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嶺南快馬運來的荔枝,皇上賞了王府一簍,不過是讓主子們吃個新鮮,側妃娘娘快嘗嘗,隔一夜,明兒可就吃不得了。閱讀」
白瓷盤裡盛著紅皮荔枝,煞是好看。玉雪剝了一顆,白楚楚伸手接過來,對紅袖笑道:「了不得,這可是好東西。古詩云,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可見運送此物甚費周折。」
紅袖笑道:「可不是。王爺說,皇上不喜奢靡之風,每年運進京中的荔枝,也就這一回,賞給王公貴族們吃個新鮮罷了。」
白楚楚點頭,將荔枝慢慢咽下,笑道:「果然是甜美多汁,難怪東坡先生有『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的美譽。」
她見玉雪又遞過來一顆,便擺擺手,淡然道:「美味不可多享,我吃兩顆就夠了。你和紅袖每人吃點,剩下的,分給院子裡的人,讓大家也都嘗嘗這稀罕物兒。」
紅袖羨慕道:「側妃娘娘真是溫柔和善,都說王妃對待奴才們極好,叫我看,比不上您一指頭,也不知大家怎麼就被蠱惑了。可憐您在這院子裡,也不出門,又不許奴才們替您揚名,白白叫王妃占了好名聲去。」
白楚楚拿帕子輕輕擦拭嘴角,淡淡笑道:「這種事何必宣揚?日久見人心。」
「娘娘錯了,酒香也怕巷子深。您只想著安分隨時順其自然,這不行。您看王妃。您還不知道吧?昨兒午宴結束,王爺前腳進了書房,她後腳就追過去了。」
白楚楚的動作就是一頓,皺眉道:「書房重地,女眷不該隨意擅入。難道王妃是有什麼大事要稟報?」
「呵呵!」紅袖冷笑一聲:「她能有什麼大事?說是想聽兩種戲,問王爺行不行?說實話,那兩種戲我都沒聽說過,想來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東西。如今京城,但凡講究一點的人家,誰不是聽崑曲和京戲的?偏偏她就別出心裁,虧著王爺對她有耐心,竟還答應了。我在旁邊伺候著,是滿腹的話不敢說。」
她說到這裡,兩眼盯著白楚楚,宛如蠱惑般道:「娘娘,這話奴婢也只敢和您說,王爺如今對王妃言聽計從,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側妃娘娘容貌才學都更勝王妃一籌,只要您別這麼甘於淡泊,總會有出頭之日,咱們王府可不能這樣下去,不然會淪為京城笑柄的。」
白楚楚哪裡看不出紅袖的心思,暗道:果然自古以來,女人的勾心鬥角,都少不了借刀殺人這一招。
表面卻苦笑一聲,搖頭道:「我是不想出頭嗎?我是讓王妃娘娘壓得死死。如今看來,我是指望不上了。日常和玉雪說話,我就想著,該讓王爺收兩個通房,最好是他身邊的丫頭,知根知底不說,伺候了這些年,也有感情,說兩句話,或許比我管用。只恨我這些也是白想,如今府中大事,都由王妃做主,哪有我置喙的餘地。」
她就看到紅袖的眼神隨著自己的話越來越熱切,心中悠悠冷笑:這樣貪心,果然是把好用的刀。
忽聽身旁玉雪問道:「紅袖姐姐,今日家宴時,我們娘娘獻了歌舞,不知王爺有沒有評價?」
「王爺本來是極欣賞娘娘歌舞的。」
紅袖抖擻精神,義憤填膺道:「誰知王妃之後過來,說自己不會歌舞,側妃娘娘倒是全才,言下頗多羨慕之意,王爺就改了口風,說這些不過是小節,隨便找個歌舞姬,都不會比側妃遜色。而王妃娘娘坐鎮王府,將各項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沒有後顧之憂,這才是重中之重。」
「王爺說得也沒錯,今日歌舞,本就是為了助興。」
白楚楚面上笑顏如花,紅袖卻注意到她放在衣服上的雙手死死絞著帕子,心下便瞭然,站起身道:「我得回去了,還是那句話,側妃娘娘不能只想著安於現狀,以咱們王妃的性情,您這麼想,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我明白你是好心提醒我,只是……唉!」
白楚楚搖搖頭,對身旁玉雪道:「替我送紅袖姑娘。」
「是。」
玉雪答應一聲,和紅袖一起出門,接著從袖子裡掏出個荷包,硬塞進她手中,小聲道:「我們娘娘也不甘心就這樣碌碌無為,可實在是沒有路走。姑娘是王爺的身邊人,有你幫忙說幾句好話,比什麼都強。」
「放心,我但凡有機會,一定替側妃娘娘說話。咱們王妃,實在是醋勁兒太大了,你看別的王府,有誰是像咱們,府里就只有王妃得寵,側妃只是個擺設不說,連通房都沒有。」
「可不是嘛,真真不像話。我們娘娘素日裡也說,別人家嬌妻美妾,偏偏咱們府是個異類,若她能在王爺面前說上話,定不叫王爺這般寂寞。不說別人,就是紅袖姐姐,你這樣貌是頂尖兒,又最熟悉王爺的性情,我看王爺一刻也離不得你,便扶你做個妾室,又有何不可?」
「壞蹄子,可不許這樣打趣我,側妃娘娘才不會說這樣話,分明是你胡說。」
紅袖得了銀錢和應承,一臉明媚笑意,又同玉雪說了幾句話,方躊躇滿志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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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後的太陽熱烈,所以林卓和阮綿綿出門,特意挑了黃昏時分,兩人在南城下了馬車,一邊讓家丁們去打探戲班子的所在,一邊悠悠而行。
「若不是親自走一走,哪裡知道京城也有這樣地方?」
「這就像有白天也必定有黑夜一般,再繁華的城市,也會有這些角落。這也不是爺憑一己之力能改變的。」
阮綿綿輕聲勸著,只聽林卓笑道:「我沒那麼不知天高地厚,想著憑一己之力,就能讓天下百姓都安居樂業。但……總要嘗試讓這世道更好一些。」
說到這裡,他看向阮綿綿:「那個紅薯,起初我還不太在意,如今看著它們鬱鬱蔥蔥,我倒真寄託了幾分希望在它們身上,你務必要交代你娘,看著農戶好好打理,若秋天能夠豐收,我想……這對於父……老爺子來說,應該是最好的壽禮。」
阮綿綿眼睛一亮:「妙啊!爺竟能想到這一層。」她使勁拍手:「爺您就等好吧,妾身必不辱使命,今年秋天這壽禮錢,咱們省定了。」
林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