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台前驟然一空，所有人都朝著門口的方向匯集了過去。
唯獨剩下顧芷然一個人被孤零零地留在演奏台這一邊，仿若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剛才她有多麼的耀眼，此時就有多麼的難堪。
她之所以上來演奏，不就是為進入琴協打下基礎，獲得一個好的名聲嗎？
現在都沒有人關注她這一邊，她又彈給誰看？
顧芷然的身子僵硬，想到這一點，她手下一挫，更是險些彈錯了音。
她連忙穩了穩心神，連忙告訴自己不能著急，一定要穩住。
這樣想著，她深吸一口氣，穩著琴音，思緒卻依舊忍不住分了神。
她的耳邊，聽得見眾人隱隱的交談聲。
這一次他們談論的中心不再是她，而是那個剛從門口走進來的人……
「那位就是覃老了吧？他旁邊的兩個人是誰？」
「這個我知道，那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人是覃老爺子的親孫子覃雲琦，他在小提琴上的造詣極高，前段日子剛通過考核，已經從C級升到B級了！」
「覃少爺是真年輕有為啊，不過覃老爺子旁邊的那個小姐又是誰，我怎麼感覺從來都沒見過？」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既然是跟著覃老爺子一起來的……」
「你們還不知道吧？這是覃老爺子的徒弟！」
「什麼？！覃老可是從來都沒有收過徒啊……」
聽著這一聲聲一句句，顧芷然更是忍不住繃直了身子。
若是她現在已經彈完了，沈大師必定會引薦她一同到那位覃老面前。
可偏偏，覃老恰恰就是在她壓軸演奏的關頭到來了。
顧芷然知道，自己絕不能在這種關頭停下演奏，去跟覃老打招呼。
若是她那樣做了，必定會在整個琴協的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不過現在懊惱已經來不及了。
顧芷然深吸一口氣，腦中思緒飛轉。
其實她在這個位置也不是沒有好處。
大人物們也都是有風骨的。
當所有人都在那裡圍著他阿諛奉承，而她依舊從容不迫的在這裡演奏鋼琴，高下立見！
只要她的演奏足夠驚艷，覃老聽到她的琴聲，自然會對她欣賞。
這樣想著，顧芷然倒是立刻將情緒給調整過來了，演奏的時候更是用上了自己的全力。
顧芷然也發現自己如今的狀態不差，現在的彈奏可以說是超常發揮了。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笑，又好似無意間的朝著人群中撇去一眼，便一下子看到了被眾人圍在最中央的覃老。
雖然這只是一個小演奏台，但是該有的它都有，而且比禮堂的地面要高上一些。
顧芷然坐在這個位置，基本上能將整個禮堂收入眼底。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目光忽地掃到了站在覃老身旁的那個女人。
那是……
顧瓷？！
顧瓷怎麼會站在覃老身邊？！
顧芷然腦中嗡嗡作響，瞬間變得空白一片。
她倒是想再去仔細看看究竟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只是她心神一亂，手下一錯，鋼琴立刻發出了一聲刺耳至極的聲音。
瞬間，這一個突兀至極的雜音便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顧芷然心裡一驚，立刻回過了神來，重新穩住了心神。
然而這個時候，她的腦中早就已經是一片亂麻。
是她看錯了吧？
應該只是一個跟顧瓷長得有點像的人而已……
顧瓷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還是跟在覃老的身邊？
只是顧芷然腦中卻依舊忍不住的回想起了剛才她聽到的話。
剛才有人說過，覃老過來的時候，是帶著一男一女的……
即便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不往那個方向想，但是顧芷然卻依舊沒有辦法像剛才那般的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演奏上去……
這邊，顧瓷跟著覃老爺子進入到了禮堂之中，便一下子被琴協的成員們給圍住了。
沒過多久，顧瓷聽到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這隱隱有些熟悉的聲音，讓顧瓷眉心突突的一跳。
她當機立斷的垂下頭去，錯開一步，淡淡的對著眾人說了聲借過便立刻退出了眾人圍繞的中心。
而下一秒，原本的圍繞著覃老爺子的人群散開一條通道，一名精神抖擻的老人便出現在了覃老的面前。
正是袁老。
確定了這人身份的那一刻，顧瓷的眼皮子狠狠的一跳，立即不動聲色地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了過去。
期間，她還默默的抬起了手來，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
覃老和袁老是完全屬於兩個不同圈子的人物，原本怎麼也不該如此熟稔。
只不過袁老和覃老兩家交好，兩人更是在帝都便打小認識，也是老交情了。
只不過賭氣較勁也是時常有的。
便比如袁老爺子見覃老爺子在琴協為A級成員，他便也跟著要進來。
這一次也是聽說覃老爺子找到了合心意的徒弟，特地趕來松都與之見面，他才也來到了這次交流會上。
這麼一想，袁老的目光便在四周望了一圈，「老覃啊，你那小徒弟呢？」
聽到袁老爺子的這句話，顧瓷又立刻加快了腳步。
見到兩位大人物要聊天，周圍的人便都識趣的散了開去。
見袁老爺子問起了他最得意的徒弟，覃老得瑟的朝著顧瓷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看，他才發現人沒了。
覃老爺子整個人一愣。
就在這時，覃雲琦咳嗽一聲，「爺爺，小師妹剛剛離開。」
趁著覃老爺子的注意點也不在這個稱呼上，覃雲琦厚著臉皮喊了顧瓷一聲小師妹。
他小時候覃老爺子也曾抓著他教過一段時間的指揮，只可惜指揮這個東西他實在是一學就覺得頭大，便每次都悄悄的划水跑路。
久而久之，老爺子再怎麼氣的吹鬍子瞪眼，也歇了這個傳授他的心思。
但自那以後老爺子便對著覃雲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更見不得他在他面前提起指揮這兩個字。
覃老爺子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合自己心意的徒弟，覃雲琦簡直比老爺子還要開心！
因為這就意味著他終於可以從老爺子的嫌棄中解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