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而就在這時,周圍瞬間傳來了窸窸窣窣地聲響。

  楊木下意識地轉過頭。

  就在他轉頭的間隙，有一道身影飛速的貼近了他的面前。就在楊木剛回過神來時，有一股大力按壓住他的肩膀，小腿處被強烈的衝擊力一踢,按住沈歡的手一松，整個人向後倒去。

  江燃將沈歡緊緊的扣在自己身前，眉峰一皺,眸子裡有幾分凌厲。

  他說：「還給我。」

  沈歡在江燃的懷中抬抬眼，眸色漸漸沉了下去，她轉過頭，將臉輕輕地一偏,抵住江燃的胸膛,悶悶地開口道：「有點困。」

  江燃的語氣有幾分冷意：「我說過了不要喝。」

  沈歡笑了聲，語氣柔柔的：「不喝沒法演。」

  江燃垂下眼，再看沈歡時,她雙眼輕合,根根分明的睫毛在臉上打出陰影，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楊木被巷子裡竄出的便衣警察按住了胳膊，此刻正在不遠處,抬起頭看著江燃，懶洋洋地笑了聲,然後道：「你放心,是普通的安眠藥。」

  江燃抬眼,看著楊木,許久後才開口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楊木笑了聲，然後微微垂眼，語氣平靜，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瀾：「目的到底是什麼，這是無所謂的事情。總之我承認了，我是這場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我可以說出一切細節，分屍地點，以及剩下的屍體究竟在哪。」

  江燃的表情十分平靜：「你早就知道，我們會在這條巷子裡。」

  「聰明人。」

  楊木笑了聲，然後聳了聳肩，轉過頭，目光落在巷子口，突然開口道：「其實今天之後，我就準備去自首了。」

  江燃沒有說話。

  楊木偏過頭，看向沈歡的臉頰，微微垂下眼，許久後才開口道：「很抱歉，利用了她。」

  說到這，他微微一頓，抬起頭道：「你知道我還準備了些什麼嗎？」

  江燃順著楊木的目光，朝著巷子口望去。

  巷子口傳來一陣騷動，巷子口隱隱約約堵滿了人，模糊可以辨認出其中有舉著話筒的記者，正夠著頭，朝著裡面張望著。

  警察都不由地皺起了眉：「怎麼記者來的這麼快？」

  「是我通知的。」

  楊木淡淡道：「我匿名通知了記者，連環殺人案的殺人犯，會在這條巷子裡面殺害第四個受害者。」

  楊木的眸中一片平靜，宛若對自己的境遇毫不在意。

  這是他一開始就選好的路。

  時間回到周正南分屍第三具屍體的夜晚。

  楊木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從他手上接過了刀。

  楊木站在黃白的燈光下，整個人被這昏黃的燈光照射，眉目都顯得柔和了起來。

  他說：「我來幫你吧。」

  周正南低下頭，笑了聲，然後用手頗為無奈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道：「你不用插手這件事情。」

  楊木垂下眼，平靜地問：「你還要殺人嗎？」

  周正南點頭：「最後一個。」

  楊木的食指不易覺察般的動了動，許久後，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故作平靜的問道：「是誰？」

  周正南卻是許久沒有說話。

  他伸出手，解開了自己左手上的手套，然後將手套丟到一旁的水池裡。

  他徑直地走到楊木面前，低下頭，壓低聲音說：「知道的越少，對你的好處越多。如果你想幫我，就不要管這件事。」

  楊木的眼帘掀了掀，許久後，開口道：「我來分屍吧。」

  他轉過身，看著周正南，然後無比平靜地說道：「我沒辦法讓你一個人承擔一切。」

  周正南看著楊木的臉。

  即使周正南擺出一副無比平靜的表情，但是不可否認，他的內心卻是欣喜若狂的。

  楊木的配合，就代表著自己的計劃，已經突破性的往前邁出了一步。

  但周正南不知道，在自己離開後，楊木走到那具女屍面前。

  他微微皺起眉，一雙眼睛裡閃爍著令人看不懂的情緒，他伸出手，輕輕合上了女人的眼睛，然後用鋒利的刀鋒，一寸寸的切割著她是身體。

  做完一切後，楊木摘下了自己的手套，用刀刃抵住自己的拇指。

  拇指瞬間被鋒利的刀刃割破。

  指尖迅速被血染開。

  楊木輕輕掀開了女生的頭髮，在她的後頸處按下了自己帶血的指紋。

  楊木做不到去舉報為了自己而去殺人的周正南。

  但他也同樣做不到，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因此受害。

  如果那個時候報警就好了。

  楊木將刀放在一邊，有些無力地蹲下身，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他要想一個辦法，阻止周正南殺害第四個人。

  而就在這時，沈歡和江燃出現了。

  楊木無法確定自己留下來的指紋什麼時候會被警方發現，但是如果他先一步，把第四個受害者的目標定在沈歡身上，江燃一定會更快的覺察。

  楊木從來都不行全身而退。

  他只是想，替周正南頂罪。

  -

  許自煙和周正南放學一路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趨近於全黑。

  許自煙停下腳步，轉過頭問他：「你不是說，今天帶我去一個地方嗎？我今天還剛和我媽說好，會晚一點回家。」

  周正南笑了聲，雙手插兜，然後道：「過幾天吧，今天臨時有事。」

  許自煙和周正南認識的時間不久，但是周正南無論脾氣還是樣貌，都十分符合許自煙交友的標準。

  更何況因為顧筱筱的原因，她一直在刻意地拉近著兩人的距離，想當做一種炫耀的資本。

  周正南約她出去，許自煙還期待了許久。

  但今天聽他這麼說，不免有些不快。

  但是許自煙一直都在別人面前維護著自己體貼的形象，即使臉色陰沉，卻也依舊強顏歡笑說道：「這樣啊，那我先走了。」

  說完，她氣壓低沉地轉過身，朝著自己小區的方向走去。

  周正南看著許自煙走遠，臉上的笑容一收，變得滿是陰霾。

  和這些噁心的人虛與委蛇，真是一件讓他作嘔的事情。

  周正南原本的計劃，是就在今天殺害許自煙。

  但是突如其來的沈歡，卻將自己的布局完全打亂。

  他沒有辦法讓沈歡這麼一個炸藥留在楊木的身邊，但是如果殺掉許自煙，再殺害沈歡，兩人同班勢必會引起警方的高度懷疑。

  於是周正南改變了計劃。

  正當他謀劃著名如何向沈歡下手時，突然聽到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在議論紛紛道。

  「聽說了嗎，就在剛才，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落網了。」

  「聽說已經在記者面前認罪了，還交代了自己的分屍地點。你能想到，兇手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生嗎？」

  「年紀這么小就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真是可怕。你看，照片還被曝光了，看樣子還挺乾淨漂亮的。」

  周正南渾身一僵，上前兩步攔住那幾個議論紛紛的人，奪過他們的手機。

  手機上的照片，赫然是楊木的樣子。

  被奪走手機的人愣了片刻，隨機帶著怒火地拿回了自己手機，一邊躲遠開來朝前走，一邊碎碎念道：「你這人有病吧，突然衝上來拿我們東西幹什麼！」

  周正南愣了許久，才茫然般的從褲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

  手機卻閃過一條備忘錄定時提示。

  周正南點開了備忘錄，卻發現是楊木不知道什麼時候，給自己留了一篇長長的文章。

  裡面交代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以及一些讓周正南瞳仁不由閃爍的話。

  楊木說：

  「我無法接受接二連三的人因我而死，我也無法接受因為我的原因，將本來應該乾乾淨淨的你拉入這澡澤。所以我能做的，便是將這些因我而起的事情都擔下。」

  「這本不該是你的責任，你如果真的想幫我，就不要再出現在警方面前，也不要因為我去自首。想要你從這些骯髒的事情里摘乾淨，是我的本願，也請你不要辜負。」

  「最後，希望你有自己嶄新的生活，不要再殺人了。」

  -

  將線索鎖定在楊木身上的，是今天早上找到的第三具屍體的屍塊。

  從上面可以無比清晰地提取到一枚指紋，經過在指紋庫里的提取調查，可以確認，是楊木的。

  楊木對自己的犯罪全部都供認了，並且再三確認，整場案件，都是由自己一個人完成。

  案子到這裡，看上去似乎就結束了。

  因為按照楊木所說，警方在樓梯地板上檢測出了鄒倩的血液。從楊木所提供的分屍工具以及場地中，檢測出了三位受害者的DNA，以及他自己的指紋。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楊木。

  警方幾乎找不到任何，有第二個協作辦案的證明。

  楊木垂下眼，無比平靜地說：「第一個死掉的鄒倩，的確是意外。但是為了讓自己不被懷疑，我接連殺死了第二個受害者，為的就是讓警方誤以為這是無規律的隨機連環殺人案。」

  「但是在殺人的過程中，我獲得了快感與愉悅。我不再是抱著掩蓋我罪行的目的，而是帶著宣洩和報復欲去的。」

  楊木抬起頭，笑了聲，然後道：「你們應該調查過我的過往，正是因為我前面的人生中，正是被這些看似美好的女生所欺辱，所以我就想做出些令人膽寒的事情，讓她們知道——那些曾被你欺凌的人，也不是會永遠忍氣吞聲的。」

  審問楊木的警察，看著楊木毫無半點怯懦的眼神，不由的怒火中燒，他強壓自己的憤怒，開口道：「所以，你也是故意在後頸留下指紋的。」

  「對。因為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比起讓你們抓到我，我更想自己先主動送上門，然後告訴這些記者和群眾——」

  楊木偏過頭，懶洋洋地笑了，道：「如果不是我自首，警察也拿我毫無辦法。」

  楊木說話時，聲音沒有半點顫抖，看上去自大而又狂妄。

  這是他構想已久的說辭。

  為的是，徹底讓周正南在這件事情上摘得一乾二淨。

  江燃站在審訊室的玻璃後，眉頭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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