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在沒有任何前提的情況下,看起來是十分可笑的。
比如小游覺得我身上有「光」,把我當做神仙。
這事兒,怎麼說怎麼離譜。
但如果加上幾個前提。
比如小游卻是此間黃泉老怪分出來的……意識體……
又比如之前的我,曾經在澤路山那地界,分封了霸哥,讓它成為了那邊的土地。
從這裡來看,在「天路斷絕」的當下,我的確是可以承擔一部分的職能。
但問題是,霸哥那個,是它本身就機緣巧合,融合了澤路山的本源,就差一個認證「敲章」,也就是授籙而已……
這種機緣,並不是爛大街、是個人都有的。
當然,小游之所以會說出這話,可能也是因為他並非凡夫俗子,心思天然純淨,故而能夠看穿事物本質。
但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啊……
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決定跟小遊說實話:「我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游卻滿臉童真地笑道:「沒事的,秀哥,我就願意跟你一塊兒玩,而且我不會妨礙你的……」
我這邊還在猶豫,在前面領路的包子卻開了金口:「讓他跟著一起吧,說不定能派上點用場呢。」
包子作為此番行動的主導,她這邊既然發了話,我也從善如流。
事實上,拋開小游「道德上人化身」的標籤不說,我對這孩子還是挺喜歡的。
不光是他曾經救過我……
而是我覺得這孩子心思純粹,不蒙塵垢,是個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
當然,他的實力我也是親眼瞧見過的,那叫一個「猛」……
但問題也有,那就是他那「道德上人」的身份,導致事情的不確定性,實在是太多了。
讓人頭大。
我們繼續前行,雖然多了一個人,但並沒有耽誤什麼。
小游的體能,遠比我們強上太多。
我們行路的時候,他跟著走。
我們歇下來,他居然還會到處轉悠,有時還興致勃勃地去遠處山頭,不見了蹤影。
這個時候,我心底里其實挺慌的。
反倒是包子,顯得十分淡定。
我問她,說你就不擔心小游把我們的消息,給透露出去?
包子笑了:「擔心啊……」
我一聽就有些發虛:「那你還讓他自由行動,一點防備都沒有?」
包子說:「人真要拿捏你,又何必將你從小無相山里救出來呢?」
我說:「我擔心的不是我的安全,而是你……」
包子撇嘴說道:「得得得,你看你,又來了——我包鳳鳳何等人物,需要你為我負責嗎?許秀啊許秀,你覺得你是誰啊,怎麼突然間就要為我負責了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一副「你被我看穿」的樣子……
我一聽,心想包子不會覺得我喜歡她吧?
不能吧?
或許我之前的表現,的確會讓她有這樣的擔心吧?
這般想著,我趕忙表態:「得,我啥也不說了……」
包子瞧見我一副沮喪的表情,突然笑了:「行了,你還記得我之前試探小游的時候,問了一下,他是不是道德上人斬出來的三屍嗎?」
我點頭,說記得。
包子說:「你還記得小游當時的回答,是什麼?」
我回憶了一下,說:「他也不知道,但確定自己是從道德上人身上分出來的……」
包子點頭,說:「就是這裡——我提及三屍之時,小游一臉茫然……如果排除他眼下的模樣,是老謀深算裝出來的這種情況,正常來說,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那麼也就是說,小游未必就是道德上人的三屍神,又或者說道德上人是因為練功出了茬子,最終藉助某種偏門手段,斬出了小游……」
我聽得一頭霧水,撓了撓頭,說:「你能直接說結論嗎?」
包子說:「時至如今,道德上人的本體一直都沒有露面,我覺得他一定是在分出小游的時候,出了變故,或許他並未真正掌握斬出三屍神的手段,只不過是走火入魔、機緣巧合——而這樣出來的小游,與本體雖然同根同源,但事實上,卻是一個全新的意識主體……」
我也不是蠢人,此刻勉強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小游就是小游,道德上人就是道德上人……」
包子說:「你權且將他當做道德上人的善屍吧——既是善屍,其實也不必太多防備。」
我問:「要不是呢?」
包子雙手一攤,說:「當下局面,優勢在敵方,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賭一把咯——如果說了,那就聽天由命,如此而已……」
說這話的時候,包子雙眼晶亮,臉上充滿了燦爛笑容,自信洋溢。
這神態,很難讓我把她和當下賭狗的行為,聯繫到一起來……
或許……
這就是世家子弟身上,所獨有的傲氣與自信吧?
我,或許還要好好學一學。
……
時間走移,又過了兩天。
跟隨、趕路、輪流守夜……
第三天,又趕了半天路,前方卻終於出現了一條大河。
一條無邊無際,盡頭隱藏於茫茫黑霧之中的大河。
《西遊記》里,對「通天河」的描述,是「徑過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又有「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靈派吞華岳,長流貫百川。千層洶浪滾,萬迭峻波顛。岸口無漁火,沙頭有鷺眠。茫然渾似海,一望更無邊」……
事實上,挪用來形容此間大河,也是可以的。
在我看來,這哪裡是什麼河?
分明是特麼的「海」!
無邊無際的大海……
茫茫大地,偌大河岸上,只有一處燈火。
燈火旁邊,是一座堪稱奇觀的雄橋。
大橋一邊連接河岸,另外一邊跨過河面,消失於黑霧盡頭。
橋下燈火處,是一個小攤子。
那攤子看似模糊,卻仿佛有大群隊伍,從前方經過。
這一幕,瞧得我滿心愕然。
所以,傳說中的孟婆湯,居然是真的咯?
包子瞧了一眼,笑著說道:「形式主義而已,到時候全部格式化掉,誰管你喝沒喝湯?」
哈?
我一臉愕然,但她卻看向了另外一邊。
秘毒研究所與小無相山的隊伍,在相隔大橋十幾里外的河岸邊停下。
他們隱沒在了河岸無邊無際的「蘆葦盪」中去。
包子瞧見這一切,不由得笑了:「許秀,你不是想要那鬼地菖蒲嗎?那邊,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