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

  這個牌子的包包價位在小几千到萬元之間浮動,像陳洛如這樣的菜鳥,理應背最便宜的款。

  這正好還能裝出試圖拔高自己身價的新人心理——省吃儉用買個大牌入門款包,是許多年輕職場女孩的通性。

  花小几千塊剁手了一隻陳洛如看不中的包,陳筱宣布此行的目的已基本達成。

  「下午再去買幾雙好走路的鞋,」陳筱跟陳洛如乘電梯往樓上走,「現在我們去吃午飯。」

  樓上餐廳琳琅滿目,陳洛如說想去吃江浙菜,陳筱去一家餐廳門口拿了號等排隊。

  「沒有位置麼?」陳洛如從甜品店買了兩支冰激凌,遞給陳筱一個。

  「今天人多,要排隊叫號。」陳筱揚了揚手裡的號碼和菜單,說道,「我們可以趁這時間先看看一會兒要點什麼菜。」

  在吃上陳洛如還真沒那麼挑,她最開始去英國的時候,被英式黑暗料理折磨得夠嗆。後來陳家給她配了個廚子,專門在英國為她做飯。

  她對食物的要求是,乾淨衛生和美味可口。

  陳洛如看著菜單的價格,陷入了猶豫。

  她問道:「這個菜這麼便宜,會不會不好吃啊?」

  陳筱:「……」

  好歹也是人均一百的京城火爆餐廳,竟然得到這麼句評價,店長聽了估計要活活氣死。

  事實上,真香定律很快在陳洛如身上得到了應驗。

  她吃著二三十塊錢的小炒菜,津津有味。

  陳筱感慨,這恐怕是陳洛如難得比較接地氣的地方了。

  吃完飯買完鞋,陳洛如正好從頭到腳煥然一新,這下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了。

  可那她的張臉還是一眼就能被注意到——今天逛街的時候,一直有人不停地偷偷打量陳洛如,男人女人都有。

  這樣其實挺不好,因為有些男人會看她長得漂亮打扮又不貴而覺得她很好泡到手,所以可能會帶來一系列麻煩。

  陳筱拉她去眼鏡店配一副老氣橫秋的黑色圓框平光鏡。

  陳洛如戴上眼鏡後,波光流轉的眼睛被鏡片遮擋,相貌總算沒有那麼引人注目了。

  「接下來,去剪頭髮。」陳筱說道,「你準備好了嗎?」

  「給我剪個狗啃劉海好了,」陳洛如拿出手機里存的圖,「就這樣。」

  兩人還沒來到美髮店,就被沿街做GG的tony老師攔了下來。

  「這位小姐,我覺得您的髮型跟您不太搭。」tony老師熱情地推銷道,「今天咱們店的藝術總監在,他幫您量身定製髮型,一定包您滿意。」

  陳洛如問:「你們的藝術總監,手藝是不是特別好?」

  tony老師自信挺胸,說道:「那當然,我們藝術總監拿過獎,還給明星做過髮型。今天您來,那就是明星級待遇。」

  陳洛如思忖片刻,說道:「手藝太好,我不去。我得找個手藝差的。」

  tony老師:「……」

  剪頭剪得好也是過錯了?

  但tony老師極擅長察言觀色,什麼樣刁鑽的顧客他沒見過呢?這點小挫折難不倒他。

  「手藝差的我們也有啊,我們店裡前天剛來個學徒,剪的頭就跟被狗啃過一樣!」

  聽到「狗啃」二字,陳洛如眼睛一亮,「好,我就要他給我剪!」

  這位學徒名叫kevin,頭髮染得五顏六色酷似紅綠燈。

  kevin對陳洛如的賞識感激涕零,這可是他的第一單生意,他務必要給這位美麗的小姐姐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拿著大剪刀「咔嚓咔嚓」舞動兩下,問道:「你打算剪成什麼樣?」

  陳洛如答道:「發揮你的真實水平就好。」

  陳筱憂心忡忡地看著坐在鏡子前的陳洛如,叮囑道:「那個……咱們稍微修剪一下就好,她要去上班,不能太花里胡哨。」

  kevin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他知道了。

  三十分鐘後,地上落滿了一堆頭髮,陳洛如驚訝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怎麼樣?」kevin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我照著最近很流行的一個韓國短髮女演員給你剪的。」

  不對啊,這個髮型怎麼……有點跟想像中不一樣呢?

  雖然陳洛如的頭髮剪短了,劉海也是狗啃的,可她臉型的優越性卻體現得更突出了。

  就連陳筱也很意外,這個kevin莫不是理髮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可她很快就意識到,手藝什麼的不重要,這是臉的問題!

  像陳洛如這樣的人,狗啃劉海套麻袋都漂亮。

  陳筱捂著胸口,強迫自己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陳筱想到,她以前追過一個素人改造節目,節目組找來許多樣貌普通的素人,將她們改造成令人耳目一新的模樣。

  陳洛如這樣的逆向改造,恐怕聞所未聞。

  陳洛如把平光眼鏡戴上,對著鏡子撥弄了一下劉海:「這下是不是認不出我來了?」

  陳筱篤定地點頭說道:「放心,你老公今晚一定會有換老婆一般的新鮮感和刺激感。」

  陳洛如滿懷期待地回到家,一眾傭人看她的眼神變了好幾變。

  罷了,反正太太天天折騰個沒完沒了,也不知道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先生看見會是什麼反應。

  然而,陳洛如沒等到孟見琛回家,卻等來了他的電話。

  「今晚有應酬,我晚點回家。」孟見琛囑咐道,「你早點睡。」

  陳洛如問:「你幾點回來?」

  孟見琛道:「可能要到十一二點。」

  今晚跟證監會的人吃飯,這事兒怠慢不得。除了晚餐,還有飯後娛樂活動,方便談事情。

  陳洛如的期待撲了個空,她興味闌珊道:「那你早點回來,有驚喜。」

  孟見琛問:「什麼驚喜?」

  陳洛如賣了個關子:「秘密。」

  孟見琛沒有追問,他道:「知道了。」

  不知陳洛如又想了什麼鬼點子,竟然跟他玩起了小情趣。

  陳洛如去浴室卸妝和護膚。

  她的護膚品太多,盥洗室自帶的櫥櫃擱不下,吳管家替她多加了一個架子,專門存放她的瓶瓶罐罐。

  想要漂亮,天生麗質是一方面,後天養護是另一方面。

  陳洛如睡前的護膚工序相當繁雜,一整套做完得花上二三十分鐘。萬一要敷面膜,那就要更久了。

  卸妝以後,陳洛如重新架上那副平光眼鏡。說實在,這麼一搞,她確實平凡黯淡了不少。

  充分可見,人是衣服馬是鞍。

  陳洛如半靠在床頭,看了眼牆上的石英鐘,這才九點半。

  孟見琛還沒回來,陳洛如百無聊賴,她翻開一本《飄》的英文原版書,打開音樂軟體,連接室內的藍牙音箱,點開bobdylan的音樂合集。

  前些年,諾貝爾文學獎被頒發給了一位作曲家,驚呆世人,也讓村上春樹陪跑再度登上各大報導頭條。這位作曲家,正是bobdylan。

  陳洛如平日裡常常有些孩子氣的舉動,她擁有著一顆浪漫主義的心,這可能跟她愛讀的書愛聽的音樂有關。

  舒緩的音樂配上一本動人的愛情小說,陳洛如很快就有了倦意。

  今天逛街消耗了不少體力,她熬不住了。

  上下眼皮間的縫隙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彎彎的一條線——她睡著了。

  孟見琛夜裡十二點,披星戴月回到家。

  今晚的應酬,愣是他也招架不住。

  尼採在《悲劇的誕生》中曾用「酒神精神」來概括人類社會歷史中的兩種基本的衝動之一。

  不知是誰在飯局上附庸風雅地提了一嘴兒,「酒神精神」變成了「拼酒精神」。

  酒桌上白的啤的一起來,飯後還開了幾瓶紅酒。

  幾種酒精一勾兌,後勁大得嚇死人。

  孟見琛被送上車時,神智已經不太清楚了。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半夢半醒,意識飄遠到天涯海角。

  到家後,孟見琛飄飄忽忽地上樓,推開了臥室的門。

  室內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孟見琛的視線有些模糊,隱約瞧見有個人靠在床上。

  除了陳洛如,還能有誰呢?

  今晚酒喝多,他沒有精力做任何事,能安全回來就不錯了。

  孟見琛沒多想,隨手解開衣服,上床睡覺。

  陳洛如被孟見琛的動靜吵醒,睜開眼睛瞧了瞧身旁酩酊大醉的男人。

  他身上酒氣很濃,陳洛如不禁猜測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陳洛如嫌棄地皺起眉頭,往床邊上靠了靠。

  身旁的男人伸出長臂,將她撈入懷中。睡夢裡,孟見琛在她耳邊呢喃輕語,「婠婠……」

  陳洛如哪裡受得了這樣,這酒氣熏得她都快醉了。

  她氣呼呼地掐了下孟見琛的腰,孟見琛悠悠然睜開眼,垂眸望向懷裡的小女人。

  這一望,不得了。

  他混沌的大腦登時警鈴大作。

  這女人是誰?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往他床上送女人?

  孟見琛立刻像觸電一般鬆開了陳洛如的腰,眉頭緊皺。

  陳洛如又往床邊挪了挪,她才不要要被醉鬼抱著睡覺。

  孟見琛隱約想起陳洛如說什麼今晚有驚喜,這就是她給他準備的驚喜?

  趁他喝醉酒,處心積慮送個女人上他的床,然後她來捉姦,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這裡,孟見琛怒火攻心。

  陳洛如正準備睡覺,屁股上突然結結實實挨了一腳,她整個人「噗通」一聲掉到了床下。

  陳洛如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她、她她竟然被孟見琛踢下了床?

  陳洛如抱著被子在地上坐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屁股。

  她怒目圓睜,剛要控訴孟見琛對她實施家暴,孟見琛卻問:「誰讓你過來的?」

  語氣冷得像是滲入了冰碴。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喝多了神志不清了吧?

  陳洛如叉著腰,還未來得及發作,孟見琛低吼道:「滾!」

  酒壯慫人膽,孟見琛居然讓她滾?

  呵,狗男人,終於在酒精的作用下暴露他的真實面目。

  陳洛如反唇相譏:「我才不滾,要滾你滾。」

  孟見琛的眼神隱匿在黑暗中,陳洛如看不真切。

  下一秒,孟見琛下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陳洛如的手腕處傳來一陣痛意,她被孟見琛給拖到了臥室外的走廊上。

  「嘭——」地一聲,臥室門被關了起來,陳洛如一臉呆滯。孟見琛居然把她趕出了臥室?

  她拼命地捶了兩下門,叫道:「你開門吶!你什麼意思?」

  然而裡面什麼動靜都沒有。

  好你個孟見琛,你無情休怪我無義。

  今天把她趕出臥室,明天就能把她趕出孟家。到今天為止,陳洛如總算是看明白了這狗男人。

  她暴跳如雷地打開隔壁側臥的門滾到床上,她打算明天就跟孟見琛提離婚,這倒霉日子真是過到頭了!

  這時候,陳洛如的手機響了。

  她一看來電顯示,怒沖沖地掛掉。

  狗東西,還有臉打電話過來?

  半分鐘後,電話又進來了。

  陳洛如煩不勝煩,點開通話。

  「你人呢?」孟見琛問。

  「你還有臉問?」陳洛如道。

  「別胡鬧,回來睡覺。」孟見琛的語氣硬邦邦的。

  「誰胡鬧了?」陳洛如委屈極了。

  「今晚的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你給我回來。」孟見琛揉了揉太陽穴,勉強保持冷靜。

  陳洛如的脾氣可大了,「你說沒發生過就沒發生過?」

  孟見琛道:「本來就什麼都沒發生。」

  陳洛如尖叫:「孟見琛,你給我等著!」

  把她踢下床不說,還把她關在了臥室門外。

  這也就罷了,現在他居然冠冕堂皇地說今晚的事可以當做沒發生過?誰給他的臉?

  孟見琛沉默了十秒,用冷入骨髓的聲音說道:「你給我回來。」

  興許是第一次聽孟見琛用這麼陰鷙的嗓音講話,陳洛如有一點點發怵。

  可她不怕,她要去看看孟見琛到底耍什麼酒瘋。

  陳洛如下了床,重新走到主臥門口,敲了下門。

  門打開之後,陳洛如看見孟見琛一張煞氣騰騰的面孔。

  孟見琛擰眉,「你怎麼還不滾?」

  陳洛如:「?!」

  狗東西!原來把她叫過來就是為了當面再說一句讓她滾?

  「孟見琛,我要跟你離婚!」陳洛如聲嘶力竭地吼道。

  這麼一吼,喚醒了孟見琛的意識。

  除了陳洛如,誰會跟他說這種話呢?

  他早都聽過八百遍了。

  他眯了眯眼,總算看清了這個女人的長相。

  鵝蛋臉,桃花眼,生氣起來跟陳洛如簡直一模一樣。

  就是這個頭髮,怎麼跟狗啃過的一樣?

  孟見琛酒醒了,酒醒的同時頭皮也麻了。

  所以他剛剛是……把陳洛如當成亂七八糟的女人給趕出了臥室?

  作者有話要說:  孟總:這段婚姻還有挽回的餘地嗎?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