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堅忽然小聲插話,阮綿綿一愣,接著就見芸娘面上血色退得一乾二淨,急得一把拉住阮堅小手:「堅兒,你給娘聽著,以後在這裡,務必不能再提你蔣叔叔一個字,明白嗎?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閱讀」
阮堅疑惑的眼神訴說著他不明白,但小傢伙仍是乖巧點頭。忽聽阮綿綿沉聲道:「如果你提蔣叔叔一個字,立刻就會有人去把蔣叔叔抓走,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他。」
「我不說,娘,姐,你們放心,我肯定絕口不提蔣……一個字。」阮堅兩隻小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驚恐。
「堅兒暫且忍耐,我不會讓你和娘一輩子困在這府中。」阮綿綿嘆了口氣,摟過阮堅輕聲安慰,就見芸娘扭過頭,看著窗子方向,眼中淚光閃爍。
難怪……難怪娘明明對蔣叔不是沒有情意,卻從不肯越雷池半步,原來是因為她的身後,始終有國公府這座大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個大雷。
娘仨一時間相對無言,忽聽門外一個清脆聲音道:「姨娘,廚房送飯過來了,請問是現在就吃?還是要稍待片刻?」
「現在吃吧。」
阮綿綿答應著,一邊走出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約莫十七八的少女,身段苗條,鵝蛋臉,一雙眼睛天然帶笑,看著是個穩重可親的,因疑惑道:「你是……」
「回姑娘的話,奴婢芳草,是太太撥過來服侍姑娘的大丫頭,過會兒還有服侍的人過來,我因為手頭上沒什麼事,想著姨娘和姑娘初回府,身邊沒人服侍,就先來了。」
芳草是個伶俐的,一邊說著,就從廚房送飯媳婦手中接過兩個食盒,進屋後麻利的擺開飯桌,將飯菜一一取出擺上。
這時另幾個丫頭婆子也都過來了,芳草便為芸娘等人一一介紹:「這是何媽媽,這是龔媽媽,這是喜鵲和桂花還有秋蘭,加上我,以後姨娘的院裡就是我們服侍著。除此之外,還有專門負責院中灑掃和來回搬運的粗使雜役。」
說完眾人拜見新主子,芸娘想到兒子女兒大半天沒吃飯,早該餓了,於是便拉著姐弟兩個用飯。
阮堅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鬱悶道:「怎麼吃飯還有人看著?不自在。」
阮綿綿輕聲道:「你們下去吧,讓我們自己吃。」
芳草連忙道:「不是第一天奴婢就忤逆姑娘,實在是往後的日子,您就該習慣這樣,這點陣仗算什麼呢?姑娘將來是有大富貴的人,一頓飯怕沒有十個二十個人服侍?這會子合該練一練。」
十個二十個人服侍?咋的?想讓我去宮裡奪皇后的位子?
阮綿綿眉頭一挑,卻沒說什麼,扭頭對阮堅道:「你聽見了?以後都是這個樣兒,趁早習慣吧。」
「嗯。」阮堅無奈,悶悶答應一聲,拿起碗開始扒飯。
芳草欲言又止,忽聽芸娘淡淡道:「她們姐弟兩個在莊子上,都是野慣了的,一時半會兒也難改過來,日後再慢慢教吧。」
「是。」
芳草忙答應一聲。阮綿綿斜看她一眼,暗道:果然是被主子們委以重任的丫頭,難得沒有一點倨傲之態,倒是個有眼色的。
一家三口用了午飯,這邊早有桂花秋蘭燒好熱水,芳草和喜鵲兩個大丫頭服侍三人沐浴更衣後,太陽便往西邊去了。
芸娘就覺著有些不對勁,兒子還好,但一向活潑開朗有主見的大女兒,實在是安靜的太過分了。
找個藉口將芳草等人打發出去,芸娘一邊給阮綿綿換衣裳,一邊輕聲道:「綿綿,娘知道你這會兒心裡害怕,所以都不肯說話。別怕,你爹好歹是國公爺,他或許不喜歡你,但絕不會害你,到了國公府,除了不像鄉間那般自由,其他也還好,你看先前的午飯,我們桌上不就有好幾盤肉?從前咱們過年時,也沒這麼豐盛過。」
「娘放心,我不是怕。」
阮綿綿輕輕摟住芸娘:「只是你也知道,回到這裡來,就沒有鄉間那般自在,何況咱們到現在還不知這些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所以女兒自然要留心謹慎。往後的日子,你大概會覺著我變了一個人,放心,那是我的保護色。」
「什麼色?」後兩句話只讓芸娘稀里糊塗,但心裡仿佛又有些明白。
「保護色,就有一些蟲子啊蝴蝶啊,長得跟草地樹葉一個樣兒,不留心看不出來。我的意思就是,你閨女還是你閨女,但現在在國公府,她也會裝得和府里那些姐妹一樣,暗中觀察籌謀,盡力保護我們一家。「
「綿綿。」
芸娘眼淚都掉下來了,阮綿綿忙用帕子替她擦去:「不用感動,這是我身為長女應該做的。」
芸娘:……
「姑娘,姨娘,六少爺,咱們該過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外面傳來芳草的聲音,阮綿綿替芸娘整理了下衣襟,沉聲道:「走吧,我想,也該是揭曉答案的時候了。」
芸娘緊張得一把抓住女兒雙手,卻見阮綿綿目光淡然堅定:「娘不用怕,有我呢。」
芸娘:……
煥然一新的娘仨再次回到壽喜堂時,頓時讓眾人眼前一亮
常夫人點頭微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裝,先前綿綿過來時,布衣荊釵,也不掩其清麗,這會兒裝扮上,更勝先前三分好,不愧是我阮家的女孩子,論容貌,整個京城放眼看去,都是頂尖的。
「多些太太誇獎。」
阮綿綿低垂臻首,一副羞怯不勝模樣,常夫人十分滿意,拉她過來坐在自己身邊,指著對面端坐如松的兩個婦人道:「這是宮裡的萬姑姑和方姑姑,你快去見過,以後你的氣度禮儀,可全都仰賴她們調教了。」
什麼?還真是要把我送進宮裡去?可皇后娘娘不就是你們老阮家的嗎?怎麼?不知足,還想再出個貴妃?
阮綿綿心中怒吼,面上卻是八風不動,到兩個婦人面前行了禮,一派溫柔端莊風範。
那萬姑姑便點點頭,淡淡道:「儀態是差了點,半個月的時間也有些急,既是皇后娘娘的吩咐,我們沒有不盡力的,就是姑娘大概要吃些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