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族,整個上界,乃至所有大乘仙君都未曾料到,已經渡過第九重天劫的滄青子,會突然隕落在仙門之前。
滄青子處理完青龍界的一切,於五曜界域中心,破碎虛空,開仙門!
整個上界,除了鎮守前線的武薇和玉霄仙君未曾到場之外,其他人,甚至是撫章都到場觀禮。
可變故,就在一瞬發生。
仙門才開一線,接引仙光降下瞬間,滄青子座下青龍忽然發狂,一頭撞上滄青子。
滄青子毫無防備身受重傷,接引仙光隨後而至,滄青子便隕落在那道仙光之中。
眨眼間,灰飛煙滅,救都來不及!
接引仙光,是讓大乘修士徹底褪去凡胎,肉身到靈魂都晉升仙位的天道饋贈。
有一定的威力,卻遠不及第九重天劫。
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跟隨滄青子近兩萬年的青龍為何會突然偷襲滄青子,若是沒有滄青子,當年的小青蛇根本沒有可能一步步成為如今東方青龍。
眾仙君來不及救滄青子,也未曾注意到接引仙光中的異常,反應過來時齊齊出手,意圖制服青龍弄清楚一切。
但同樣被接引仙光重傷的青龍卻忽然遁入虛空,消散無蹤。
滄青子隕落,它也不會存活太久,不是跟著隕落,就是要徹底沉眠。
轟隆隆!
仙門閉合,五曜界域虛空暴動,紫光閃爍,大乘仙劫蓄勢待發,屬於大乘修士的道韻同時從太白界,歲星界,以及妖域方向沖天而起。
太白界是五味山人,歲星界是真武仙宗的南谷道君,而妖域……
眾仙君心裡咯噔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青龍即便一直跟隨滄青子,可它仍是妖族,它偷襲滄青子,定是在為妖族謀劃大乘之位。
太歲也是妖族,難道說……是青龍!
「眾位,速速為五味和南谷護法!」
法天焦急大喊,看到撫章嘴角掛著陰冷笑容,退入虛空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即便太歲之事不是撫章所為,他也不是個好東西!
法天心中暗罵兩句,跟其他仙君分成兩波,去為五味和南谷護法,他們二人誰能先晉升大乘,就要看他們自己的能力和造化了。
*
滄青子隕落的灰燼在虛空之中飄散,整個上界萬物凋零,枯萎,死氣沉沉,整個人族都在為此悲泣。
某界,某偏僻無人的山中。
一條渾身雪白的龍盤在山中湖泊里,龍頭伏在岸邊,吸收天地靈氣,呼呼大睡……不是!呼呼修煉!
龍鬚偶爾飛起,耳朵抽動,掃開惱人的飛蟲。
青空落雪之時,白龍睜開眼,昂頭看天,只見一道青色光影破空而來,突破它布下的空間大陣,徑直落在它面前。
敖卷雙翼一展,渾身戒備,直到那青光化作一條身受重傷的青龍,敖卷才慢慢收起羽翼。
嗷?
嗷!!
青龍拼盡全力對敖卷咆哮,敖卷嚇得從湖中站起,濺起無數水花後退。
雖然只是區區青龍,龍族位階在應龍之下,但人家修為高啊。
龍打不過,龍害怕!
青龍氣喘吁吁,張口吐出兩顆拳頭大小的珠子。
一顆青光繚繞,是匯聚青龍畢生修為的青龍珠。
一顆泛著難看的黃褐色,上面布滿高階龍族禁制,裡面是一朵黃褐色的肉芝。
太歲!
敖卷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慌不擇路的抬爪後退,腳下一滑摔倒在湖中,砸得水花漫天。
看!
龍都開始倒霉了!
嗷……
青龍虛弱的對著敖卷悲鳴,神念傳遞到敖卷識海中。
「應龍,龍族的命運,今後便託付於你。」
嗷?
敖卷歪頭,它不是就在為龍族的未來努力睡……呸!努力修煉嗎?
「天道若公,天下哪個生靈願意依附人族?說是情誼,不過是利用罷了,應龍你要記得,永遠不要相信人族,永遠……」
敖卷思索片刻點頭,對,人族不可信,它養的小仙芝是妖族,可以信!
青龍緩緩閉上眼睛,整個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若隱若現,一團團青色光芒像無數螢火之蟲,從它體內飛散出來,與漫天青色雪花纏繞。
當年,它不過是山中一條小青蛇,滄青子奪了它守護百年的靈果不說,還奪了它的自由。
人人都說,沒有滄青子,它就只是一條山中青蛇,可誰又看到它的努力,看到滄青子從它身上得了多少好處?
用他的精血為碧游宮煉製馭龍的青龍牌,用他的龍鱗替門下弟子抵擋仙劫,用他的血肉煉丹,用他的筋骨煉器……
自願?等價交換?
都是放屁!
它是高傲的龍族,怎能忍受到了仙界,依舊只是滄青子座下青龍?依舊要被抽筋扒皮永無寧日?
那個人說得對,人族,都是貪得無厭,道貌岸然之輩!
嗷!!
青龍發出最後的悲鳴,整個身體轟然爆開,漫天青光匯成一條河流,帶著它的不甘直衝天際。
最終,在天穹之下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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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會真的滅亡,當下一條青龍誕生時,它的一切,還會延續下去!
*
一枯一榮,謂之道。
萬物凋零之後,天地重獲新生,樹木發新枝,嫩草抽綠芽。
老者徐徐閉目,嬰兒呱呱落地。
落雪無聲,街頭巷尾,小兒哭聲嘹亮,雪花化作靈光,沒入襁褓幼兒眉心。
「他爹快看,靈台有光,這是有仙根的徵兆,咱閨女有仙根啊!」
靈光道道,如一場濛濛細雨,灑落上界三百六十五界域每一個角落。
靈台界,滿目瘡痍的戰場上,青草衝破血色大地,從屍骨上開出一朵朵小花。
許多卡在瓶頸處的修士,突然心有所感,順利破關。
九河界,枯黃山川重歸蒼翠,好像從未改變,又好像都已改變。
一枯一榮,一輪迴!
天衍宗內,黎九川站在山巔,抬手接住一片青色雪花,雪花在手心化作水滴,沁入皮膚。
他觀望天地枯榮,靈台猛然一震,周身百丈之地,春夏秋冬,四季輪轉。
山下,已經金丹中期的陶念手中拿著江月白放在藏書樓中的《輪迴經》,仰望天空。
雪花落在眉心,無形之力牽引血脈,一瞬感知到輪迴之意,眼前快速閃過紛雜畫面。
「伯公?!」
陶念握緊手中書冊,一架輕舟,駛離天衍宗。
*
少微界,紫衫林中。
沈明鏡抬手接住雪花,未曾有任何感知,他眼中划過一抹黯然。
「一鯨落,萬物生,人族大乘仙君隕落,會將一切回歸人族,回歸天地,讓人族氣運至少強盛百年。人族為何總被天道眷顧?這對魔族妖族和這天地間其他生靈何其不公?」
沈明鏡放下手,苦笑一聲。
「枉我百年謀劃,都是枉然,這一場仗,註定要人族贏了,魔族敗退,不過是時間問題,既然如此,正好回歸魔域,攘外必先安內!」
人性貪婪,魔族若退,人族必然得寸進尺,所以魔族不能退,他不能退!
沈明鏡看著陸南枝,人族聖人有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族有一,魔族也必須有一。
陸南枝身上的冰魔傳承,定是魔族那一線生機!
如今魔域內部,各部魔主都是無能之輩,蜃魔一族又太弱小,沒有成為魔主的資格,既然如此,他就給他們一個最有資格的人選!
屆時,魔族要踏平人族,無需天巫協助。
當年天傾之禍吃的虧,一次就夠了,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走吧,回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