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造化
「周老頭？」
白淵聽到周四明的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邁步走進小院。
就看到一身羊皮裘的周四明正站在庭院之中。
周四明是獵妖人，更是入勁武師，以獵妖人的身法，整個神府門除了慕容天和董萬鈞等寥寥幾人之外，根本無人能察覺他的蹤影。
潛入萬鈞峰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獵妖人正面對敵不一定是正統武師的對手，但若是論起其他的本事，武師就要差上一大截，這個差距可不僅僅只在獵妖一事上。
「你被獵妖人趕回來了？」
周四明聽到白淵的話，嘴角一陣抽搐。
自己這徒弟說話怎麼和董老賊一個味。
忒煩人。
「我明日便要離開陵州。」
「又要走？」
白淵有些詫異。
他已經從尤勝男口中聽到周四明與董老頭聯手殺了追魂樓樓主甲，原本以為周四明打算在黃龍府養老，沒想到又要離開。
周四明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他從懷中取出一本字跡模糊的捲軸，依稀可以看到三個字——《妖氣引》。
獵妖人的功法！
白淵看到這捲軸，雙眼一亮。
他的外掛能通過歲月讓功法化腐朽為神奇，但前提是必須先有功法。
獵妖人不同於武師，人數稀少，傳承更是世間難尋。
董老頭手上那幾本獵妖人的功法其實只算是出門啟蒙，對於尋妖已經大師的白淵價值不大。
因此白淵獵妖人的技能現在一直都停留在大師級別，周四明手中的這本妖氣引可謂是雪中送炭。
「好好學，可莫要讓人小瞧了我們獵妖人。」
這本妖氣引乃是他從獵妖人宗祠裡帶出來的。
他回到黃龍府，其實就是為了將這本妖氣引交到白淵手上，這樣就算他今天死了，傳承至少也沒有斷絕。
人越是老了，就越看重傳承。
曾經的他視傳承為糞土，只要自己學了，那裡會管後人死活。
但周四明沒想到年歲大了之後耳朵根子越來越軟，總是見不得獵妖人那些好東西斷在自己手上，所以這才又回到黃龍府。
白淵心頭一暖。
甚至還有些愧疚。
早知道周老頭是這個脾性，在小遊戲裡就少殺幾次了。
這時，屋內的巧姐聽到屋外兩人說話的聲音，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周四明忽然雙眼微眯，冷不丁開口：「這女娃兒與你那條小青蛇共生了？」
白淵點了點頭。
周四明對妖怪的認識甚至還要超過他，看出巧姐與小青的共生關係並不稀奇。
「你這條小蛇有些意思。」
周四明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白淵眉頭一挑。
小青乃是三蛻蛇妖，自然不凡，可僅僅是這一點還不足以讓周四明這樣的大獵妖人重視。
「我從這小蛇身上嗅到了騰蛇的氣息。」
白淵：「騰蛇？！」
他聽說過騰蛇的大名，因為周四明給他的萬妖圖上正好有騰蛇的身影。
只不過騰蛇早在萬年之前便已經滅絕。
按照周四明的說法，萬年前世間妖怪的數量比當今多太多，那時候才是
因此上古先民們獵殺妖怪為食，那也是獵妖人的雛形，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萬妖圖其實是一本食譜。
至於萬妖圖上的那些已經滅絕的妖怪，大概率應該是被先民吃光了。
騰蛇便是被先祖們吃滅絕的上古異種之一。
「共生了一隻有上古異種血脈的妖怪，這樣的情況當真是少見。」
周四明不禁嘖嘖稱奇。
妖怪自願共生的情況本就罕見，共生的妖怪還是上古異種的後代，這樣的情況就更加少見。
以獵妖人的角度來看，巧姐算是當獵妖人的好胚子。
「我剛好認識一個人，她很懂這些門道。」
「你若是願意，我可以從中搭線，讓你這小媳婦兒拜她為師。」
「是個女子，不過她並不在陵州。」
周四明還不忘補充一句。
白淵和巧姐聽到周四明的話都露出詫異的神色。
「願意。」
還沒等巧姐開口，白淵就搶先一步替巧姐應了下來。
若是其他人，他或許還會有所猶豫，擔心另有所圖，可若是周四明，那便可以放心。
能被周四明誇讚的人，必定也是同級別的強者。
這對巧姐來說可是一場造化。
蕭巧娘原本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下，若她想有一天與白淵並肩，那她就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一方若是只顧攀附，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她微微點了點頭。
周四明：「很好，明日來城外木屋找我。」
他並沒有太多廢話，之所以願意牽線搭橋不過是惜才而已，眼前這個小女娃的天賦若是不當獵妖人那就實在是暴殄天物。
以現在獵妖人的處境，任何一個天才都應該珍惜。
歲數越大，越是瞧不得這些。
周四明搖了搖頭。
若是放在當年，再天才的獵妖人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終究還是老了。
就在他準備下山之時——
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年輕人出現在白淵的小院外。
「門主？」
白淵看清來人，心中大為詫異。
算起來，慕容天應該已經十年沒有來過萬鈞峰，沒想到今日突然出現。
「周兄，來我神府門也不說一聲。」
慕容天笑呵呵的對著白淵點了點頭，而後望向周四明。
他身為神府門門主，若是連周四明潛入萬鈞峰都無法察覺，那這個知感關就算是白破了。
周四明心中駭然。
他自然潛匿的本事乃一流，沒想到還是被這個神府門門主發覺。
不愧是能壓住董萬鈞的人。
「慕容門主，有事？」
周四明淡漠的開口，他與這慕容天不熟，實在沒有多說的必要。
他雖然打不過慕容天，但對方想要殺死他也沒那麼容易。
「周兄助董師弟斬殺強敵，我特來感謝。」
「那就不用了，生意而已。」
周四明擺了擺手，如果不是那七階妖怪肉，就算被董老頭打死，他也不會出手。
「既然慕容門主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
話音未落，周四明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黑夜之中。
快到連白淵都沒看清其身法。
入勁和入勁之間的差距果然極大。
奔雷手徐康若是在周四明手上，估計都活不過三招。
境界越高，同境之間的差距也就越大。
慕容天並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因為他今夜來萬鈞峰也並不是為了周四明而來。
「白淵，你很不錯。」
他誇讚了一句。
此話乃是發自真心。
雖然白淵是董萬鈞的弟子，但只要是神府門的人，那就是他的人。
「門主謬讚。」
白淵躬身行了一禮，不過他可不認為門主慕容天只是為了誇他一句而來。
「這是你師兄慕容九江，以後你們可以多多走動。」
慕容天笑容溫和。
白淵望向站在慕容天身旁的年輕人。
慕容九江這個名字他當然知道，不僅是他，整個神府門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名字。
真傳第一，神府門公認的下一任掌門。
不足二十歲便煉血，二十五歲入勁，無論那一項成就都讓人望塵莫及。
也就只有白淵這種開掛選手才能力壓一頭。
練武一事向來沒有道理可言，有的人破境如同吃飯喝水，有的人一輩子練再就也練不出太大名堂。
慕容九江就屬於前者。
出身門主慕容天一脈的慕容世家，天生神力，根骨奇特，悟性極佳。
龍傲天這個稱呼似乎放在他身上更合適一些。
「慕容師兄。」
白淵對著慕容九江遙遙抱了抱拳。
他又不是熱血中二的位面之子，吃不得半點虧。
慕容天來此便是為了看到他與慕容九江兄友弟恭，白淵又不是蠢笨之人，當然沒必要無故樹敵。
董老頭與慕容天那是上一輩的事情。
他與慕容九江不過初次見面，沒道理結仇。
走江湖除了本事硬，當然還要朋友多。
慕容九江也是笑容和煦：「白師弟，以後可常來主峰。」
「下次一定。」
白淵很擅長胡扯。
他與慕容九江一陣友好的胡扯，慕容天這才滿意的帶著慕容九江下了萬鈞峰。
慕容天帶著慕容九江一路回到掌門殿，就在即將跨入大殿時，他忽然開口。
「你可有壓力？」
慕容九江點了點頭。
慕容天雖然沒有言明是誰，但他知道慕容天所指正是白淵。
煉血殺入勁，還得了獵妖人傳承，這樣世所罕見的妖孽即便天才如他也感到莫大的壓力。
「很好。」
慕容天點了點頭。
一個武師想要變強，首先便要自知。
若是都無法正視自己，那就算得了掌門之位也走不遠。
白淵現在展露出的才華已經足夠引起他的重視，所以他才親自帶著慕容九江去了萬鈞峰。
為的便是給慕容九江今後鋪路。
至於他這個後輩要如何做，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那你今後要如何與他相處？」
慕容九江沉吟一聲，而後才開口：「若白師弟當真是萬里無一的天才，我願意讓賢。」
慕容天輕哦了一聲。
慕容九江心頭嘆了一聲，門主心智近妖，他的心思又如何能瞞得過對方。
白淵確實夠強，但他自問也不錯。
若白淵當真妖孽到帶領神府門殺出條康莊大道，他自然願意退位輔佐。
但那位白師弟當真能那般精彩絕艷？
「與師父待董師伯一般待之。」
聽到慕容九江的回答，慕容天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今白淵和慕容九江的情形與當年他和董萬鈞何其相似。
當年上一任門主將門主之位傳給了他，若不是董萬鈞主動退讓，今日神府門絕不會有如此盛況。
一門出兩個妖孽，有的時候並不一定就是好事。
白淵與慕容九江也是一樣。
他太清楚自己這個弟子的脾性，若白淵不退，雙方必有一戰，到時候必定是血流成河，除非白淵強到讓他這個弟子折服。
權力自古便是如此，只容得下一人。
即便心胸寬廣如容得下天下宗門的太祖皇帝，依然容不下身旁多出一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
慕容天覺得自己這個徒兒的選擇並沒有什麼問題。
誰叫他姓慕容
神府門的開山祖師姓慕容，除了少數幾任門主之外，之後幾乎每一代門主都姓慕容。
上一任門主也姓慕容，這便是為何他能壓過董萬鈞成為門主的原因。
世間很多事其實就是這般簡單，完全沒道理可講。
所以身為這一代慕容家最傑出弟子的慕容九江也必須要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