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澈斟酌了一番之後問著,「顧瓷你看,還有哪邊需要調的嗎?」
顧瓷搖了搖頭,「先就這些吧,然後我們先改一下規制。」
說著顧瓷就將自己的安排說了一下。
主要就是還需要招的樂手人數以及方才離開了的聲部首席的繼任者。
眾人再一次發現,顧瓷點到的那幾個繼任者,全都是他們這一聲部里僅次於、甚至是與先前聲部首席水平相當的人。
而原本一個交響樂樂團的歸規制在70人左右,現在顧瓷將人數縮減到了60人以下。
如果真的按照剛才顧瓷說的規制,他們只需要再招個6人就足夠,這大大降低了他們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找人的難度。
方澈點點頭,記下,「找人的事情包在我們身上就好,只是鋼琴手可有可無,不找了就不找了,可一提真的只需要再招兩個就夠了嗎?」
這一次,他們走的比較多的也是弦樂組。
尤其是一提,原本12人的配置直接走了4個人。
顧瓷的意思卻是只要再招兩個。
也就是直接將12人的配置改成了10人配置。
顧瓷點頭,「演奏這一樂章,我剛才說的規制已經足夠了。」
見此,方澈就也沒有再說什麼。
「那就這樣,」顧瓷隨即拿起了總譜,朝著指揮台的方向走了過去,「先排一遍。」
眾人一愣,情緒都有些不連貫了。
「這……這就開始了?」真的不需要先去好好琢磨詮釋一下這個樂章什麼的嗎?真的不需要再做一些其他的案頭工作什麼的嗎?
就比如他們以前的宋指,在對一個作品進行排練之前,就會先對將總譜研究的很透,比如,對樂器的寫作背景、作者、時代背景、樂段、結構、曲式分析、轉調、和聲以及每一個新的聲部的進入,樂曲的力度,情緒變化等等等等進行深入的分析,這才到真正給他們排練的時候……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他們這人還沒齊呢!
顧瓷直接就開始和他們排練了,真的沒有問題嗎?
顧瓷將譜子放在指揮台上,又似想起什麼,歪過頭去,平靜的問,「你們還需要準備一下嗎?」
方澈下意識地挺直脊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準備倒是不需要準備,我們各自的分譜已經都練的差不多了……可是……」
可是什麼來著?
被顧瓷這個問題一帶,方澈都給忘了自己剛才想要說些什麼了!
「那就好,」見眾人仍舊呆滯的站在原地沒有動,顧瓷眉頭微微挑了挑,「你們在等什麼?」
「哦哦哦,沒有,馬上!」方澈暈呼呼地便拿著自己的小提琴,坐到了一提首席的位子上。
方澈這一動,樂團中的其他人也都三三兩兩的朝著自己的位置走了過去。
顧瓷打著拍子,起了一個調,示意這次的節奏,隨即,在她的示意下,音樂響起。
不過五分鐘,人群中就出現了較大的差錯。
二提的首席更是直接停止了演奏,他皺著眉,「顧瓷,我想你這裡所要表達的情緒有問題,先前宋指已經跟我們說過,這一樂章的主旋律應該是掙扎激烈,你現在所讓我們表現的明顯是錯誤的!」
這話一出,瞬間就有不少的人跟著放下了樂器,附和了起來。
「是啊,先前宋指跟我們說過貝爾曼這一時期的重大轉變,這也是這一樂章所要表達的主題……顧瓷你現在讓我們表達的……太過偏離了吧?」
「我也覺得……這跟宋指之前跟我們說的不一樣……」
「要不顧瓷,你還是按照先前我們指揮跟我們說的來吧?」
顧瓷看了他們一眼,而後做了一個「止」的手勢。
「每個人對樂章的解讀不一樣,確實會出現不同的表現,不過,我想我是忘了說一件事,」顧瓷緩緩放下了指揮棒,看著眾人,「既然我現在是你們的指揮,我就得告訴你們……」
「從我站在這個位置上的那一刻起,整個樂團就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的聲音。」
顧瓷平靜而不容置否的話,瞬間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腦海中,讓人忍不住的一個激靈。
樂團中的眾人恍然之間想起來,即便顧瓷方才面對他們誤解沒有絲毫的生氣。
但是……
從頭到尾,顧瓷也都沒有改變過她做的任何一個決定!
並且……到最後都證明,她是對的!
所以,他們現在到底為什麼會覺得顧瓷很好說話,可以跟她商量,甚至改變她的想法來著?
當再一次開始,眾人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在狀態。
只是很快的,他們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因為……
「長笛戴眼鏡的不要把聲號吹成還原。」
「小提琴第一聲部第3排白衣服那個音偏高。」
「小提琴第二聲部重了。」
小提琴第二聲部的首席再次皺了眉,忍不住的開口,「我認為我們現在的輕重沒有問題!放在整個樂曲之中也非常的和諧。」
顧瓷頷首,「按照現在這個規制來說確實是這樣,只是人齊之後,你們聲部的聲音就會偏重了。」
見此,小提琴第二聲部的首席就閉上了嘴巴。
「繼續。」
「定音鼓小鼓音偏低。」
「中提琴你們是忘了進場嗎?」
「 倍大提琴你……」
隨著顧瓷一聲聲地開口,眾人再一次的提起了心來。
這感覺,簡直跟他們在上學時代被老師拎出來糾錯沒一點差別。
雖說這每個樂團的樂手在排練的時候,基本上都會被指揮罵過不止一遍。
只是……一想到現在指出他們的錯誤,,並且罵他們的指揮是一個比他們的年紀還要小的小姑娘,眾人的心中就忍不住出現了一陣陣的微妙。
而且……以前他們的指揮也沒能在第一次排練的時候,就罵他們罵的精準到這個程度啊!
當幾乎每一個聲部都被顧瓷罵了一遍之後,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再也不敢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漸漸的,他們越來越投入,這好像是被顧瓷的一個個指令帶到了一個奇妙的境界,就好似重新回到了那個時代,在顧瓷的帶領下,感受到了貝曼斯表面的平靜與那那內心激烈的衝突!煎熬!
顧瓷竟然在一次排練之中,就直接將他們帶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