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橙捏著手機的手指慢慢收緊,指甲泛白,他緊緊抿著唇。
「這怎麼可能呢?」
他喃喃低語,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嚴嶺疑惑地出了個聲,「怎麼了?」
「沒什麼。」
林橙連忙回過神,笑著摟住嚴嶺的胳膊,笑容甜蜜:「老公,我們去吃飯吧。」
「好。」嚴嶺寵溺道,「阿姨已經在做了,有你喜歡吃的紅糖糍粑。」
「謝謝老公。」
林橙起身,在嚴嶺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嚴嶺起身去廚房看看阿姨做飯進度,林橙則是在他走後,臉上的笑容立馬收住,一秒變臉。
他面無表情地靠著沙發,看著手機,刷了刷熱搜榜。
隨即退出微博,點開抖音。
營銷號整活的速度一向都很快,今天上午的直播很快就有營銷號剪輯了精彩的部分。
林橙熟練地打開搜索,輸了「熱戀過後」節目組的話題,瞬間跳出來一大堆短視頻。
他從點讚最高的視頻挨個往下看。
點讚最多的那幾個視頻都是肖鈺和喬海月的視頻。
肖鈺風流了那麼多年,從不在節目上或者各種採訪里回答關於自身情感的問題。
就連之前談戀愛公開的時候,那也是直接轉發另一個人的官宣微博。
他今天在《熱戀過後》節目組上說的這些話,能夠保證節目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缺少話題度。
林橙咬著嘴唇,他竟是沒有想過,肖鈺竟然真的會喜歡喬海月那麼無趣的人。
林橙和喬海月都是演員,兩人咖位差不多,接的角色一般都是男一號或者男二號。
但是劇播出後,兩人收到的風評,那可是差異巨大。
林橙的噘嘴瞪眼演技法,他自己感覺良好,但可惜多數觀眾沒有這個審美,所以噴他的人特別多,都在指責他沒有演技。
而在林橙看來,喬海月那個演技,中規中矩,就是上學時候學來的,完全是個書呆子。
喬海月演技一般,但是他命好啊。
在娛樂圈裡,二十歲年齡差不算什麼,肖鈺就算是今年五十歲,那也是樂壇永遠的天王。
年齡不重要,一旦和他結婚,至少不愁沒有話題啊。
在娛樂圈,黑紅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糊。
林橙直到看見姜喃進休息室找禮物的那個視頻時,臉色才算真正變了。
評論區一溜煙的全是哭窮的。
【昨天不是都在說姜喃立豪門小少爺的人設嗎?我今天這麼一看,感覺人家就是豪門小少爺本少爺啊,哪裡在立人設?】
【肯定都是吃不到葡萄在吐葡萄酸唄,幸虧我當時覺得小仙喃不是那種人,所以沒有摻和。】
【你是姜喃的粉絲?】
【不是啊,勉強算是路人粉。】
【那你怎麼這麼相信他?】
【就憑他的男神也是我的男神,G門永存。】
林橙冷笑了聲。
他還以為怎麼著了呢,原來是炫了一波富。
他暫停了下視頻,瞄了一眼那間休息室,隨即不以為意地笑了聲。
也不過如此。
就是網友忒沒見過世面了,直接被唬住了。
-
下午一點,直播正式開始。
一打開的時候,數萬觀眾涌了進來。
鏡頭裡,小粉毛正拿著一袋子原味薯片,坐在辦公椅上,翹著二郎腿。
他衝著小機器人挑了一下眉梢,「好久不見啊,我的逆子逆孫們。」
說完,他瞥了一眼立在一邊的平板,上面的彈幕一條接一條,仿佛雷射槍一樣。
【逆子,你是不是分不清大小王啊?】
【粥粥呢?粥粥呢?】
【一個小時沒有見到小仙喃,超開心的,一個小時沒有看到天仙,超難過的,難過又悵然若失】
【你對象要是出道,小仙喃你可以給我安靜地待在一邊了,媽媽一定是一個偏心到底的人。】
「粥粥開會去了。」
姜喃瞥見彈幕,「咔嚓」一聲,咬碎了薯片,含糊道,「那是我的老婆,再漂亮也是我的,你們頂多過個嘴癮。」
小黑球安安靜靜地趴在小機器人的頭頂。
它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氣,悲傷地攤開四肢。
姜喃哄過它幾句,包括但不限於,玩手機,買新的海綿寶寶,買新的冷笑話大全。
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現在還在直播,他只能等著晚上再哄了。
姜喃跟彈幕大戰片刻,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我好像聽見了敲門聲。】
【不止你一個人,我也聽到了。】
姜喃以為是秘書室或者其他公司高管,連忙把薯片袋塞進抽屜里,抽了張衛生紙擦乾淨手,清清嗓子:「進。」
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姜喃嚴肅的表情在看清來人那頭耀眼的綠毛上,瞬間沒繃住,「怎麼是你?」
傅星漓單手抄著兜,「怎麼著?你不開心?」
【誰啊?誰啊?急死我了,到底是誰?】
【這個聲音還蠻好聽的唉,想看正臉。】
下一秒,小機器人就轉過頭。
傅星漓穿著一件純黑的運動風外套,站在門口,身形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單薄和瘦削,同時還有Alpha的氣場。
彈幕頓了一秒,然後全炸了。
【救命,救命,媽媽呀我覺得我又戀愛了。】
【小仙喃,這又是誰啊?我可以跟他結芬嗎?讓他給你當後媽。】
【我天哪,這不是那個小綠毛嗎?】
【哪個哪個???】
【上次和小仙喃一起逛街被拍的那個。】
【我草,所以這兩人到底什麼關係?】
姜喃瞥見屏幕, 隨口說,「這是我兒子,千真萬確。」
傅星漓聽見這句話,直接炸毛了,「姜喃,你有種當著我哥的面,再說一次。」
「說就說。」姜喃冷哼一身。
他和傅星漓就是天生的對家,兩人湊到一塊,十句話有八句話都在吵架。
半個小時後,傅京州開完會推門進來,瞥見傅星漓的時候,隨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傅星漓正在吃薯片的動作一頓:「怎麼著?我現在都不能來了。」
傅京州:「……隨口問問,你怎麼這麼激動?」
姜喃舉起手,仿佛上課搶答一樣:「我知道,因為他不高興我說他是咱們兒子。」
傅京州:「……」
他默然片刻,「我覺得吧……」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姜喃打斷他的話,仰起頭看著傅京州,「你告訴直播間的網友,他之前是不是特別認真地喊我爸爸了?」
傅京州再次沉默。
他垂著眼皮和姜喃對視一眼,藍色系的衣服真的很顯白,他仰起頭的時候,粉毛垂在額前,一雙眼睛十分清亮,滿含期待。
「嗯,他說過。」
傅星漓:「……」
「這日子沒法過了。」
小綠毛痛苦地哀嚎一聲。
傅京州倒了兩杯溫水,一手端著一杯,一杯遞到姜喃面前。
姜喃立馬把兩隻手都塞進了袖子裡:「我不愛喝溫水。」
傅京州:「你喝不喝?」
姜喃認慫:「我喝。」
他端著那杯溫水,仿佛在喝中藥,喝一口休息大半天。
傅星漓看著傅京州手裡另一杯溫水,連忙說;「我剛剛喝完一瓶水,現在不渴。」
傅京州:「這杯是我的。」
傅星漓:「……哦。」
傅京州喝了一口水,溫水潤過嗓子,「你今天不是在上學嗎?怎麼跑到公司來了?」
「請假了唄。」傅星漓說,「我今天來,是有任務的。」
姜喃疑惑:「什麼任務?」
傅星漓沖他眨眨眼睛;「你別忘了咱們兩個人的賭約。」
姜喃頓了下,才反應過來:「你等著吧,肯定是我贏。」
「那可不一定。」傅星漓冷哼一聲。
傅京州好半天沒說話,等兩人說完了,才挑起眉看向姜喃:「你們兩個人,又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傅星漓:「哥,我的親哥啊,這口醋吃起來就沒意思了。 」
傅京州默不作聲,給傅星漓扔了兩個眼刀。
姜喃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小綠毛,你在開什麼玩笑?粥粥怎麼可能會吃這麼無聊的飛醋呢?」
傅京州淡定地喝了一口水,說:「就是。」
「我……」傅星漓欲言又止,「算了,你開心就好。」
姜喃:「你什麼意思?我怎麼覺得你看不起我?」
傅星漓:「怎麼可能呢?你這麼聰明,我怎麼可能看不起你?」
姜喃冷哼一聲,決定不和他說話了。
畢竟現在有直播,他也不好把宋竹聲的名號搬出來。
真正的勇士,總是敢於隱忍,秋後算帳。
-
另一邊,林橙和嚴嶺今天的直播換了地方。
直播一開始,兩人就站在帝都某處天台上,風聲呼呼的,面前立著一架小型的直升機。
林橙笑吟吟地看著直播:「大家好啊,今天下午我和嚴哥要去國外吃個下午茶。」
他說完,又指著自己面前那家直升機,說:「這個呢,還是去年嚴哥送給我的生日禮物,這一年我們兩個人都挺忙的,所以沒怎麼用過它,光是保養費就花了好幾十……」
說到這裡,他微妙地停頓了下,露出一個無奈又甜蜜的笑:「以前看偶像劇的時候,總覺得隨時隨地乘坐私人飛機的男主角很帥,現在才發現,真的蠻燒錢的。」
【救命,我直呼救命,媽媽呀,長見識了】
【保養費真的就幾十塊錢嗎?】
【你在想什麼?小橙子那是不方便說出來才停頓的,肯定是好幾十個W。】
【媽呀,原來明星可以賺這麼多錢嗎?】
【還有誰不知道小橙子和嚴影帝是竹馬竹馬嗎?兩人都是正兒八經的富二代,就是不當明星,不工作,也可以買得起私人飛機。】
林橙上直升機前,聯繫了助理,把姜喃豪門少爺這個詞條,再次送上了熱搜。
字典裡面有個詞挺好的。
——捧殺。
-
傅星漓嘴上雖然說著是為了和姜喃的賭約來的,其實是來簽合同的。
他跟在他哥身後,兩人進了隔壁的會議室。
林深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兩份合同。
傅京州落座後,林深及時把手裡兩份合同放在桌子上,並且細心地關上了門。
傅星漓拿起桌子上的筆,習慣性地轉了兩圈。
他雖然是個學渣,但是點亮了所有當帥哥的天賦。
比如特別會轉筆。
一根普普通通的黑色水性筆在他瘦長白皙的手指間,仿佛什麼昂貴無比的鋼筆一樣。
傅星漓懶散地靠著椅背,「合同給我吧。」
傅京州交疊著雙腿,黑色向來很百搭,不同的人可以穿出不同的氣質。
他隨意地坐在會議桌的一端,西裝勾勒出平直的肩線,一身清貴的氣質。
「你想好了嗎?」傅京州說,「不怕我騙你?股份轉移這種事,可不是小事。」
「得了吧。」傅星漓打了個哈欠,「我的哥,就沖我五歲那年在你床上睡覺的時候尿了床,你還沒打死我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你對我是真的好。」
傅京州默然片刻,說不出來什麼反駁的話。
他至今都還記得當時的感覺。
那天晚上下了雨打了雷,所以五歲的傅星漓拖著他的變形金剛,嚎啕大哭,怎麼都不願意自己一個人睡。
當時老宅里的兩個長輩都出差了,傅京州只好同意傅星漓和他一起睡。
然後當天晚上,他睡覺睡到一半,忽然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白娘子水漫金山,水波橫流,肆無忌憚地倒灌著。
傅京州當時還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以為自己是看動畫片看得太入迷了。
結果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哭打碎他的夢境。
傅星漓嗚嗚嗚嗚嗚地哭著,出了點汗,頭髮黏答答地貼在額前。
傅京州坐起身,正要問他哭什麼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手也濕噠噠的。
他當時呼吸都快停了,整個人仿佛要碎掉了,「傅星漓,你是五歲,不是五個月!」
傅星漓委屈地抽噎著,不肯說話。
他雖然才五歲,但是也知道,尿床有點點丟臉,會被其他小朋友嘲笑的。
過了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氣睜開眼睛。
就見他親愛的哥哥面色蒼白如紙,仿佛下一秒就要駕鶴西去了。
回憶到這裡,傅京州艱難地吐了口氣,跟自己童年噩夢說:「簽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