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怎麼樣的臉啊?
乍一看,就跟一骷髏頭似的,等緩過神來,我方才瞧見並沒有那麼嚇人,但皮包著骨頭的模樣,卻著實還是有些過於驚悚。
來之前的時候,我其實上網搜過一下晟業集團,也瞧見過晟業集團老總沈光明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五十來歲,一副身寬體胖、意氣風發的模樣。
而此刻老闆椅上的這個男人,在這昏暗的室內光線下,就仿佛鬼一樣的怪異。
當然,作為玄門六品、粗通炁場之道的我,很快就感應到,這位是一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麼惡鬼。
我穩住心神,平靜地站著。
蘇銳似乎也是見多識廣之輩,與我並肩而立。
座椅上那皮包骨頭、形如惡鬼一般的男人,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了我們一會兒,方才用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兩位,不好意思,自從出了這事之後,我就變得畏光,而且十分敏感,任何輕微的動靜,都能夠讓我神經衰弱、失眠甚至焦躁……」
他說話時,不但沙啞,而是有氣無力,仿佛經受著很大的折磨。
不但如此,他的身子還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我沒有說話,反倒是旁邊的蘇銳開口說道:「沒事,這些都很正常,我們能理解……」
董秘書推了兩把椅子過來。
沈光明,也就是這個男人抬了一下手,說:「兩位坐吧。」
我與蘇銳坐下。
隨後沈光明說道:「我的情況,名秋和濤兒,應該都跟你們講了吧?有什麼問題,兩位儘管直接問……」
蘇銳聽了,看了一眼我。
我沒說話。
他沒有再理我,而是十分積極主動地說道:「那好。沈總,我就不客氣了——像這樣的情況,大概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光明答:「一個月前吧?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三十四天之前。」
蘇銳問:「你說你懷疑被人用衛星給監控了——具體是什麼樣子的,你能不能確定的描述和形容?」
沈光明答:「我說的衛星,其實是一種比喻,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蘇銳問:「那你有沒有見過什麼有形,或者無形的東西——包括,但不限於氣流、水流痕跡,以及幻象之類的……」
沈光明說:「你是說,鬼之類的東西?」
蘇銳說:「是,但不限於此。」
沈光明沉默了一下,有些頭疼地撓了撓,隨後說:「有,又或者沒有——一開始的時候,我會整宿整宿做噩夢,但每一次嚇醒了,我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到後來,我卻根本沒辦法入睡……」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一雙凹陷的眼睛黯淡無光:「實不相瞞,我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正經睡過覺了……」
聽到沈光明有些發顫的聲音,我突然間有些明白了他此刻,為什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蘇銳又問了幾個相關的話題。
隨後他突然站了起來,指著窗邊說道:「能不能把窗簾拉開,或者打開大燈,我看一下房間格局?」
沈光明卻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
蘇銳問:「是因為懼光嗎?」
沈光明很是痛苦地點頭,隨後又搖頭:「是……也不全是……」
蘇銳問:「那是因為什麼?」
這回沈光明卻陷入了沉默中,不再言語。
如此持續了一會兒,他卻是抬起頭來,看向了我,問:「小許先生,你沒有什麼要問的嗎?」
我瞧見他如此狀態,嘆了一口氣,說:「我,能給你把下脈嗎?」
沈光明聽了,不由得意動:「小許先生你還會中醫?」
我點頭,含糊地說:「算是吧。」
沈光明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放在桌上,說:「來吧。」
我伸手過去,兩指搭脈,放在了他那幾乎只剩下骨架的手腕上。
隨後我閉上了眼睛。
我這是在通過聯接,內視一下對方體內的「炁場」。
如果沈光明身體裡有邪氣的話,那我就可以將其鎖定,隨後再打量周遭,確定一下邪氣來源,最終幫忙驅邪……
這是整個的一套邏輯。
但讓我失望的,是一番感應下來,我絲毫沒有覺察出沈光明體內的邪氣。
這樣的情況,要麼是他體內根本沒有邪氣……
要麼就是那邪氣藏得太深!
以我的道行,都沒有辦法覺察出來……
兩分鐘之後,我收回了手。
睜開眼來。
沈光明滿是期待地看向了我,問:「怎麼樣?」
我緩緩說道:「您除了身體過於虛弱之外,並無任何的異常……」
沈光明有些失望:「哦……」
很顯然,像這樣的論調,他之前應該聽過不少。
當我回到座位時,沈光明看向了旁邊的董秘書。
董秘書走上前來,對我們說道:「兩位還有什麼問題要問?」
我沒有說話,而蘇銳猶豫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隨後董秘書將我們領出了這個黑乎乎的書房,來到了外面。
這情況讓人有些詫異。
但出來之後,董秘書一直將我們引到了樓梯口,這才說道:「兩位,我們老闆的情況,你們也都瞧見了,誰有信心解決?老闆說了,之前的,都只是報價,如果能夠治好,報酬絕對會更高……」
蘇銳看了我一眼,隨後說道:「董秘,錢只是小事,關鍵是沈老闆看上去有點不太配合……」
我也點了點頭:「這種事情,最怕的就是諱疾忌醫。」
董秘書解釋道:「老闆以前是搞技術出身的,中途下海,做起的生意,不太相信這個——這也是沒有法子,所以才找了你們……」
蘇銳猶豫了一下,說:「我不敢打包票,得回去找下長輩諮詢,然後帶上相關法器,再來檢查一下。」
董秘書看向了我。
我說:「差不多。」
董秘書點頭,說懂了,那我們回頭再安排一下……
隨後他把我們都送下了樓。
回到前廳這邊,剛才離開的沈濤,以及沈光明小舅子都在這裡,正跟大老王以及王當說著話呢。
如此又聊了幾句,隨後我們就離開了沈家。
上了電瓶車,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大老王問我:「怎麼樣?」
我說:「沈總這個,很邪門。」
大老王問:「到底能不能治呢?」
我這才實話實說地說道:「沈老闆沒說實話,這個很難處理。不過如果他足夠配合的話,我倒是可以試一試……」
大老王聽了,心裡有底,說:「那行,我回頭幫你好好談一下……」
車到了小區停車場這邊,我們準備換車離開。
這時我卻被叫住了。
叫我的人,卻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出現的小優。
她走到我們跟前,看了一眼旁邊的大老王,陰沉著臉說:「許秀,我們能單獨聊一聊不?」
我看了旁邊的大老王一眼,大老王很懂事,對我說道:「我上車等你。」
大老王一走,小優就氣呼呼地對我說道:「許秀,我原本只以為你小氣,沒想到你還學會了招搖撞騙……」
我一聽樂了:「什麼意思?」
小優說:「你一個活不了幾天的絕症病人,在這裡裝什麼大師呢?許秀我告訴你,沈濤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真愛,我不許你搞風搞雨,滿口胡說……否則我跟你沒完,知道嗎?」
我瞧見小優那因為氣憤而脹紅的俏臉,不由得好笑。
隨後又感覺賊沒意思。
美則美矣,並無有趣之靈魂……
等她激憤地說完,我平靜地說道:「好,我知道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誰人沒有傻逼的過往?
我沒有理會小優,回頭上車。
車子發動,大老王似笑非笑地說:「怎麼,許公子這還處處留情呢?」
我面無表情地說:「前女友。」
大老王立刻懂了:「就是之前在茶館,騷擾你的那個傻逼小子他姐姐?」
我點頭。
大老王一聽樂了:「得,敢情一家子傻缺呢……」
……
離開沈家後,小顧先就近送了大老王,隨後又將我送出了城。
回到江邊小院,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我打了電話,得知小綠又帶著幾人上山,準備將那招魂陣給最後完工。
我表示知曉,隨後回房間,拿出來一個筆記本來,將今天與沈光明見面時想到的問題,一一記錄下來。
正思索著這事兒呢,突然間院子外傳來了人聲:「許秀,許秀先生在嗎?」
我出了屋子,走到院門口,瞧見外面有一個長得有些俊秀的圓臉少年,正在朝著我打量過來。
我打開門,疑惑地問:「我就是許秀,我們……認識嗎?」
那圓臉少年笑眯眯地說:「不認識。」
我問:「那你……找我幹什麼?」
圓臉少年嬉皮笑臉地著說:「其實不是找你的,我過來,是找我丈母娘……」
呃?
哪裡來的小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