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靈台界。
江月白還在山中躲避時,靈台界黃石嶺營地的大軍傾巢而出。
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方星盟的大軍皆已到達,準備從八個方向,圍攻魔軍主力。
一鼓作氣,全殲靈台界魔族!
謝景山獨領一軍,沈懷希為他帳下謀士,一軍五千人,分別安排卓青鋒,花映時,許千錦,許千程以及趙坤靈他們五個歸元劍宗的人為副將,各領一千人。
原本謝景山身邊還有真武仙宗的師兄和師姐做副將,但是沈懷希並不信任他們,擔心他們跟真武仙宗荊氏有牽連,會在背後給謝景山使絆子。
這才說服謝景山,把五個副將的位置安排給卓青鋒他們五個。
他們五人現在都已經踏入元嬰期,當副將綽綽有餘。
沈懷希身邊還有兩個隨從,一個自然是『只有金丹期』的白九幽,一個是他不得不帶著的星愁。
他們的任務,是繞過黃石嶺,在其他各軍與魔族交戰時,從後方偷襲魔軍,斷魔軍後路。
所以他們領了任務之後,趁著夜色早早開拔,每個人都帶著能夠隱藏氣息的玉符,從黃石嶺中穿插繞行。
這一路上,沈懷希一直暗中觀察,他發現謝景山真的很適合帶兵。
不像其他將領讓人望而生畏,只靠硬實力壓服下面人手,謝景山大大咧咧,和其他人打成一片,讓整軍整體氛圍輕鬆不壓抑。
連負責後勤,照顧隨軍靈獸的老修士,他都能放下架子,蹲在靈獸屁股後面跟人聊幾句,完全沒有大宗真君的架子。
謝景山遇到敵人,也總喜歡喊些誇張的口號,激情四射,帶頭衝殺,調動整軍氣勢。
當初青雲會時,他便是如此,讓所有人都熱血上頭,不顧自身性命跟著他衝殺到最後一刻。
跟謝景山比起來,他這個隨軍謀士,反倒讓人敬而遠之,見面都客客氣氣的行一套大禮,不敢有絲毫冒犯。
當然,也可能是他在青雲會時的表現,讓人有點害怕。
謝景山信任沈懷希,把調動全軍的指揮權完全交給沈懷希,沈懷希也當著全軍的面保證,他自有妙計,非但能提早趕到魔軍主力後方,還能出其不意,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謝景山滿懷期待,摩拳擦掌,結果……
「沈懷希你到底在搞什麼!」
夜黑風高,黃石嶺深處峽谷中,謝景山怒氣沖沖地跑到山腳下休息的沈懷希面前,咬著牙,壓低聲音質問。
「我們只有七天時間趕路,你朝令夕改,一會東一會西,一會前面有埋伏,一會後面有追兵,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你還帶著大軍在黃石嶺中打轉,就算我們現在全軍御空疾行,也趕不到魔軍主力後方了!」
不遠處,那些盤坐在原地休息的兵將全都朝這邊看過來,相當一部分人也憋著火氣,這幾天被沈懷希弄得暈頭轉向。
沈懷希身側,星愁盤坐閉目,安靜調息,白九幽靠在山石上,叮叮咣咣的敲打一個偃甲小人,把偃甲胳膊拆了裝,裝了拆。
沈懷希笑道,「景山兄,我要說我迷路了,你信嗎?」
「…………」
謝景山一臉無語,氣到渾身發抖,憋了半晌才壓低聲音怒罵。
「放屁!你六歲的時候,只看一眼就能記住整個天衍宗的地圖,詳細到每一棵樹,每一塊碑!」
「屁大點黃石嶺,你現在跟我說你迷路?我腦袋長屁股上也不會信你的鬼話!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沈懷希抬頭看著謝景山,雖然滿眼怒意,卻絲毫沒有半分對他的懷疑。
就連其他那些將領都曾懷疑過,他是不是魔族奸細。
他不是魔族奸細,但他也非人族。
「沈懷希,人魔兩族若是兩敗俱傷,你覺得天巫族可有崛起之機?」
撫章的聲音迴蕩在沈懷希腦中,他目光一沉,避開謝景山的雙眼。
「景山兄若是信我,等到天亮時,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天亮?!天亮時一切就都晚了!!如果我們不能及時到達,後果你知道的!」
沈懷希眼神愈發深邃,「我知道。」
屆時沒有人去封堵魔軍主力的後路,他們很可能會逃走,靈台界的戰役就很難結束,人族的大軍也會被拖在此處,難以支援其他地方。
牽一髮,動全身!
謝景山握緊拳頭,「我要不是從小跟你穿一條底褲長大,我早砍了你!」
謝景山氣呼呼的轉過頭,發現周圍那一雙雙注視的眼,少見的發火。
「看什麼看,謀士的心思,你們不懂也不要亂猜,都給我老實等著,此戰,我們必定全勝!」
謝景山怒氣沖沖的離開,他就算再生氣,再不解,也從未懷疑過沈懷希半分,甚至他都開始想,萬一沈懷希的計謀失敗,他要如何替他承擔罪責。
沈懷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袖中手指不斷摩挲指節,眉心微微蹙起。
星愁暗暗睜開眼,掃了沈懷希一眼,又不動聲色的閉上,繼續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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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習習,黃石嶺的夜,依舊燥熱難耐,地底熱氣不斷上涌,帶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種環境下,許多急性子的人難以靜坐調息,不時會有人起來,到周圍轉轉,找個風口位置透氣。
月上中天時,大軍後方負責照看靈獸的老修士起身,沒驚動任何人,到關靈獸的大陣中去,一一查看這些作戰靈獸的狀況。
待到查看完,他抬頭看了眼月色,張開嘴巴,蠕動腹部,從口中吐出一個滿是魔氣的圓珠。
一片陰影從頭頂降下,陰寒的風吹在老修士後頸上,他冷不丁一顫,猛然轉身。
只見小小的白九幽叉著腰,站在山腳下的巨石上,小小的她被月光投射出大大的陰影,滿身寒意,眼神如刀。
「老人家,晚上好啊!」
話音一落,無定寒冰之氣從老修士腳下衝起,瞬間將他凍成冰雕,白九幽拔出重錘從天而降,一錘掄圓,重重砸下。
轟!
陣內爆響驚天,陣外悄無聲息。
魔族奸細老修士,卒!
白九幽站直身體,這幾天可給她累壞了,五千人挨個排查,終於給她揪出這個傢伙。
沈懷希朝令夕改,魔族奸細拿不準大軍動向,就得提高報告的頻次,以防出現問題。
否則,就這麼個完全沒有存在感的老東西,還真難找。
天快亮時,謝景山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動,根本坐不下來。
靜坐一夜的沈懷希突然起身,朝著無人的地方走去,星愁也立刻起身,跟在他身後『保護』。
謝景山想跟上去看,一個小小的人突然擋在他前面,白九幽叼著玄冰棍,含糊不清道,「待著別動老東西,不然我揍死你!」
謝景山:!!!
拐過一個彎,沈懷希消失不見,星愁心中一緊,趕忙跟上。
跟到沈懷希消失的地方時,星愁忽然感覺丹田一緊,識海劇痛,渾身氣血逆行。
她中毒了!
「我想過了,撫章仙君的提議,我拒絕!」
沈懷希的聲音出現在背後,星愁駭然失色,趕忙捏碎扣在手心的玉牌。
一道赤色龍影從玉牌之中爆發,震開沈懷希襲來的血爪,將星愁纏繞其中,遁地消失。
沈懷希被餘威震得踉蹌後退,感覺到其中屬於撫章的氣息。
沈懷希對此並不意外,星愁上天衍宗找他時,他就看出來,星愁見過撫章。
他之所以讓她跟隨,也是不想驚動撫章,對他提前下殺手。
重振天巫族,他自然是想的,但他不會以混亂,以傷害至親摯友為代價,他會用自己的方式,重振天巫之名!
穩定心緒之後,沈懷希重新回到大軍駐紮的地方,眼下太微星盟中有武薇仙君坐鎮。
只要這一戰得勝,他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屆時撫章也不敢輕易動他。
「讓開!你個臭孩子,這裡可不是你玩的地方,回去捏泥巴去吧你!」
「老東西你別以為我不敢錘你啊!」
遠遠的,沈懷希看到謝景山和白九幽大眼瞪小眼,心中陰霾消散,不由笑了起來。
「九幽,給景山兄看看,你這幾日的成果。」
聽到沈懷希的聲音,白九幽氣呼呼地撞開謝景山,朝山腳下走去。
沈懷希說他能找到江月白,也能幫她洗脫嫌疑重歸天衍宗。
要不這樣,白九幽早把沈懷希和謝景山捆一起錘爆了!
敢命令她做事?
先記在小本本上,等找到江月白那傢伙,再一起算總帳!
白九幽走到她之前拆卸偃甲的地方,奔起一腳,隨意踢在山壁上。
咔!
山壁裂開,陣法消散,一個大洞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剛剛換防回來的卓青鋒和花映時也圍上來,隱隱聽到洞中傳來微弱的挖鑿聲,感覺已經挖出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