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見方若風臉色不太好,立刻問道:「怎麼了?」
他這模樣,讓我想起了上次去築城,也遇到了嚮導被截胡的事情……
方若風說了幾句之後,放下電話,對我說道:「出了點事情,老麻摔斷了腿,明天可能沒辦法帶我們去山裡了……」
說完,他匆忙說道:「電話里說得不太清楚,我得進村里去看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點頭:「同去。」 ✫
當下我也是讓老闆娘將沒上來的飯菜直接打包。
方若風則給了我一個地址,然後招呼小黑,先走一步去。
瞧見這哥們匆匆忙忙離去,還在飯桌上奮戰的這幫人,望著即將上來的飯菜,多少有些意猶未盡。
特別是先前還是傲嬌小公主的林小君,舔著滿是油光的紅唇,可憐巴巴地說:「啊?這就進村嗎?可是我都還沒有吃飽呢……」
小萱寶也是摸著肚皮,滿臉渴望地看著我:「是啊是啊,秀鍋鍋,都餓了一天了呢……」
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說:「你們都吃了這麼多……」
我催促著大家先走,結果幾人的屁股,就跟釘在了板凳上一樣,不肯離開。
只有虎子,勉強裝作要起身的樣子。
我很是無奈,而這時何水起身來給我解圍:「秀哥,要不然我在這裡守著她們,一會兒帶她們進村?」
我想了想,說:「也行——虎子,你先跟我進村……」
招呼著不情不願地虎子,我把鑰匙丟給了何水,然後追上了即將出發的方若風。
方若風也沒有多問,發動汽車,朝著老麻所在的山村行去。
因為是林區的緣故,山路難行,而且很彎,好多地方甚至都是單行道,過去也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到達了雷寨後,我們把車停在了村口的嗮穀場上。
又問了村頭的人家,可算是找到了老麻家。
老麻家住在半山腰上,車行不得,只有順著石板路往上。
等我們到了半坡下坎的時候,卻聽到上面的院子裡,傳來一陣吵鬧聲。
方若風領頭,率先來到院子門口,朝著裡面喊道:「這裡是雷寨麻爺的家嗎?我是方若風,方勝的侄子,之前跟你們聯繫過的……」
院子裡走出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莊稼漢來,打量了我們一眼,目光從高大的虎子那兒,落到了方若風的身上。
隨後他將鐵門打開,招呼我們道:「來了啊?我老漢剛才發火,從半坡上摔下來了,沒法子去接你們……」
方若風跨過鐵門,走到院子裡來,溫和地說:「沒事,傷勢怎樣了?」
莊稼漢說:「我老漢自己就是赤腳醫生,幾個小孩幫忙包紮了,人其實沒事……」
說著話,我們往院子裡走去。
進到裡面,我瞧見這兒是磚木混合結構的兩層小樓,門口坐著幾個面容蒼老的男女,看樣子都有六十往上。
這些人正指著一個穿著洞洞牛仔褲、耳朵打個耳釘、打扮「時髦」的年輕人,在一直數落著。
那個年輕人半蹲在地,頭低著,一聲也不吭。
莊稼漢瞧見那年輕人,即便我們在場,臉上還是掛著怒容。
不過他也沒有多說話,領著我們進了堂屋。
方若風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便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莊稼漢停下腳步,看了一下周圍,悶聲說道:「我老漢在二樓房頭躺著,屋裡面有點窄……」
方若風回頭看我。
我點了點頭。
於是方若風對小黑和虎子說道:「你們兩個,在外面等一下……」
莊稼漢這才領著我們上了二樓,然後回答了剛才的問題:「唉,家門不幸啊……」
他低聲解釋了幾句。
原來蹲在門口的那個年輕人,是同村的一個晚輩,母親生他難產而死,父親在他十歲的時候去林場伐木,也被壓死了。
這孩子從小可憐,無父無母,一直就吃著百家飯長大,他老漢就看不過眼,把人接過來這邊養著。
就當多了一個孫子。
一開始呢,人還不錯,挺勤快努力的,而且讀書也還行。
但前兩年考了個大專,出去上學後,人就變了。
不但跟家裡的聯繫變少了,而且每一次回來,都是張口閉口要錢。
要的還不少。
這回他回來,除了學費、生活費之外,還跟老麻說想買一台手機。
老麻說你不是有嗎?
然後那孩子說想買一台蘋果機,還說他的同學,都用蘋果,就他一個人用山寨機,太丟人了……
老麻忍不住跟他吵了起來,結果一著急,人就摔下了坡坎去。
這坡坎不高,也就幾米吧,沒傷到人。
但腿卻傷到了……
幾人在門口小聲說著,臥室里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口嘀咕什麼,進來說……」
莊稼漢推門進去,我則跟著方若風一起進了裡屋。
屋子裡有些黑,一股潮氣。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農,躺在床上,房間裡瀰漫著一股陳舊之氣,以及草藥的味道。
這人就是我們本來的嚮導……
老麻。
方若風過去與其寒暄,說起了他大伯方勝與老麻的交情,總之就是聊了一會兒……
躺在床上的老麻忍不住地感慨:「哎,老咯,老咯——以前這樣的地方,如履平地,現在卻一下子摔斷了腿……」
方若風安慰說:「麻爺你也別著急,等養好了傷再說。」
對方家裡出了這等事情,我們也不能過於催促。
好在老麻也很懂,對旁邊的兒子說道:「去把小九叫過來……」
那莊稼漢下樓了,沒一會兒,領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上了樓來。
那少年渾身有些髒兮兮的,褲腳上滿是泥點。
但長得虎頭虎腦,很是精神。
老麻對我們說道:「這個是我孫子麻陽,在這山里土生土長的,而且對於這周圍一帶很熟悉,我跟他講了你伯伯要去的地方,他能帶你們過去……」
方若風聽了很高興,對那少年說道:「這樣也好,辛苦你了。」
少年拘謹地擺手:「莫客氣,莫客氣……」
這邊商定妥當,方若風給了我一個眼色,示意我這邊先下去。
我知道他這是跟老麻談酬勞的事兒,也沒有多想,就跟著其餘幾人,下了樓來。
這邊剛一下樓,就聽到蹲門口的年輕人大聲喊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
說完,他豁然起身,朝著坡下跑去。
我一臉錯愕,問旁邊的虎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