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天下
陵州，州衙。
一間雅致的房間中。
董萬鈞、姜常平和白淵三人站在床前。
一個老者虛弱的躺靠在床頭。
房間裡這三人都是陵州最頂尖的人物，相比之下，白淵的出現就突兀很多，由此也可以看出杜清輝對他的青睞。
「我已寫信給陛下，不日便會有強者馳援。」
杜清輝面如金紙，他今日才剛剛甦醒。
他的斷臂已經被陵州城的神醫接續上，雖然日常使用沒有太多差別，但交戰之時終歸會受到影響，想要徹底恢復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杜清輝戰敗，他並沒有絲毫挫敗氣餒。
畢竟他又不是那些好勇鬥狠的江湖武師，敗了就敗了，他追求的又不是極致的戰力。
杜清輝出身儒門，到了他這樣的境界，想要破境已經不再僅限於自己的努力。
儒家武師入朝為官，其實不僅是為了榮華富貴，更多的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國運，以求更高的武道境界。
這也是天下儒家學子大多都投身帝王家的原因所在。
那夜一戰，除了杜清輝之外，姜常平的傷也不輕，算起來只有董老頭一人完好無損。
姜常品臉色蒼白，他的傷勢也沒有完全恢復：「大人，魔宗勢必要反撲.」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
杜清輝送信到朝廷派高手來陵州，中間至少需要十天，也就是說陵州在這段時間內是最虛弱的時候。
「青州那邊情況如何？」
姜常平：「已經派快馬去青州王府了。」
距離陵州最近的強者，毫無疑問就是那位青州王。
青州王坐鎮北境將近百年，實力深不可測，若是他願意出手，陵州的危機就算是化解了。
杜清輝點了點頭，閉眼躺在床上虛弱的擺了擺手。
姜常平、董萬鈞和白淵三人則退出了房間。
三人走出房間，董萬鈞緩緩開口：「你這段時間就留在這裡守護杜先生。」
「是，師父。」
白淵躬身抱拳。
這也是他被叫來的重要原因。
以陵州如今的局勢，整個州衙能打的也就只有董萬鈞一人。
雖然那些宗門氏族裡還有不少強者，但不能被信任，畢竟追魂樓的滲透簡直就是無孔不入，誰也不敢保證那些勢力沒有被策反。
所以權衡之下，白淵無疑就是守衛杜清輝的最佳人選。
董萬鈞又囑咐了幾句，就雷厲風行的與姜常平離開。
現在陵州還有太多事情等著他們處理。
除了魔宗高手之外，那些陵州的外來勢力也不得不防。
很快，院子裡就只剩下白淵和一些服侍杜清輝的僕人。
不同於那些朝廷大員，杜清輝的院子裡只有三兩婢女，大多數都是男僕。
杜清輝還在都察院的時候，京都不少政敵都造謠他有龍陽之好。
躺在床上的節度使大人喜不喜好男風白淵不知道，但至少杜清輝卻是對女人不是很感興趣。
相比起與他同為二品的那些大員，杜清輝的家族簡直可以用慘澹形容。
聽聞杜清輝只娶了正妻，並沒有納妾，膝下有一兒一女，聽說武道天賦一般。
女兒嫁了京都的一個富戶，兒子則去了南邊做了個清閒的六品的官。
杜清輝的政敵很多，但即便是在敵對，在私德一事上也無人敢指摘。
一個堂堂二品重臣，原本可以讓兒女過得更好。
杜清輝已經算得上清官中的清官。
白淵在長廊找了個蔽陰的角落的坐下，這裡距離杜清輝的房間只有八丈，房間裡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他的耳目。
他將長刀抱在胸前，眼前浮現出一隻白毛赤足的凶猿。
經過這一戰，他與朱厭之間的模仿度已經提升了百分之五十。
回想起與韓敏交手之時，動用朱厭的力量之後，他竟差點心智不穩。
朱厭在上古就是代表戰爭的凶獸，凶性自然強得可怕。
練演妖功的獵妖人大多都選擇先易後難，否則很有可能因為把握不住而走火入魔直接靈智被磨滅，變成怪物。
像白淵這樣直接演化上古凶獸的少之又少。
當然，這也是因為白淵根本沒有師父領路，所以才敢這般一步到位。
白淵細細琢磨著演妖功。
這時，一個家僕走了過來。
「白大人，杜大人請您進屋一敘。」
白淵眉頭一挑：「好，我這就進去。」
他雖然不知道杜清輝找他何事，但還是跟著家僕走了進去。
當他走入房間時，杜清輝正在婢女的服侍下喝完藥湯，準確的說是靈湯。
這靈湯當然是白淵親自熬製的。
杜清輝喝下靈湯，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了幾分，他靠在床頭望向白淵。
「自己找個地方坐，難不成還要老夫請你不成？」
白淵知道杜清輝古板的性子。
他找了個距離杜清輝最近的位子坐下。
「魔宗那邊可有動靜？」
杜清輝閉著眼睛。
白淵：「尚未聽到風聲。」
杜清輝點了點頭。
只要朝廷或者青州王府派高手前來助陣，陵州的危機就算是能安然度過。
杜清輝忽然問：「你可有悟出一絲感力？」
白淵搖了搖頭：「尚未。」
他現在實力雖然強悍，但論起境界，其實提升並不算太快。
之前他靠著虎形鶴式提前悟出了勁力，但這樣的好運可不是次次都有，他雖然感知力不錯，卻也未能將體內的勁力轉化為感力。
這也是萬法同修的弊端所在。
與董老頭一樣，他們二人的勁力實在太渾厚，外加上練的都是殺人的手段，因此武道境界感悟比三教修士慢上太多，甚至比一般的江湖武夫都還要慢。
可一旦突破，那也基本就是同階無敵的存在。
只不過能熬得住這種寂寞的人實在不多。
杜清輝：「天下武學並無高低之分，其實太祖皇帝當年便是走得這個路子，只不過這條路太難走，以至於皇室後人也沒有太多人嘗試這條路。」
白淵頓時來了興致。
沒想到那位活了八百年的太祖皇帝竟然與他走的是同一條路。
杜清輝在京都的時候可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對於皇家的秘辛知道的肯定比大多數人都要多。
可不能放過這個寶貴的機會。
「太祖皇帝何時突破的知感關？」
「據史官記載的，應該是四十歲。」
白淵心中暗自點頭，不愧是開創玄陽千年基業的狠人，確實猛。
天才如董老頭也足足到了六十歲才堪堪突破知感，這麼一看那位太祖皇帝的進度快了太多。
相傳玄陽太祖皇帝乃是一江湖捉刀人，而後在亂世之中一路崛起。
正因為其出身，所以註定走不了三教武師的路子，最後硬是以力證道。
杜清輝：「年輕人要戒驕戒躁，切不可好高騖遠，特別是你們這一脈。」
「謹遵杜大人教誨。」
杜清輝張開眼睛，露出一絲欣慰。
他沒由來的想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若是有眼前這年輕人三分天資，他也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虎父無犬子這樣的規律在武師里幾乎不存在。
因為練武的苗子本來就少，將軍的兒子最後在入勁關卡一輩子，這樣的事情再常見不過。
所以無論是李家皇族還是那些宗門大族，對族人第一個要求就是能生。
只有靠著龐大的數量堆砌，才可能找出好苗子。
否則先人無論開創出再大的基業，後人守不住也就等同於虛無。
相較而言，那些宗門就要好太多。
通過廣開門庭招攬天下英才，因此玄陽甚至有萬年宗門存在，那些宗門的底蘊強的可怕，這也是太祖皇帝願意與宗門共治天下的原因所在。
模式上的差異是無法用任何辦法彌補的，除非李家願意接受皇帝不姓李。
杜清輝一想到自己那在南邊做官不安分的兒子，難得的升起一絲憂愁。
大族家的獨子不怕沒本事，就怕不自知。
六品官對於他那獨子已經是極限，再高反而會變成禍事。
只可惜，他的良苦用心根本無法被理解。
杜清輝：「你師父董萬鈞不錯，但畢竟缺了些底蘊，你若是願意，我可以介紹名師給你，你師父那邊我可以去說。」
白淵眉頭一挑。
他沒想到杜清輝居然主動給自己介紹名師。
要知道，杜清輝口中的名師那必定是玄陽名震一方的大人物，至少也是天玄派掌門那個級別的存在。
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但最後他還是搖了搖頭：「多謝杜先生一片心意，晚輩暫時沒有另投他門的想法。」
聞言，杜清輝的眼中第一次露出詫異。
在他看來，白淵根本不可能會拒絕這樣的誘惑。
畢竟若是有名師相助，武道之路必定會順暢很多。
就如董萬鈞，雖是厚積薄發，若不是在鎮北軍遇到了徐定春，也斷不可能這麼快就突破知感。
但旋即，杜清輝眼中的讚賞更多。
天下為了前途放棄師門的人太多，如白淵這樣的年輕人反倒變得格外稀有。
雖然其實白淵只是覺得自己這條路走的人太少，即便拜了師，收益也不會太大，說不定還會反受限制，反倒不如現在來得自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