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隨意動,步法不僵。」
茶玖從背後握著玄滄瀾的手,帶領著他揮動手中劍。
她清冷的聲音近在耳畔,伴隨著淡淡的幽蘭花香,讓玄滄瀾有片刻失神。
「專心。」茶玖發現他的走神,出言點他。
玄滄瀾連忙回攏心神,專注手中劍法。
其實他早就學會了這套劍法。
但他還是選擇裝不懂,在茶玖手把手的帶領下把劍法走了一遍。
內心有種怪異的滿足感。
玄白榆在旁邊看著,捏緊了手裡的劍柄,很不是滋味。
學完一遍,茶玖收回手,耐心詢問他:「學會了嗎?」
玄滄瀾點點頭:「學會了。」
裝不懂裝一遍就夠了,過頭了反而會讓別人覺得他蠢笨。
其中的尺度,玄滄瀾還是把握得很好。
兩人之間的教學氛圍十分和諧。
玄白榆看不過眼了,走過去道:「大人,屬下對這套劍法也有些不明白……」
茶玖打斷他:「剛才我帶滄瀾打了一遍,你從頭看到尾了,還不明白嗎?殿主說你天賦極佳,看來也不盡然。」
玄白榆再次被她這番話噎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在茶玖面前,時常憋屈,時常被懟得無話可說。
「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問滄瀾吧。」
茶玖懶得搭理他,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了。
玄滄瀾微笑,看著玄白榆道:「需要我教你嗎?」
玄白榆緊咬牙關,從牙縫裡憋出三個字:「不必了。」
「好吧。」玄滄瀾走回自己的位置,接著練習。
期間,茶玖起身,短暫離開了一會兒。
玄白榆眼看周圍無人,手下劍法變得凌厲起來,直直衝著玄滄瀾而去,招招致命。
玄滄瀾都一一輕鬆躲過了。
玄白榆很驚訝,兩人壓劍僵持之時,他問道:「明明選拔比試之時你尚不如我,為何現在卻進步神速?左護法大人是不是私下教導你了?」
玄滄瀾自然不會解釋自己在比試中保留了實力。
比起這個,他更喜歡挑釁自傲清高的玄白榆。
於是他佯裝驚訝:「還有半年便是青衣侍進階玄衣侍的考核了,師尊擔心我跟不上,所以對我多加指導,難道師兄你沒有嗎?」
玄白榆:「……」
他沒有。
他甚至只有在和玄滄瀾訓練時,才能見到茶玖一面。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茶玖為什麼對他這張酷似俞白的面孔無動於衷?
玄滄瀾看見玄白榆又是嫉妒,又是不甘的眼神,就十分痛快。
他還記得上一世中,玄白榆總是高高在上,只要一張口,師尊就會將所有東西都奉上。
那時候的玄白榆,從不拿正眼瞧他。
仿佛他是最卑賤的蟲子,多看一眼都嫌髒。
可現在,一切都倒轉過來了。
玄白榆嫉妒他。
多可笑?
多暢快!
正從茅房裡出來的茶玖聽到系統的提示聲。
「玄滄瀾的好感度達百分之五。」
茶玖甩了甩手上的水,感嘆:「終於是正數了。」
系統:「前路漫漫,再接再厲。」
茶玖仰頭,看著天上密布的烏雲,仿佛即將迎來一場大暴雨。
「阿統,給我兌換『噩夢連連』種子。」
系統:「好咧,『噩夢連連』種子,可以讓人夢見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不過你想做什麼?」
茶玖掌心中憑空出現一顆黑黢黢的種子,她在路過玄滄瀾房間門前隨手扔進草叢裡。
「我想讓玄滄瀾在噩夢裡哭爹喊娘。」
……
夜晚,暴雨傾盆,雷聲炸響。
密集的雨水如同重錘砸落在屋宇瓦片上,狂風撞開了脆弱的窗戶,裹挾著濕潤冰涼的雨水撒入昏暗房間之中。
玄滄瀾被暴雷驚醒,滿頭大汗,微微喘著氣,望著頭頂上的帳幔發呆。
他做噩夢了。
夢見父親殺人叛逃的那夜。
夢見他被師尊推落百毒池時,玄白榆輕蔑的笑聲。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這些夢境就會重複出現。
本體意識也陷入了沉睡,睡得還十分香甜。
看來做噩夢的,只有他自己。
玄滄瀾起來喝了被涼透的茶,稍微濕潤了乾澀發疼的喉嚨。
窗戶已經被暴風雨吹壞了,搖搖欲墜,時不時發出令人煩躁的撞擊聲。
看來今晚是睡不了一個好覺了。
玄滄瀾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張絕美的臉。
他猶豫了片刻,隨後邁出了房間,走入暴雨之中。
此時,茶玖剛沐浴完,穿著單薄的褻衣,隨意批了一件外衣,坐在燈下寫著什麼。
系統感應到門外有人:「玄滄瀾來了。」
茶玖抬頭,果然望見門上透著影子。
玄滄瀾站在那裡,既不敲門,也不離去。
仿佛他不需要進來,只要站在茶玖所在的附近,他的心就能免於暴雨和噩夢的襲擊。
「吱呀」一聲,茶玖打開了房門。
「這門明天得修了。」茶玖自言自語道,然後轉頭看向門外淋著雨的玄滄瀾。
他全身濕透了,默默站在水簾似的雨水之中。
「進來。」茶玖說。
玄滄瀾乖乖跟了進去。
屋內燃著明亮的蠟燭,淡雅清新的幽蘭薰香瀰漫在空氣里,屏風後還有沐浴過後的霧氣和暖意。
一步之差,兩種天地。
玄滄瀾踏入這暖安靜的房間內,身後的暴雨和驚雷仿佛都被隔絕了。
莫名的安心包裹著他。
一條乾淨的長巾從空中落下,剛好蓋住了玄滄瀾的頭頂。
他本想伸手去拭擦濕漉漉的頭髮,但一雙手卻在他之前,落在他的腦袋上。
玄滄瀾的視線被長巾阻隔了。
但是他能夠清晰感覺到茶玖那雙柔軟的手,是如何輕柔地拭擦著他的濕發。
她身上有沐浴後的淡淡清香。
玄滄瀾忍不住重了呼吸。
系統提示:「好感度達百分之十。」
茶玖低頭看他被乖乖擺弄的腦袋,問道:「怕打雷?」
「不怕。」玄滄瀾悶悶應道:「做噩夢了。」
茶玖掀開長巾,與他對視,開玩笑道:「你若是怕噩夢,可以在夢裡想著我的出現,或許便不會怕了。」
玄滄瀾抿唇,在心裡默默想道:「就是夢見你才是噩夢。」
「換上吧。」茶玖給他丟了一件乾淨的衣服,便不再搭理他,繼續坐回桌前寫著東西。
玄滄瀾在屏風後面把濕的衣服換下,走出來時恰好看見了茶玖寫滿了一桌的宣紙。
上面是修煉清虛訣的詳細講解。
玄滄瀾有些難以置信:「師尊這是……寫給我的嗎?」
茶玖漫不經心掃了他一眼:「難道我還有別的徒弟在修煉清虛訣麼?」
玄滄瀾走近一看,才發現茶玖將清虛訣第一層到第五層的修煉方法都詳解了一遍,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如果玄滄瀾在上輩子拿到了這份詳解,說不定就不會走火入魔,每個無月之夜忍受蝕骨痛楚了。
玄滄瀾不明白,為什麼這一世的師尊,對他如此照顧。
可上一世,他也是她的弟子,她卻從來不正眼看他。
是了。
她說過的,她只願親自教導自己選的弟子。
上一世她選擇了玄白榆。
這一世他卻搶先一步,入了她的眼。
還是一步之差,兩種天地,雲泥之別。
玄滄瀾既感到慶幸,又為上一世的自己感到不甘。
茶玖邊寫邊說:「你若是害怕做噩夢,不敢回去一個人,便在這裡睡下吧。」
玄滄瀾被熱茶嗆了一下,咳了好久才緩過來,眼神震驚:「在……這裡睡?」
茶玖斜睨他一眼:「怕我吃了你?」
玄滄瀾喉嚨發癢,聲音有些暗啞:「不是。」
茶玖輕笑一聲,放下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她緩緩湊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