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州足足愣了將近一分鐘。
這一分鐘裡,他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想。
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姜喃。
從他略顯凌亂的的粉毛,再到他清亮的眼瞳,被凍得發紅的鼻尖,最後到了那雙豐盈略顯乾澀的唇瓣。
「粥粥?」
姜喃疑惑地看著他,下意識喊了一聲。
「嗯。」
傅京州很快就應了一聲,然後他就又安靜了。
姜喃抿了下唇瓣,正要問他怎麼了,結果下一秒,傅京州就伸出手,手指抬住了他的下巴,最後用拇指指腹很輕地摩擦了一下他的唇瓣。
姜喃可太熟悉他這個眼神了。
大驚失色,立馬往後挪了一步。
表示:「不行!現在還在直播!」
在直播間嗑生嗑死的觀眾們:……
【逆子!逆子!你們親嘴嘴給祖父看能怎麼樣啊?】
【我的臨終遺言,想看天仙和小仙喃親嘴,如果我沒有看到,小仙喃你逆上作亂,大義滅親】
【親啊!!!!快踏馬親啊!!!這都什麼時候了???】
【親嘴也不太闊以,這個時候就應該做飯,爆炒南方的生薑】
【我他媽要笑成大糞了哈哈哈哈哈哈爆炒南方的生薑】
【生薑老師當時退出文壇的時候我是不願意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方的生薑,別人是嗆口小辣椒,咱們小仙喃是嗆口小生薑哈哈哈哈】
【啊啊啊你們懂嗎?天仙那個手,捧著小仙喃的下巴,真的好喜歡好喜歡】
傅京州「嗯」了一聲,隨即放下手。
他才放下手,手突然被人抓住。
姜喃攥著他的手,「粥粥,你還沒說,你喜不喜歡呢?」
傅京州聞言,低頭瞥了一眼那個粉鑽,「為什麼是這個顏色?」
他問出口,又覺得自己是多此一問。
答案都寫在姜喃頭頂了。
結果姜喃吸了下鼻子,有點羞澀地說:「粉色嬌嫩,最襯粥粥你了。」
傅京州:「…………」
「就是因為這個?」
他不死心地反問了一遍。
姜喃疑惑:「不然還能因為什麼?」
沉默幾秒後,傅京州搖搖頭:「沒。」
他就不該對這人抱有期待。
「好哦。」姜喃從戒指盒裡摳出那個粉鑽戒指,抓住傅京州的手,從他的無名指,緩慢地套了進去。
鑽戒冰涼,緩緩的,被推到了上去。
傅京州的手骨節分明,膚色白皙,戴上這種鑽戒的時候,莫名還挺漂亮的。
他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幾秒,隨後抬起頭,問道:「你的呢?」
姜喃愣了下:「我的什麼?」
傅京州:「這不是婚戒嗎?」
姜喃猛地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頭:「哦!我忘記了!」
傅京州:「……」
他揉了揉太陽穴:「上車吧。」
姜喃沒動彈,「粥粥,你現在開心了嗎?」
傅京州沉默地盯著他。
不得不說,他一直覺得姜喃這人挺奇妙。
說他傻吧,某些時刻既聰明又敏銳。
說他聰明吧,某些時刻確實笨笨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因為什麼不快樂。」姜喃停頓了一下,笑著說,「如果你以後感到不快樂的話,那就看看我吧。」
「小姜讓你更加快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逆子,沒想到啊,你平時顛顛的,現在還挺上道的!】
【沒錯嗚嗚嗚嗚,娛樂圈這麼多帥哥,帥Alpha遍地走,可是只有看小仙喃的時候,我才是快樂的】
【快樂加一,人生本來就很苦了,當然要和能讓自己快樂的在一起玩啦】
傅京州一動不動地看著姜喃,忽而彎了下唇,臉上露出一個春風破冰的笑容。
「和你結婚以後,我每一天都很快樂。」
姜喃愣了下,直播間也愣了。
【!!!!】
【這是完成任務了吧???】
【感覺不算吧,字對不上。】
【意思對了就行啊,我不管了,這一段感覺是婚綜里的天花板了。】
【啊啊啊啊啊我磕死了,太太太太喜歡了!!!】
【這哪裡是任務,這分明是天仙的真情流露。】
「耶!」
姜喃樂得原地蹦噠了一下。
傅京州挑眉:「怎麼了?」
姜喃眼睛亮晶晶的:「粥粥,我完成任務了。」
傅京州聯想了一下自己剛剛那句話,頓時猜到任務是什麼了,笑了下:「任務完成了就上車吧,別感冒了。」
姜喃上車後,凍得雙腿發麻。
他對著小機器人潦草地揮揮手:「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裡啦,再見再見。」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關了攝像頭。
-
司機老楊將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姜喃跟在傅京州身後,喋喋不休:「粥粥,今天晚上咱們吃什麼啊?我餓了……」
兩人進了電梯,姜喃話才說一半,腰上就多了一雙手。
男人單手摟住他的腰,唇就壓了下來。
車上那個沒有接的吻,在這裡又續上了。
唇齒交纏,心跳仿佛都勾在了一起。
電梯升上去的時候,電梯門自動打開,卻沒有一個人出來。
小黑球沒眼看,小翅膀嗖嗖地探出來,率先飛出來了。
電梯門自動又關上了。
姜喃艱難地說:「我餓了。」
傅京州這才鬆開他。
-
保姆來做飯的時候,姜喃已經換了一身睡衣,窩在沙發上,一邊放著電視一邊給傅星漓發消息。
屎到臨頭想攪便:【今天下午的直播看了嗎?】
小爺三打白骨精:【別太自戀,誰會看你直播啊?】
屎到臨頭想攪便:【我把戒指送給粥粥了,他很喜歡哦。】
小爺三打白骨精:【……】
屎到臨頭想攪便:【我覺得傅少爺一定是一個誠實守信的好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說對不對?】
小爺三打白骨精:【閉嘴吧,我這就發。】
屎到臨頭想攪便:【兒子乖。】
面對這麼欠的一句話,傅星漓選擇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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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兩分鐘,傅星漓回了消息:【好了。】
姜喃樂滋滋地點進朋友圈,給傅星漓新發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才退出來,手機猛地震動起來。
跳出來一個視頻通話。
是豬豬俠二號打來的視頻語音通話。
姜喃接聽後,朱夏似乎還在公司里,穿著一身職業裝,淡妝十分精緻。
「怎麼啦?」
朱夏緩慢地呼了口氣:「恭喜你,又上熱搜了。」
姜喃一愣,「看你這個表情,估計又是黑我的。」
朱夏:「猜對了,沒獎勵。」
「不是。」姜喃說,「我招誰惹誰了?」
朱夏:「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你只有糊了,才不會有這麼多事。一旦有點知名度,想踩著你上位的人多得是。」
「你就算不招惹別人,買通稿黑你的人也多得是。」
姜喃嘆了口氣,邊打著電話,邊退出了微信,打開了微博。
#關於姜喃對象到底多有錢#
#豪門小少爺姜喃#
#林橙嚴嶺去國外喝下午茶#
三個詞條堆在一起,莫名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姜喃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他點開第一個,上來就是他今天下午去休息室的照片。
博主:乖乖,感覺姜喃對象遠比我想像的更加有錢。
【不是,姜喃是對豪門人設上癮了嗎?為什麼總是買這種熱搜啊?】
【路人,但是我覺得挺敗壞好感的,總是三天兩頭上這種熱搜,第一次還能理解有人黑他,但是第二次第三次,我真的覺得是他自己自導自演】
【普普通通的休息室罷了,博主到底在驚訝什麼?】
【我承認這件休息室很大很豪華,但是不必總是把這個拿出來炫耀,反正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不知道他在驕傲什麼】
【額……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姜喃他對象是個整容臉嗎?】
【不止你一個人,我也這麼覺得】
【可能是想靠著這個綜藝火一把,特意去整個容哈哈哈哈哈】
姜喃之前還沒有什麼感覺,看到後面這句話的時候,差點氣吐血。
他二話不說,直接登錄上了自己的大號,連朱夏說了什麼都沒有聽進腦子裡面。
直接轉發了這句話。
小仙喃V:已經截圖留證,知道什麼叫誹謗嗎?
本來討論傅京州是整容臉的,只有一小部分人,姜喃這麼一發聲,徹底把熱度頂了上去。
朱夏:「你老實給我交個底,你對象到底是幹什麼的?我知道以後,公關部那邊也好處理。」
她這一串話,姜喃雖然聽見了,卻沒有聽進腦子裡面去。
等他轉發完微博,才說:「嗯?夏姐你剛剛說了啥?」
朱夏:「……」
她敏銳地察覺不對勁,「姜口南,你現在在幹嘛?」
姜口南:「發微博。」
朱夏眼前一黑:「你又作妖是吧?」
「這次不是作妖。」姜喃認認真真地說,「有人罵我老婆整過容,我肯定不會忍下去的,更不會秋後算帳。」
姜喃平時挺沙雕搞笑的一個人,別人罵他的時候,他也不在乎。
但俗話說得好,龍有逆鱗,人也有。
他不容許自己在乎的人,被別人欺負被別人辱罵。
一點點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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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喃一發聲,之前那個網友的評論秒變熱門。
姜喃那條微博下面,他那群長輩粉都在支持,只有其他網友在震驚。
【我的哥,你要不要這麼剛啊?】
【別太過了,一個明星至於跟網友這麼較真嗎?人家可能就是隨口一說,你能不能寬容一點點?賺了那麼多錢,還這么小心眼,怪不得你火不起來呢。】
【你是明星,是公眾人物,被人說幾句怎麼了?你有錢有人脈,那位網友肯定打不贏官司啊。】
【別太離譜了,明星確實是公眾人物,你可以指責演員演技不好,歌手唱歌不好聽,但是沒有權利無中生有,傅京州如果真的是整過容的,那位網友這麼說確實沒有問題,但是如果沒有整容,這就是誹謗】
【小仙喃心胸狹窄?你別太搞笑了,整容就和吸毒一樣,帽子往人家頭上一扣,就摘不下來,造謠無成本,闢謠跑斷腿,懂不懂啊?】
【感謝網際網路,讓我見證了這麼多披著人皮的物種】
姜喃微博下面的評論飛速增加著,有人支持有人指責。
朱夏沉默過後,說:「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按你的意思來吧,需要什麼幫助的時候,直接給我發消息就好。」
「夏姐,謝謝。」姜喃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
掛斷電話後,他直接給姜清野打了個電話。
「又沒錢花了?」姜清野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懶散,通話里一點雜音都沒有,估計是待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
「怎麼可能?」姜喃說,「能給我借個律師嗎?」
姜喃的律師證留在了另一個世界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現在只能借。
姜清野似乎是坐了起來,多了幾分正經:「怎麼了?」
「不算什麼大事。」姜喃冷笑一聲,「就是準備起訴某個傻逼。」
姜清野:「行,我給法務部打個電話。」
-
姜清野找來的律師效率很高,姜喃和他在微信上敲定細節後,直接遞交了法院。
做完這些,他又登上微博發了一條消息。
小仙喃V:已起訴@瘋狂星期四。
【草!來真的?】
【效率這麼高的嗎?我驚呆了】
【我還以為這次又是乾打雷不下雨呢,沒想到竟然來真的】
【逆子,不,這次你才是爹】
姜喃關上手機,那口氣還沒有散。
他展開雙臂,深呼吸一口氣,胸膛上下起伏著。
傅京州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見他這個姿勢,「你在練功嗎?」
「沒有。」
姜喃說話的時候,眉眼間還攢著火氣。
傅京州腳步頓住:「怎麼了?」
姜喃:「沒怎麼。」
傅京州又抬起腳,走了過來,伸手兜住姜喃的下巴:「是你自己老實交代呢還是晚上……」
他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姜喃:「……」
姜喃:「……………」
他只好老實交代。
傅京州愣了一下,大手隨即下滑,捏住了姜喃的耳垂。
「我以為什麼事呢?沒關係的,沒有必要因為這麼無聊的小事生氣。」
「我就生氣!!!我就生氣!!!」
姜喃抱著胳膊,「他憑什麼張嘴就來啊?憑什麼說話可以不負責任啊?我們又不欠他什麼,不喜歡的話就別看,看了再逼逼,他以為他是個什麼東西?」
姜喃是真的想不明白。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為什麼有的人喜歡用最惡毒的心思去揣測別人?
傅京州看著他皺著眉頭,一臉氣憤的表情,唇角略微彎起。
其實他從小就生活在流言蜚語裡。
殘疾,死瘸子這些字眼伴隨著他的青春。
他不喜歡聽,但是又要繼續扮演一個瘸子,只能默默忍著,默默學著不在意,時間長了,也就自動免疫這些話了。
時至今日,他才發現,有人護著的感覺真好。
「喃喃說得對。」
聽見漂亮老婆這句話,姜喃突然渾身舒暢了。
他靠在沙發上,一臉真誠地問:「我勇猛嗎?」
傅京州努力憋笑,認真回答:「超級勇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