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字大章,是兩章更新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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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山,若是咱們有生之年人魔兩族戰爭終結,你接下來想做什麼?」
殘陽如血,天地孤寂,入目之處儘是烈火焚燒過的瘡痍大地。
難得休戰,蜿蜒溪流邊,夜天琅到謝景山身邊坐下。
謝景山習慣性地揉搓手中那塊烏黑髮亮的禍斗磁石,隨口道,「誰知道我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萬一下一刻天道抽風,炸了修真界,想也白想。」
「噓噓噓!」夜天琅差點捂了謝景山的嘴,「可不敢胡說,我還想長生呢,我可是有不少事想做,不過最想做的還是……」
說著,夜天琅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遠處的裴勝月和姜鈴兒。
裴勝月殘陽下練刀,姜鈴兒坐在一旁,啃靈果,看醫書,偶爾揉搓兩把裴勝月的貓,歲月靜好。
「嘿嘿~」夜天琅臉色微紅,撓了撓後腦勺。
謝景山蹙眉,也不知道夜天琅這是看上了裴勝月還是姜鈴兒,或者兩個都想要?當真是好大的狗膽!
搖搖頭,忽聞悠揚琴音,伴著墨香陣陣,謝景山和夜天琅轉頭,看到遠處矮山上,左丘鶴一襲白衣,席地而坐,橫琴在膝,滿眼柔和的望著以天為布,揮灑墨意的封竹心。
兩人花前月下,眉目傳情。
「狗男女!」
謝景山和夜天琅忽然異口同聲地啐了句,心裡酸溜溜,眼中的羨慕卻壓都壓不住。
兩人對看一眼,忽然產生一種你懂我,我懂你,同病相憐的默契。
「謝景山,要不咱倆……」
「滾!老子不是斷袖!就算要斷也輪不到你!」
「哎呀你誤會了,我是想問你要不要跟我切磋一場。」
「老子不要!」
「來嘛來嘛,閒著也是閒著,松松筋骨消消火。」
遠處,謝景山和夜天琅還沒切磋起來,石禹銘已經發動絕招,跟趙奔雷對練起來。
「不動如山!」
「劍氣奔雷!」
軍營里,武朝武陽倆兄弟還在叮叮噹噹地打鐵,帶領工匠們給大家修理法寶。
邊境苦寒,苦中也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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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河界,天衍宗主殿裡。
凌光寒怒氣沖沖地將硃筆丟在桌上,自從妙音回到他身邊,他那死水一般的性子也逐漸有了波濤。
「日日都是如此,本尊這是握劍之手,豈能日日在此握筆!」
凌光寒真的很生氣,為何每次黎九川不在,都是他頂上宗主之位?就因為他情緒穩定?
不,他現在快要爆了!
之前黎九川離開地靈界,就讓他暫代宗主之位,還說會儘快找個人接替,結果他等了快三百年,離開地靈界到上界的前一夜,他都還在宗主的位置上。
不當人子,黎九川是也!
現在黎九川莫名失蹤,又是他暫代宗主!
上界天衍宗的產業可比地靈界多了十倍不止,每日需要他拿主意,批閱的公務也多了十倍不止。
十幾天了,他都沒走出過主殿。
齊明在旁哭笑不得,「劍尊,實際上這些公務報上來之前,就已經經過層層審閱,上面有每一層管事,長老,大長老的印鑑,您可以不用仔細閱讀,只需蓋上印鑑發下去執行,出了事,您找下一級負責的大長老就行。」
聞言,凌光寒不悅喝道,「胡言亂語!若是下面人串通一氣,欺上瞞下怎麼辦?既然報上來,本尊如何能不仔細查閱,這每一筆靈石,可都是天衍宗辛苦賺來的!」
齊明尷尬地嘴角抽動,感覺劍修並不適合當宗主,做事一絲不苟到有強迫症,就像他們練劍,一招一式都必須做到極致,也像劍一樣只在直中取,不懂得變通。
可惜,黎九川和趙拂衣失蹤之後,一說要暫代宗主,蒼火,溫妙,莫平他們這些人跑得比兔子還快,就凌光寒反應慢了點,被抓包。
生了一會悶氣,凌光寒壓下自己的情緒,又重新拿起硃筆。
「繼續,爭取今夜將之前積壓的公務全部處理完,等黎九川回來,本尊立刻就跟妙音離宗遊歷!」
偌大一個上界,他都還沒帶妙音去好好遊覽過,幸好,苦難都已熬過,他們以後的日子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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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的啼哭聲響徹黑夜。
天哭峰中,石小武趕忙跑到自家女兒的房中,抱起香香軟軟的小丫頭溫聲哄著。
小丫頭不哭了,黑夜裡又傳來一陣嚎哭。
石小武把小丫頭抱在懷中說道,「天罡峰上那個何忘塵又開始號喪了,拂衣真君還沒死了,天天晚上喊著師父哭,囡囡以後可別學他,咱們要像你娘親,像爹爹的大師姐一樣,當個女中豪傑!」
「不哭,當豪傑!」
牙牙學語的小丫頭舉起藕節般的手臂,雙目綻光,父女倆個,其樂融融。
「師父啊,您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徒兒想您想得都要起心魔了哇——」
哭聲迴蕩在天衍宗各處山谷中,後山睡覺的大草龍抬爪子把嗷嗷罵的小草龍腦袋按進劍菖蒲中。
大草龍們對著遠處小院嗷了兩聲,那意思,是讓雲裳管管這哭聲,每天晚上擾龍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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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可都是靠睡覺修煉的,小傢伙們要是睡得不好,它們可是會造反的。
小院裡,正在用靈氣孵龍蛋的雲裳哭笑不得,只能打開昨日布置好的隔音陣。
嫁接幼苗的姜子英看雲裳一眼,無奈搖頭。
「何忘塵!」
一聲暴喝,哭聲戛然而止,天衍宗內各處熄燈,都知道定是慕無霜和唐未眠給何忘塵收拾了一頓。
李慎之獨自一人坐在天衍宗山門口牌樓上欣賞月色,最近兩個師妹因為擔心自家師父,脾氣都很暴躁,搞得他都不敢回去,回去就得跟何忘塵一起挨罵。
幸好,有小師弟吸引火力,這麼一想,這個愛哭的小師弟還挺有用。
「忘塵吶,等師父回來以後,師兄定幫你告上一狀,現在,就先委屈你了。」
李慎之斂著幾分擔憂的目光不斷飄遠,期盼著江月白能把趙拂衣他們都安全的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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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界,某處坊市。
黑衣蒙面,英姿颯爽的女修把一顆腦袋丟在桌上,等發布懸賞的修士慌亂查看時,快步走到旁邊牆上,略一掃視,抬手撕下新的一張。
轉頭拿了賞金,又快步隱入黑暗,留下屋內的修士,震驚地望著登記冊上,那一長串的『玉嬋』二字。
明月高懸,葛玉嬋站在屋頂,高揚的馬尾隨風飄蕩,看了眼手上懸賞令,面巾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江月白,以後,你就做你光明下的神,我做我陰影中的王。」
夜風吹,屋頂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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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家,諸葛子乾看到渡頭越來越近的竹筏,臉上綻開笑容,踏水而起,輕飄飄的落在竹筏上。
風塵僕僕的墨百春張開手臂抱住諸葛子乾,「子乾,我回來了。」
諸葛子乾攬著墨百春,雖然才剛重聚,可還是忍不住問,「這次準備留多久再走?」
這些年,墨百春一直都在各處遊歷,她做散修做慣了,從來都不是一個可以長留在某處的人。
而諸葛子乾也信守當初在一起時的承諾,從未阻攔過墨百春。
她願意邀他一起,便一起,她要獨自一人,便一人。
墨百春鬆開諸葛子乾,認真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年齡小的傻弟弟。
「我感覺我已經玩夠了,以後,大概都不走了。」
心裡有了歸屬,墨百春感覺自己就像有了家,每次在外面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起諸葛家,想起她的傻弟弟。
諸葛子乾認真看著墨百春,確定她沒有說笑之後,笑容再也壓不下去,明媚得,比那朝陽更燦爛。
諸葛子乾牽著墨百春踏上梅花塢的渡頭,與謝天寶和他家老僕羅廷宗擦肩而過,點頭示意,沒有互相叨擾。
謝天寶站在渡頭上,手指掃過整片渡頭。
「回頭把這片,那片,還有遠處那些商船都買下來,景山如今爭氣了,以後修煉肯定需要更多資源,我這當老祖的可不能給他拖後腿,得給他多備著點。」
「是時候,把咱山海樓擴張到整個上界了,以後,讓景山那小子,也能做整個上界,唯一的山海樓少主。」
羅廷宗喜笑顏開,「咱家少主自己也是有本事的,他那鳴山樓就很不錯。」
謝天寶眼含驕傲,卻傲嬌冷哼,「他那點小打小鬧的生意算什麼,等以後進階煉虛,買鑄劍材料都不夠,還得我來。」
羅廷宗哭笑不得,什麼劍吶,得花這麼多錢,不過他家老祖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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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界,某處坊市。
燕紅玉喝住一直跟著她的霧青,「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那一款,我燕紅玉再怎麼樣,也是一個有原則的鬼,不可能因為任何事拉低我的審美!」
霧青委屈巴巴,「我沒別的意思,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到處走,危險嘛~」
可能是他受傷那段時間,燕紅玉的照顧,以及後來被困在蓮台小世界中的朝夕相處,在霧青心中,始終覺得欠著燕紅玉。
燕紅玉眼神有些忐忑,實際上,她也怕死,畢竟已經死過一次,死成了脆弱的鬼,可是……
「危險就危險,以後我的事,不要你管,我燕紅玉從今天起,要做一個獨立的鬼!」
總有一天,再遇到尊上,她要給尊上證明,她燕紅玉不依附任何人,也能有所成長!
燕紅玉內心忐忑,步伐堅定地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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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
陸南枝依舊每日奔波在各處斗場,挑戰魔族各部的高手,殺出自己的威名,以強橫的實力去一點點征服魔族,絲毫沒有被大乘天魔的失蹤影響。
沈明鏡和火麒麟回到他在蜃魔海的小島,曾經被江月白霍霍的竹林現在還是光禿禿一片,讓沈明鏡每每看到,都心煩意亂。
在大荒找到的,關於始麒麟的東西,沈明鏡已經給了火麒麟。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沈明鏡答應火麒麟的事情已經做到,他其實不太明白,火麒麟為什麼還留在他身邊。
火麒麟趴在院中,眼也不抬,「在你的靠山回來之前,我哪也不去,萬一他們回不來,我帶你去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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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沈明鏡心中竟然升起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心臟緊縮,卻又溫熱舒暢。
沈明鏡蹙眉,按住心口思索,這是什麼?難不成他也開始有了人族才有的情感嗎?
呵~可真荒謬啊~
「好,若是魔族霸業不成,我與你去妖族,我去給那些幼魔授課了。」
沈明鏡轉身離開,嘴角噙著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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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域,大樹亭亭如蓋。
白九幽靠坐在兩條草龍盤成的窩裡,手搭在列缺身上,面前是十幾個化形之後,頭上長著龍角的龍族,全都拿著一本《妙語集》在齊聲誦讀。
「少吃點鹽,看你閒的。」
「人面不知何處去,說的就是你。」
白九幽強忍著,才崩住沒笑,內心已經驚嘆了,江月白怎麼能想出這麼多罵人不帶髒字的句子,太妙了!
樹下,被移植到龍族地盤的仙芝也微微搖曳著,聽那些龍用生澀的人語誦讀,暗暗記在心中。
不光是仙芝,樹上還掛著一隻五尾小狐狸,裝作睡覺的樣子,實則偷聽,正是有蘇小小。
樹下被挖開幾個洞,花毛鼠帶著鼠崽子們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跟著那些讀書的龍一起有節奏的搖晃腦袋。
「都給我好好讀,你們以後都是要去人族地界遊走的,誰要是吵架吵不贏人族,那就別說是我白九幽手下的龍!」
眾龍頭皮一緊,誦讀聲立刻大了起來。
「說話這麼好聽,你在茅房擦的嘴嗎?」
「子不教父之過,你罵人,是我的錯。」
轟隆隆。
風雲突變,狂風捲起遍地落葉,整個天空眨眼間變得混沌一片。
白九幽丟下書站起來,神色緊張得望向天空,驀地感覺到……
混亂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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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國,黑塔牢房中。
老瞎子被貫穿三界的驚雷聲從夢中喚醒,他揚起一對滿是傷痕的眼,看向牢房頂部,視線仿佛穿透整個鮫人國,越過地靈界,直至上界。
「呵~逐風啊逐風,你終究還是輸了,敗得一塌塗地,自以為自己是救世之人,是破局之人,可實際上,那個瘋女人自始至終都沒將你置於局中,不過是你一廂情願,都是徒勞,全都是徒勞……」
這天,就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