看著手裡的書,密密麻麻全是字,他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心思全在樓上某個人身上。
應該醒了吧。
會生氣嗎?
怎麼可能不會生氣?
是個正常人被捆在床上都會生氣。
他思緒起伏間,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大概過了五分鐘,他才去放下手裡的書,起身去了廚房。
保姆今天晚上熬了紅棗粥,炒了小青菜,可樂雞翅。
傅京州先把紅棗粥盛了一碗,然後看著兩盤菜沉思了片刻,又找出兩個印著豬豬俠的盤子,把菜換了上去。
用托盤端著這些,他上了樓。
還沒進臥室,從門縫就可以看見裡面開了燈,光線不算很明亮,大概率是開了檯燈。
姜喃已經醒了。
意識到這一點,傅京州抿著唇,難得有點緊張。
他大概停頓了兩秒,想起之前那個姜喃三天都沒好好吃飯,今天又糊裡糊塗地不知節制,他直接推開了門。
姜喃正坐在床上,膝蓋上壓著那個紅色的豬豬俠玩偶。
他正在刷手機,看得挺認真的。
漆黑的睫毛垂落,在檯燈的映襯下,顯得異常纖長。
姜喃到底是個Alpha,不笑的時候就顯出了幾分冷淡和不馴。
傅京州默不作聲把托盤放在了床頭柜上。
姜喃聽見動靜,看他一眼,冷冷地問:「你為什麼還不給我鬆開?」
傅京州沒說話。
他打開床頭櫃,拿出裡面的濕紙巾,撕開上方那個封口,抽了一張濕紙巾,給姜喃擦了擦手。
從拇指到食指,從指尖到掌心。
他的動作緩慢而輕柔,垂著眼睫認真地看著姜喃的手。
姜喃也垂頭看著他。
擦乾淨兩隻手後,傅京州說:「吃飯吧,阿姨做了你最喜歡的可樂雞翅。」
姜喃晃了晃手腕,沒吭聲,但是意思很明顯。
傅京州抿著唇,他避不開這個問題,便乾脆直白地問:「這樣不好嗎?」
姜喃睜大了眼睛,有點懷疑自己聽到的。
傅京州嗓音放低,略顯溫柔:「你每天什麼都不用做,不需要工作,不需要花心思交際,也不用洗澡穿衣服,我都可以幫你做。」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只需要在床上等我就好了。」
姜喃:「……」
好傢夥。
他才走了三天,他老婆就病了。
他舔了一下乾澀的唇瓣:「我想要什麼,你都給我嗎?」
傅京州點點頭,仿佛在蠱惑一樣:「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我想離婚。」
姜喃聲音清脆,語氣乾脆。
傅京州渾身僵住,「不可能。」
姜喃冷笑:「你剛剛還說,我想要什麼都可以。」
傅京州:「前提得是,你在我身邊。」
他這輩子很少喜歡什麼東西,以前一直覺得沒什麼東西是非他不可的。
現在算是發現了,姜喃就是他的非他不可。
姜喃沉默了下。
「你是在害怕嗎?」
傅京州沒回答。
姜喃也不意外。
他老婆多數時間都是個正常人,看上去冷淡無情,但是溫溫柔柔,很少發火,除了有點嘴毒之外。
但某個極個別的時刻,他會像個孩子一樣,不會處理親密關係。
他只知道占有。
綁在家裡了,那就是他的了。
姜喃回想起他童年的那些經歷,心裡的火散了一半。
他默默地吃了飯,吃完飯繼續刷手機,整個過程,沒有再跟傅京州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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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喃昏睡了快一天,晚上一點睡意都沒有。
傅京州困了,勾著他的腰,把他抱在懷裡。
不多時,他就睡著了,呼吸平穩。
姜喃原本正在刷手機,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低頭看了一眼。
他閉著眼睫毛,眼尾那顆朱紅淚珠其實長得很小,離得遠了看不見。
但是這麼近的距離,那顆痣意外得好看。
如同雪地里的紅梅。
姜喃攥著手機,湊過去,在他眼尾輕輕親了一下。
很輕很輕的吻。
醒著的人都不一定能察覺到,更何況是睡熟的人。
姜喃被綁起來,其實是非常非常生氣的。
他知道傅京州沒有安全感,特別是這三天,他突然消失,這種靈異事件,連解決辦法都沒有。
這三天,他老婆大概慌亂得不行。
除了等待,沒有任何別的辦法。
姜喃能理解他的崩潰,但是捆綁對於一個人格健全的人來說,真的是一種很不好的方式。
可惡的傅粥粥。
竟然這麼對他?!
天殺的沈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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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沈安白,姜喃忽然來了勁。
他原本還想問問他老婆呢,結果一醒來看見手腕上的大驚喜,他差點給忘了。
他連忙打開微信,點開宋竹聲的聊天框。
屎到臨頭想攪便:【豬豬探頭jpg.】
宋竹聲:【???喃喃,你和你老公和好了?】
屎到臨頭想攪便:【為什麼這麼說?】
宋竹聲:【我聽傅星漓說,你這幾天都在和你老公鬧彆扭。】
換芯這件事,實在是太離譜了。
原主那個異樣,用鬧彆扭也勉強能解釋。
姜喃沒在糾結這個事情。
屎到臨頭想攪便:【沈安白現在怎麼樣了?】
宋竹聲:【大概率要打官司了。】
宋竹聲:【他真的太過分了,竟然拿著石頭往你頭上砸,幸虧喃喃你命大,只是破了一層皮,不然……】
宋竹聲:【但是你傷勢不重,估計賠點錢就沒事了。】
姜喃忽然僵住。
他緩緩地,緩緩地關上了手機。
手機黑屏的時候,借著檯燈的光,他看見了自己腦門上的白色紗布。
他今天還在嘀咕,傅粥粥為什麼在床上的時候這麼溫柔了,原來他腦門上還有傷。
破案了。
最離譜的是,他腦門上的頭髮已經被剃光了。
姜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