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
茶玖正七倒八歪地靠在美人榻上偷偷看小話本,系統突然出聲了。
「寧長亭對你的好感度升了,現在是百分之三十。」
這在茶玖的意料之中:「看來他還挺喜歡那瓶五瑞花的。」
此時,貼身丫鬟小梅在外面敲了門:「小姐,世子爺來了。」
茶玖驚訝。
不是吧,難道寧長亭還要登門道謝?
還是說他發現了香囊里的玄機?
茶玖起身整理了衣服,對著鏡子重新恢復那副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模樣,才施施然出門。
「長亭哥哥,午安。」
茶玖一看見寧長亭,那雙靈動的桃花眼便微微笑開。
寧長亭抿著唇。
不是早安,就是午安。
除了這兩句話,她就沒有別的想對他說?
罷了。
寧長亭將手裡的食盒遞過去,語氣隨意:「這是給你的。」
茶玖接過,看見食盒上的梅花漆印,便認出是珍味閣的東西。
她眸子裡充盈著驚喜,看著寧長亭道:「這是珍味閣的糕點,盛京之中就數他們家的最好吃了。這是長亭哥哥特意買的嗎?」
寧長亭嘴硬:「不是,剛好碰見的。」
永安臉上神色更加古怪。
明明就是繞路去的,怎麼就剛好了?
茶玖打開食盒,忍不住驚嘆。
裡面擺放著精緻的花狀糕點,而且每一個都不一樣。
永安也很驚訝。
難怪世子不肯讓下人提這個食盒,裡面的糕點糖粉顏色不一,形狀也不一,恐怕世子是擔心下人提著不小心,混了顏色,弄不好看了。
原來世子對雁書小姐這麼上心的嗎?
茶玖用手帕托著,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桃花狀的糕點嘗了一小口。
那桃粉色的糖屑沾上嬌艷欲滴的飽滿唇珠,隨著小口的咀嚼動作微微顫動,像極了小貓進食一般,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寧長亭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鬼使神差地伸到了茶玖的唇邊,輕輕一抹。
茶玖停下動作,茫然看他。
那純潔的眼神,讓寧長亭當場回過神來。
沸騰的血液直衝上頭腦,寧長亭卻還要假裝鎮定,繼續揉掉茶玖唇角邊的糖屑。
「你吃得滿臉都是。」他輕咳一聲,佯裝隨意。
仿佛幫義妹拭擦嘴角,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然而他耳朵尖卻又熱又紅。
茶玖被他說得有些羞赧,連忙拿出手帕拭擦。
「長亭哥哥,那送去的五瑞花,還喜歡嗎?」茶玖明知故問。
寧長亭沒有回答,他反而問起別的:「五瑞花驅邪避毒,在端午寓意極好。你也送了祖母和母親罷?」
茶玖搖搖頭:「我今日才學的插花,做的第一瓶便是送給你。」
寧長亭得到了心滿意足的答案,眉眼之間的清冷淡漠也化了些。
原來他得的是第一份。
還是獨一份。
挺好。
「那這糕點呢?」茶玖反將一軍,「祖母,母親,和尺素姐姐應該都有了吧?」
寧長亭神色一僵。
永安嘴快:「世子按照各人的喜歡各買了一份,老夫人的是翠玉豆糕,夫人的是龍井米糕……」
寧長亭冷眼掃他。
永安被嚇得連忙噤聲。
茶玖垂眸:「噢,原來是大家都有。」
寧長亭有些懊惱。
原本今日去買珍味閣的糕點,就是為了答謝茶玖昨日為他縫補衣裳的。
但是他想著,單獨買給她恐怕會惹人非議,於是便照著祖母和母親的口味,多買了些。
至於給沈尺素的那一份,他更是讓店家隨便挑了。
沒想到這一人一份,反而叫茶玖不開心了。
這可怎麼辦?
寧長亭從來沒有親近過哪個女孩子,就連對二房的庶妹們,也是冷淡疏離的。
這下他可犯了難,不知道如何哄茶玖才是了。
茶玖見他手足無措的表情,也不忍心逗他了:「這日頭逐漸毒辣起來了,長亭哥哥早些回清風苑歇息吧。」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寧長亭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茶玖知道他說的是那張小紙條。
可是她偏偏裝作不知道,歪著頭,眼底清澈:「什麼話?」
寧長亭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浸沒在冷水之中。
「沒什麼。」
他的冷淡中帶了一點賭氣,轉身就走。
回到清風苑,寧長亭獨自一人對著五瑞花失神。
他抬起那隻拭擦過茶玖唇珠的手,指尖上面還有殘留著糖屑,以及那溫軟細膩的觸感。
心尖有點酥酥麻麻。
他將那隻手指緩緩靠近唇邊,只是遲疑一息,便試探著輕輕舔舐一下。
好甜。
分不清是糕點的甜,還是……別的。
「真是瘋了。」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之後,寧長亭自嘲一笑。
……
系統提醒茶玖:「寧長亭的好感度又升了百分之五,你是怎麼做到的?」
寧長亭最後離開時還悶悶不樂,怎麼好感度反而上升了呢?
茶玖嘴裡吃著糕點,含糊道:「你知道什麼東西最讓人抓心撓肺嗎?」
系統當然不知道。
「就是你明知道那是你的,但是你偏偏還沒有得到它。」
系統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讓寧長亭在祠堂聽到你對他的心意,但是又死活不肯明說,一直吊著他是嗎?」
「注意你的用詞,感情這種東西怎麼能叫吊呢?叫拉扯。」
系統:「好吧,但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在於寧侯夫人選擇的是沈尺素嗎?你再怎麼拉扯寧長亭的感情,也做不上少夫人,生不了孩子啊。」
茶玖搖頭:「寧長亭不是一個任由父母擺布自己婚姻的人,相反,他很有自己的主見。」
如果寧長亭不願意,就算綁他入洞房,他也不會有任何行動的。
至於寧侯夫人那邊,根本無需擔心。
按照沈尺素的性格,她自己便會作死,將寧侯夫人的心越推越遠。
果然。
這天直到晚膳,沈尺素才偷偷從外面溜回侯府。
她自以為天衣無縫,誰知道剛從後院的狗洞裡爬進來時,便被寧侯夫人身邊的文嬤嬤逮著了。
沈尺素心虛一笑。
文嬤嬤面無表情:「今日是齋日,老太太,夫人,還有諸位少爺小姐都已經在正廳用著晚膳,就差您了。」
沈尺素一拍腦袋,心道不妙。
侯府最重視這些什麼日什麼日的規矩了。
平日裡大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裡吃飯,可但逢這些特殊日子,老太太就要求大家必須要去正廳一塊兒用膳。
沈尺素向來不是一個記規矩的主兒,自然也把這件事給忘了。
她只好縮得像只鵪鶉一樣,跟著文嬤嬤去到正廳。
正廳擺著長桌,上面的碗碟菜餚都按照一定的規矩擺放整齊。
侯爺不在,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寧侯夫人,寧長亭等人依次落座。
不僅是長房,還有二房也規矩坐著,雙手垂放膝上,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多餘的聲響。
看見沈尺素進來,老太太這才淡淡道:「既然人齊了,那就用膳吧。」
她一發話,主子們身後的丫鬟才敢上前布菜。
也許是因為惦記著偷跑出去被發現,沈尺素這頓飯吃得魂不守舍。
一個不小心,袖子竟然把白瓷碗掃落在地上,碎聲清脆突兀。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紛紛朝她那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