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啻神大人,我將神骨拿回來了。」
茶玖對著鏡門喊道。
沒有反應。
她的臉上出現了不安和迷茫,如同深山裡走丟的孤獨小獸。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她喃喃道。
帝申直視前方,目光仿佛能夠穿透鏡門,看到裡面那位思緒掙扎的神明。
他第一次主動握住茶玖的手:「這不是你的錯。」
茶玖捏了捏那隻小肉手,表情落寞:「那是為什麼呢?」
因為有人動心了。
卻又不肯接受。
帝申想開口說出來,以此安撫茶玖。
然而他發現自己被禁言了。
嘴巴張著,但是關於啻神的心意,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帝申:「……」
真無語。
於是他只能靜靜陪著茶玖等待鏡門外面。
聖域之上的雷霆比往日還要密集,天氣差勁到極點。
一天,兩天……
茶玖足足等了三個月,鏡門都沒有再為她打開過。
帝申盤腿坐在地上,感受著她周身籠罩的悲傷和無助。
這三個月期間,衡清曜來看過茶玖一次。
他從靈溪的欺騙中清醒過來,對茶玖愈發愧疚。
「鯨離,雖然啻神不知為何突然厭棄了你,但我們始終認你是靈墟宗的聖女,靈墟宗也永遠是你的家,我們回去吧。」
一道紫電狠狠砸在衡清曜腳邊,差點把他擊得魂飛魄散。
茶玖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的淺淺笑意。
原來吃這一套啊。
這一刻,她完全洞察了啻神的心意。
茶玖轉身面對衡清曜,眼底笑意散盡,冷漠而不假辭色。
「衡清曜,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
衡清曜愣神:「什麼?」
茶玖將原身的痛苦一一道來。
「我以性命和修為赴蒼生大義,換來的卻是你們靈墟宗五百年的逍遙,五百年後的遺忘。」
「驅我於門外,置我所言於罔聞,包庇挖我神骨的人,奪走我的聖女身份……衡掌門,這些痛苦不是用一兩句好聽的話就能夠抹除的。」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咆哮的雷霆也減小了聲音,仿佛在認真傾聽她的痛苦。
衡清曜已經接手了衡山月的掌門之位。
他不相信自己擁有了那麼多,還無法彌補茶玖。
還無法……爭取回她的心。
衡清曜還想開口勸說茶玖回到自己身邊,卻被一束紫電毫不客氣擊飛,摔出了聖域之外。
世界清靜了。
茶玖深深看了高聳巍峨的鏡門一眼,然後……
轉身離開。
雷霆頓滯。
帝申也愣了:「你去哪裡?」
茶玖淡淡道:「我已經被啻神厭棄了,徒留在這裡也是礙眼。」
帝申:「不是……」
他話還沒說,一直緊閉的鏡門竟然開始泛起波瀾,緩緩打開!
要知道,從前茶玖和帝申進入,都只能穿透而過。
如今鏡門卻選擇從中間敞開,裡面的冰原隱約可見。
可茶玖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邁開步子往聖域外走去。
她沒有回頭,落寞的背影如同失望離群的幼獸。
「嘖。」帝申看看漸行漸遠的茶玖,又扭頭看看寒氣翻滾的冰原。
「她走了,你滿意了吧。」
等到茶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聖域之外時,所有的雷霆咆哮卷涌。
半個大陸的地面震動,生靈驚懼,妖魔哀嚎,仿若滅世之災降臨。
和純一告別後,茶玖優哉游哉騰雲離開靈墟宗。
系統不解了:「啻神最後不是開門了嗎?你為什麼不進?」
茶玖哼了一聲:「他不給進我就不能進,他開門我就進,我是他的狗嗎?」
系統:「哦,原來你的人設不是做他的舔狗嗎?」
「舔狗也有必殺技。」茶玖笑眯眯,「當一直全心全意依賴你的小狗消失不見了,即使是再冷漠的人也會感到不快。」
人們總是沒有辦法在正在擁有某樣東西的時候,清楚這樣東西的重要性。
直到他們面對失去的痛苦。
系統恍然大悟:「噢,這個我知道,人性的損失厭惡效應,可他是無心無情的神耶,會存在人性嗎?」
茶玖站起身來,在騰雲上升了個大懶腰。
「帝申就是他的人性。」她淡然道。
茶玖很久之前就看出來了,帝申不僅僅是啻神的一縷分身,更是他神魂里滋生的一絲凡心。
因此她對帝申的態度一直很親昵,以此來強化他的「人性」部分。
在山河圖中的表白是她為啻神種下的種子。
等到啻神將「人性」的部分收回身體裡,那棵情慾的蒼天大樹就會破土而出,肆意生長。
……
茶玖前腳剛離開靈墟宗,後腳便有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走上凌雲峰的萬級長階。
一路上,靈墟宗弟子們紛紛向她行禮:「聖女。」
她頷首回應,自然接受了茶玖的身份。
衡清曜看到去而復返的「茶玖」,先是驚訝,隨後大喜:「鯨離,你不走了是嗎?」
「茶玖」點點頭,對他嫣然一笑:「嗯,師兄,我想清楚了,不走了。」
師妹已經很久沒有對他有好臉色了。
如今面對假茶玖軟和的態度,衡清曜心中的妄想又瘋狂生長。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摸摸「茶玖」的臉。
在還差一點的時候,他又停住了。
他怕挨罵。
誰知道「茶玖」卻主動把臉貼在衡清曜手掌上,眷戀地蹭了蹭。
這副乖巧的模樣讓衡清曜心都軟化了。
他將「茶玖」擁進懷裡,委屈述說著靈溪對他的欺騙和引誘,以及自己對茶玖的真情。
字字句句,都有意無意地將所有過錯推給了靈溪。
而他只是一個受到欺騙的深情男人。
「茶玖」伸手抱住衡清曜的腰,溫柔道:「師兄,你也是受人蒙蔽,那些都不是你的錯。」
衡清曜捧著她的臉,目光纏蜷而深情:「那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嗎?」
「茶玖」輕撫他的手背,媚眼如絲:「我自然願意的。」
「太好了!」衡清曜欣喜若狂,「那我們下個月擇日成婚!不,不要下個月,這個月!」
「都聽你的。」「茶玖」樂意應允,狀似無意道,「師兄,你陪我回房間休息吧。」
她不知道真茶玖住在哪裡。
衡清曜是一點都沒發現不對勁,扶著她回了滄水峰,便留下她一人獨處休息了。
衡清曜一走,「茶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的眸子泛起淡淡血色,手聚靈力,將整個滄水峰翻了個底朝天。
她似乎在找著什麼東西。
「你在幹什麼?」
一個憤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