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退走
婢女身子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手捧的靈湯摔落,砸的粉碎,翠綠色的湯汁流了一地。
「怎麼回事?」
屋內傳來杜清輝的聲音。
白淵跨過門檻走進房間。
「此人有問題。」
杜清輝雙眼微眯:「什麼問題?」
「她帶了麵皮,而且還在藥里下了毒。」
杜清輝沒有去問你是怎麼發現的這種廢話,董萬鈞的徒弟手段就不可能少。
白淵身為畫皮人,看穿他人的偽裝再輕鬆不過。
這個婢女在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正常,這一次就帶上麵皮,必定有鬼。
至於毒,白淵當然沒有隔空辨毒的本領。
就算他將莽牯朱蛤功拉滿也不可能,再強的用毒大師都不可能。
只不過靈湯的靈味太濃郁,而那婢女手中的那碗根本沒有靈的氣味,他才幾乎可以斷定下了毒。
杜清輝點了點頭,他甚至都沒有叫人查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要是連白淵都不可靠,那他也沒有繼續待在這裡的必要。
白淵眼神忽然變得更冷。
「杜大人,我們需要離開這裡。」
陵州城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落在屋檐上格外好聽,正在熟睡的人不知不覺間睡得更沉。
這時,一道如鐵塔一般的身影出現在杜府門外,他並沒有帶傘,雨滴落在他赤裸的雙臂之上,整個人變得更加兇悍。
足有兩寸厚的朱色大門在他面前如同無物,他只用了一拳。
轟!
大門倒塌,他邁步走進杜府。
魁冬面無表情的掃視著院子裡的每一個畫面。
他來這裡自然是為了殺死杜清輝。
至於董萬鈞為何沒有出現在這裡,當然是因為已經被人困住,他必須承認,那個姓董的年輕人確實會給他造成一些麻煩,特別是他還在沒有完全恢復的時候。
好在不需要托很久,殺死杜清輝不需要很久,一息便足以。
至於那個擅長用刀、用毒的年輕人,當然也只需要一拳,大抵就如同串糖葫蘆一樣。
魁冬早已從追魂樓殺手那裡知悉這裡的一切。
他幾乎是在白淵殺死那婢女的同一時間來到杜府。
魁冬來到杜清輝的房間,這裡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具婢女的屍體。
「跑了?」
他緩緩開口。
不過他並不擔心,杜清輝真的能離開這座院子。
因為這裡已經被追魂樓團團包圍。
只要將這座院子所有人都殺死,遲早能殺到杜清輝。
這時,一隊巡邏的陵州軍終於趕到。
「何人!」
只聽長矛被橫放而下的嗡嗡聲。
十數名陵州軍士兵向著魁冬殺來。
魁冬哼了一聲,大手伸出將那些長矛一把抓住,瞬間撕得粉碎。
那些士兵在恐怖的蠻力之下全都被掀飛,倒地吐血不止。
魁冬一身橫練太過恐怖!
北原蠻族的身子骨本就比玄陽人硬,再加上橫練,幾乎等同於鐵人。
殺戮開始.
魁冬每走過一個地方,便會多出幾具屍體。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整座杜府將沒有一個活人。
就在他捏爆一個杜府家僕的腦袋時,一個聲音緩緩響起:「北蠻子,真當我玄陽無人?」
魁冬轉頭望去。
只見在百米遠的位置,一個身穿黑金蟒袍的中年人正與他遙遙對峙。
「李康言。」
青州王的名字正是李康言。
五趾為龍,四趾為蟒,玄陽有資格穿蟒袍的人不多,恰巧李康言就是其中之一。
百米距離在李康言腳下不過三息,他縱身似飛燕一般掠過杜府的花叢,來到魁冬身前。
青州並不與北原相接,青州王也從未參加過玄陽與魔宗的戰事,所以他與魁冬是第一次見面。
魁冬身上兇悍的氣息讓他忌憚。
下一瞬!
魁冬猛地一聲暴喝,一拳砸向李康言的面門。
李康言冷哼一聲,腰間長劍出鞘,如銀蛇吐信將魁冬的拳頭纏繞,魁冬恐怖的攻勢被軟劍化於無形。
一擊不中,魁冬抽身暴退。
他甚至都沒有再出手的動作,巨大的身軀向著一旁的院牆衝去。
只聽一聲巨響,院牆竟被魁冬生生撞塌,人影更是早就消失不見。
李康言沒有追擊的意思。
魁冬雖然身受重傷,但畢竟橫練的底子還在,他自問殺不死。
不過他來此的目的本來也不是殺死魁冬。
就在他準備走進杜府深處時,一個年輕人攙扶著一個老者出現在不遠處的黑暗中。
「多謝王爺出手。」
杜清輝對著李康言拱了拱手。
若非李康言今夜提前趕到,杜府恐怕已經沒有一個活人。
縱使白淵通過易容術將兩人混在家僕之中,但最後也難逃一死。
當然,也正是因為易容術才給他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爭取到李康言趕來。
李康言對著杜清輝拱了拱手,道了聲杜大人,而後饒有興致的望著白淵。
「你就是白淵?」
白淵抱拳:「正是晚輩。」
「李桓與我提過你,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才。」
「王爺謬讚。」
李康言何等眼力,剛才白淵將杜清輝麵皮撕下的一幕被他看在眼裡,如此精妙絕倫的易容術即便是他也從未見過。
難怪他那第九子對白淵讚不絕口。
白淵望著李康言,心中長舒一口氣。
既然李康言現身,那陵州的危機就算是解除了。
天色漸亮,董老頭帶著陵州軍來到杜府。
「見過王爺,杜大人。」
杜清輝擺了擺手。
他並沒有怪罪董萬鈞救援來遲,昨夜州衙的廝殺必定不會比這邊少,從董萬鈞一身的鮮血便能看出端倪。
「師父,魁冬昨夜來過這裡,幸得被王爺逼退。」
白淵簡短的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告訴董萬鈞。
董萬鈞點了點頭,他也沒料到魁冬竟然帶傷親自出手。
要知道,杜清輝雖然悽慘,但魁冬的傷可也算不得輕,不愧是橫練大宗師,恢復力果然恐怖。
李康言打量著董萬鈞。
「盛名之下無虛士,董大人,徐尚書對你青眼有加,果然沒有看錯人。」
董萬鈞抱了抱拳:「王爺謬讚。」
據他所知,青州王自傲,當年徐定春還是鎮北大將軍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就不算很好。
李康言哈哈大笑:「杜老頭,你我已有八十年未見,你這老骨頭可還能喝酒?」
杜清輝哼了一聲:「那年科舉我為榜眼,你只是個探花,當年你比不上我,現在也是。」
「杜老頭,別扯犢子,若不是老夫放水,你當真以為能壓我一頭?」
聽著兩個已經過百的老頭胡扯,白淵只覺得頭疼。
不過他也沒想到李康言當年竟然參加過朝廷科舉。
玄陽想要做官,對出身一般的人來說只有文舉和武舉這兩條路。
杜清輝本是寒門學子一個,正是靠著文舉榜眼的身份進了翰林院,之後才得以一直留在京都為官,最後更是成了二品大員。
只是沒料到李康年身為王族,竟也參加過科舉。
雖然玄陽沒有禁止王族參加科舉,但對於王族,他們根本沒必須經歷科舉的層層篩選。
畢竟李家巴不得自家的子弟成器,當然有不少更快的捷徑可走。
兩個老頭爭吵不斷,最後以杜清輝體力不支而結束。
李康言如同大勝而歸的將軍一般,腰板挺得筆直,仿佛憋了幾十年氣終於通了。
當年他還只是個不受寵的第十一子,甚至連如今的李桓都比不上。
為了博取功名,他索性隱瞞身份參加了那年的科舉,最後更是成了探花郎。
高中之後,他的身份自然也就瞞不住,不僅當時的老青州王知道,甚至連那時的先帝也知道了他的名頭。
在先帝的指示下,他探花郎的功名沒了,卻在青州王府中的地位提高了一大截,最後更是在一眾兄長中脫穎而出,繼承了王位。
玄陽官場上有一種特殊的圈子,那就是同年。
他與杜清輝同是進士及第,曾經在高中之夜喝過一次酒。
當時只覺得杜清輝古板,在官場上走不遠,沒想到最後杜清輝竟一口氣做成了玄陽第一孤臣。
李康言身為青州王,本就束縛極多,平日不能離開青州。
杜清輝更是在京都都察院一呆就是八十年。
所以他們二人至此才算是第二次見面。
「咳咳.」
杜清輝終於緩過氣來。
他望著一臉得意的李康言,仿佛看到當時兩個少年郎一同吟詩作對,糞土萬戶侯的日子。
其實當時還有一個少年。
那位年輕的狀元郎原本被當時的吏部尚書看重,寄予厚望,在三人中最是春風得意。
只是沒想到後來逃去了北原,了無音訊。
至於各種緣由,早就沒人能說得清。
官場就是如此,走得快很多時候未必是好事,走得穩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即便杜清輝對白淵很是欣賞,也不會做那拔苗助長之事。
「走,老夫以前能壓你一頭,現在也是一樣。」
杜清輝吹鬍子瞪眼的望著李康言。
兩人互相拉拽著走出杜府。
白淵面色怪異。
沒想到這兩位玄陽的大人物竟是這般心性。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董老頭。
不愧是自己的師父,從頭到尾面不改色,一看就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