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側著臉端詳蔣霆序的表情,確定了他的決定是不容置疑的。
「好呀。」
茶玖爽快答應,慢慢扣好衣服的扣子,並沒有任何的不情願。
有一瞬間,蔣霆序以為之前所有的引誘都是一場幻覺。
茶玖的扣子扣了半天也沒弄好,好不容易扣上去了,手一挪,扣子又崩開了。
那連綿起伏的山巒時隱時現。
蔣霆序不動聲色地別過臉去。
茶玖一邊扣扣子,一邊漫不經心說道:「嫁給誰,什麼時候嫁,其實我都不關心,我只關心結婚後能不能有很多錢,買所有我喜歡的東西。」
蔣霆序沉了臉,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到茶玖這樣說時,心裡有些生氣。
但他還是維持著平和的聲音說道:「人生可以追求物質,卻不能只有物質。」
「可是只有錢最可靠。」茶玖突然說。
她已經穿好了衣服,轉過身來,歪著腦袋專注看他。
「這是我從小到大學到的東西,父親可能會拋棄我,朋友可能會背棄我,未婚夫也看不起我,但是只有那些包包和衣服不會。」
「我愛護它們,它們就會維持最初的漂亮樣子,一直陪著我。」
「即使我遇到困難需要賣掉它們,它們也不會有所怨言。」
「沒有感情的東西才最長久。」
茶玖每說一句,蔣霆序的心就被扯疼半分。
他很難想像,她那被看似絢爛錦簇的人生之下,到底被覆蓋的是怎樣的傷痕和眼淚,才能生出這樣的消極和絕望。
蔣霆序自己身處在人生的陰暗面,卻不想茶玖這樣鮮活的靈魂也染上陰影。
「清歡。」他措辭了很久,才道:「人生很漫長,我們必須要信仰些什麼,才不至於在物慾中太迷失。事業,感情……總有值得你信仰的。」
茶玖笑眯眯地看著他:「我沒有信仰了,因為就在剛才,我的信仰和我說,下個月和別的男人訂婚吧。」
蔣霆序愣了。
他沒想到茶玖這麼直接,毫不掩飾。
也是,她向來不藏匿自己的感情和心意。
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對待愛意總是轟轟烈烈,不計後果的。
蔣霆序苦笑:「我以為你喜歡的是蔣琛。」
茶玖大方承認:「我喜歡過他。」
她強調了「過」字,代表了蔣琛在她心目中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可我現在不喜歡他了。」茶玖說,「我喜歡您,蔣先生。」
蔣霆序仍舊保持著冷靜:「你喜歡我什麼呢?」
他想要從她的答案中,找到反駁她,說服她放棄的理由。
「嗯……」茶玖坐在床上,雙手撐著兩邊,抬眸望著天花板思索。
「我喜歡您給我遞手帕。」
她說的是葉夫人葬禮的那次。
「我還喜歡您總是耐心地聽我說話。」
「喜歡您滿足我的虛榮心,卻不會瞧不起我。」
「喜歡您真心實意地關心我。」
茶玖收回目光,再次認真注視著蔣霆序:「最喜歡的,還是您長得好看,還有我一輩子用不完的錢。」
仔細傾聽的蔣霆序被她逗笑了。
他大概清楚茶玖對他是什麼的感情了。
並不是多麼深厚的愛情。
而是一種戀父,或者是慕強的感情。
她太缺少長輩的關懷了,需要極大的安全感。
這些恰好是這段時間蔣霆序給她的,於是她把這當做是愛情。
想明白了這一點,蔣霆序有些鬆快。
卻也有落寞。
茶玖在聽完他的分析之後,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她走過去從抽屜里掏出一盒煙,想要抽一根出來,但想到蔣霆序不抽菸,她又放了回去。
這個小細節被蔣霆序看在眼裡。
「蔣先生,您知道我們不同在哪裡嗎?」茶玖突然問。
蔣霆序抬眸看她,不語,靜靜等待她的答案。
茶玖說:「我遇到喜歡的東西,會直接說我想要。而你會選擇找出這件東西不屬於你的所有理由,欺騙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想要。」
「喜歡就是喜歡,不管這樣的喜歡是來自於缺愛也好,慕強也好,甚至只是很膚淺的原因,難道它就不是喜歡了嗎?」
茶玖在蔣霆序身前蹲下,雙手抓住他兩邊的輪椅,目光對視,不允許他的逃避:「我不要理由,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
蔣霆序給不出答案。
他離開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茶玖也不再逼他,但是開始了放風箏策略。
「什麼是放風箏?」系統茫然,「我們要去公園大草坪嗎?」
茶玖在腦海里摸摸系統的傻腦袋。
不過系統很快就知道了。
凌晨三點,書房的燈依舊亮著。
蔣霆序從繁重的工作中抬頭,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望向緊閉的書房門口。
今晚依舊沒有人來敲門,詢問他要不要吃夜宵。
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了。
自從那次兩人挑明了事情,茶玖似乎有意無意地在躲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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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以複習和寫論文為藉口,和他錯開了吃飯、出門的時間。
這明明就是理想的結果。
但是蔣霆序難免會有些不習慣。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平淡無味的模式,只是享受過溫暖明亮的陽光之後,再次回到陰冷無光的世界當中,寂寞的滋味開始成倍遞增。
「叩叩。」
有人敲門。
蔣霆序低沉煩悶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
他坐直,望向門口:「進來。」
書房門被打開,是陳叔。
蔣霆序的情緒再次下落。
陳叔面帶擔憂:「先生,已經很晚了,今晚不如先休息?」
蔣霆序摘下眼鏡,揉了揉發疼的眉心:「葉小姐睡了嗎?」
「葉小姐出去了。」陳叔說。
蔣霆序的動作一頓:「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陳叔搖頭:「還沒回來。」
「這麼晚了,她有說去哪裡嗎?」蔣霆序皺眉。
陳叔說:「葉小姐這兩個星期總是在晚上九點半出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來,好像去的是酒吧……」
茶玖還囑咐陳叔不要和蔣霆序主動提起。
陳叔以為她是怕泡酒吧被罵,所以才不敢說。
蔣霆序的臉色果然有些不好看:「她去哪個酒吧?」
陳叔說出一個酒吧的名字。
「備車。」蔣霆序沉著臉,將鋼筆丟在桌面上。
蔣宅死氣沉沉,而另一邊的茶玖則在重低音里豪擲千金。
「我說!你們這裡有沒有男大學生?!」
茶玖堵著耳朵,扯著嗓子對酒吧經理大喊。
經理也回以大嗓門:「你說什麼?要男的?」
「男大學生!」
「要什麼學生?」
「男大學生!」
經理以為釣魚執法,還在裝傻:「男什麼?」
茶玖「啪」的一聲,把卡拍在桌面上,不耐煩地用回正常音量:「給我開最貴的酒,我要男大學生,給我個包間。」
「好嘞。」這次不需要吼,經理也聽清楚了,笑眯眯去開酒。
茶玖:「……」
不一會兒,包間開好了,男大學生也找好了。
一排各色各樣的男生站在茶玖面前。
茶玖問:「是素質最好的嗎?」
最好是大學績點4.0的那種,拿到雙學位畢業證更好。
經理點頭哈腰:「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
輕揉慢捻抹復挑,保證這位豪氣的女客如入仙境,流連忘返。
兩人的對話根本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好吧,就你們了。」
茶玖將一疊文獻資料甩到桌面上,隨後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眼皮微抬,看著這幾個「高素質」男大學生說道:
「寫吧,畢業論文,寫得好每人給一萬。」
經理:「?」
男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