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爭執

  林卓表情竟沒有一絲變化,淡淡道:「事情敗露,自然要垂死掙扎,不足為奇。��說完眼眸微垂:「喜樂,你去把馨貴人和相關人等都處理……」

  「等等。」

  阮綿綿一看,自己要再不出聲,馨貴人鐵定是見不到明早太陽了,於是連忙插口:「皇上,這……這太武斷了,馨貴人明顯是被人陷害的。」

  「被不被人陷害,她一個後宮貴人,和人私通,都是死罪。朕沒有牽連她的家族,已經是開恩了。」

  「可是……可是總不能讓害她的人逍遙法外啊。」阮綿綿急了:「我不服,馨貴人這……這算是被騙,她是受害者,沒有個兇手跑了,就殺受害者的道理。」

  「放心,兇手朕也不會放過。」林卓嘆了口氣:「綿綿,你既不忍心,這件事就由朕來處理。」

  「我……我是皇后,後宮出了這樣的事,我也有責任……」

  林卓乾脆不和她糾纏了,轉頭吩咐喜樂:「去吧。」

  「別別別。皇上,姐妹一場,你總得讓我去見見她。」阮綿綿跟只老母雞似的衝過去張開雙臂攔住喜樂,又仿佛是保護根本不在這裡的馨貴人。

  「你去見她作甚?她又不是順嬪,和你姐妹情深。」

  「她……她給我做過畫,終究是有些交情。」

  「那就更不能讓你去。」林卓斬釘截鐵:「以為朕不知道你想做什麼?無非是要幫她逃出生天。」

  阮綿綿倔強地看著皇帝:「她是受害的人,她罪不至死。皇上,您從前不是這麼不講道理的。」

  「有些事情,沒有道理可講,尤其我還是皇帝。」林卓沉下臉:「綿綿,朕已經放過這個宮女,馨貴人罪無可赦,你不要得寸進尺。」

  「兇手逃之夭夭,受害人倒成了罪無可赦。皇上,不是我得寸進尺,而是我不能接受這樣顛倒黑白的事。」

  阮綿綿情緒也激動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天,沉聲道:「舉頭三尺有神明。皇上,日月鬼神都在看著這煙火人間呢,你敢說,處死馨貴人,您真得問心無愧?」

  「天子威嚴不容侵犯。」林卓站起身:「朕當然無愧於心。倒是你,身為皇后,怎可如此糊塗天真?」

  「那你就把我的皇后給撤了啊。當初我就說過,我出身不好,我受不了你們皇家這些威嚴大過天理良心的規矩,這個皇后我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既然皇上覺著我勝任不了如此重任,您就把我廢了,給我一條生路,也免得將來我讓皇家丟臉,到那時,連命都要糊裡糊塗送掉……」

  「你……」

  林卓氣得臉都鐵青了:「你就是這樣想我的?從你嫁給我,那麼多的恩愛情深,百般呵護,如今就為了一個失貞得女人,你便把這些全都不在意了?」

  「我不是為了馨貴人,我只是為了一個女人的公道,這世間肯給女人的公道,太少太少,可我是皇后,我……我想給她們這樣的公道。」

  阮綿綿的眼淚在眼睛裡打轉,聲音低沉又哀傷。

  「你只想為馨貴人討公道,就全不在意我這個皇帝是否會淪為笑柄?」

  林卓的青筋都迸出來了,看到阮綿綿堅定地眼神,心中一股怒火直往上撞:「罷了,你這會兒正是不可理喻之時,朕不和你糾纏。芳草。」

  「是,皇上。」

  饒是芳草見慣了大場面,這會兒也嚇得心肝亂顫,抖著身子答應一聲,只聽林卓道:「皇后今晚沒睡好,這兩天別讓人打擾她,兩宮太后那裡我會去說,叫她好好靜一靜。」

  「是。」

  芳草大大鬆了口氣,忽聽阮綿綿冷笑道:「怎麼?皇上是覺著我頭生反骨,這就要軟禁我了?」

  林卓身子一頓,接著憤恨道:「這話你留在咱們恩斷情絕的時候再說也不遲,不用這會兒把我的真心放在地上踩。」

  說完拂袖而去。這裡阮綿綿只覺滿心苦澀,忽聽身旁芳草道:「娘娘,不是奴婢多嘴,今晚的事,委實是您錯了……」

  「閉嘴。」阮綿綿大喝一聲,怒而回房,一口氣將所有燭火全都吹熄,接著無力倚倒在床上,任淚水無聲流下。

  為什麼當日不能轉世投胎,偏偏要她穿越到古代?就算穿越過來,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做個農家女,平平淡淡過一生?為什麼要讓她和這世上最尊貴也最腐爛的權貴群體有了交集?入鄉隨俗?呵呵!說得容易,當真三觀不能相容時,又有誰能夠做到入鄉隨俗?

  阮綿綿將頭埋在膝蓋上,她從未像此刻一樣趕到孤單和迷茫:原來無論她在這裡生活多久,對於這整個時代的主旋律來說,她始終都是一個異類。

  哪怕林卓那樣的愛她,然而在階級尊卑這些封建社會的標誌面前,也絕不會退讓一絲一毫。如同她堅守良心底線,同樣不肯在這些腐朽觀念面前退讓一絲一毫一般。就算兩人情深似海,夫妻恩愛,又如何能跨過三觀背道而馳的巨大鴻溝?

  就算是穿越客,我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在這個男權社會,當他們要一個受害者死,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想到這一點,阮綿綿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痛苦,「哇」的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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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昨晚哭了一宿,奴婢不敢打擾,聽著她的哭聲,倒還安心一些。直到今天早上,也不肯吃東西,只簡單梳洗了,這會兒還躺著,仿佛病懨懨的,也不讓請御醫。「

  林卓眉頭一皺,瞪了芳草一眼:「她不讓請你們就不請了?這個時候能由著她的性子來?萬一傷風著涼了怎麼辦?回頭立刻傳梁太醫過去,就說是診平安脈。」

  「是。」

  芳草受了呵斥,心中反而高興,暗道:看來不管怎麼生氣,皇上還是把皇后娘娘放在心裡的。

  林卓面色稍微緩和了些,一旁喜樂知道他心思,忙問芳草道:「昨晚皇上走了,你就沒勸勸皇后娘娘?馨貴人……做下這樣的事,她何苦來?」

  「怎麼沒勸?我剛說了一句,娘娘就讓我閉嘴。」

  說起這事,芳草也是滿腹委屈,小聲道:「從我服侍娘娘到現在,還沒有過這樣時候呢。說起來,我也不明白,那個馨貴人,皇上您是不知道,先前天天都來,表面上恭恭敬敬,可我總覺著……她對著娘娘,不似從前那般謙恭,反而……倒好像有一股得意炫耀之態,我心裡實在煩她,娘娘也不是喜歡她的樣子,誰知昨晚竟會為了她,和皇上爭執,我到這會兒都不明白,娘娘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