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這地方在大大有名的網紅景點附近。
不過說來也很是奇怪,旁邊的洪崖洞人山人海,擠得都能懷孕,但相隔不遠的這一片,卻很是冷清,就連停車都方便許多。
到了樓下,我們就被人攔住了。
袍哥會的行九金鶴,親自下樓來迎接。
先前我們在大老王出事現場遇到的時候,這位表情嚴肅,眼神犀利,兩鬢白班的模樣,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雷厲風行,大佬風範。
但此刻過來,對我卻很是客氣,過來就拱手,說道:「多謝許先生能給我金某人面子,過來捧場……」
對方是前所未有的客氣,我也是投桃報李,十分客氣地寒暄著。
隨後金鶴看向了我旁邊,面露疑惑,我便給他介紹:「這位是我的長輩,范莫問,我爺爺的朋友,這位叫李元虎……是我的小兄弟,今天過市裡面來,正好碰上,就一起帶過來,見見世面了……」
金鶴聽了,也很是客氣地打了招呼,很不走心地誇讚兩句之後,對我說道:「方大爺在上面等著呢,那我們先上去?」 ✬
我點頭,說:「好。」
金鶴和幾個手下,領著我們往上走著,而他一邊走,一邊與我低聲說道:「許先生,方大爺呢,十幾年前就坐過我們山城袍哥會的龍頭大爺,雖說現在已經不是了,但也是會中重量級的元老——所以一會兒上去呢,您擔待一下……」
我點了點頭,隨後又有些疑惑地問:「他老人家找我,都有什麼事情呢?」
金鶴說:「這個不太清楚,他也是聽說我與你認識,就讓我幫忙搭個橋的——本來想請王嫂來介紹,不過她不是剛出了國嗎?」
大概是因為我給了面子,過來赴宴的緣故,金鶴對我的態度還算不錯。
他沒有先前那種公事公辦的架勢,反而多出幾分親近的意思。
當然,我知道這種人喜怒不形於色,城府頗深,也不會因為他和顏悅色說了幾句親近話,就覺得對方和藹近人,容易相處。
反正就是客氣應付著。
等來到二樓,走過一條曲折長廊,到了一個玄關門口,卻有人過來檢查搜身。
這麼嚴格的嗎?
我有些發愣,旁邊的金鶴則苦笑著與我解釋:「這個,麻煩擔待一下,很簡單的……」
我瞧見他如此低聲下氣的樣子,也知道那位仁字堂的閒大爺地位極高,要不然金鶴也不至於如此,所以沒有多言,點了點頭。
好在保鏢也只是例行檢查,簡單地摸了一下腰間和腋下,確定沒有藏兇器之後,就讓我們進去了。
甚至連虎子帶著的金環,人家查出來了,也沒有多說什麼。
可能主要是防止槍械吧?
轉過玄關,我們來到一處有些昏暗的寬敞包廂。
包廂里就只坐著一個滿是老人斑,昏昏欲睡的胖老頭。
看這年紀,差不多得有七八十歲的樣子。
金鶴瞧見此人,卻渾身緊繃,上前躬身行禮,開口說道:「方大爺,人領過來了……」
胖老頭睜開了眼睛,打量了我們幾人一眼,有些疑惑,而金鶴則指著我說道:「這位就是最近在咱們山城名聲鵲起的巴中許秀了……」
聽聞此言,胖老頭這才起身,笑吟吟地說道:「是嗎?來,孩子,來前面坐下。」
我們幾人走進桌子這邊,金鶴又介紹了一下旁邊的老范和虎子。
隨後對我說道:「許秀,這就是我們山城袍哥會仁字堂的閒大爺,方勝方大爺……」
我拱手:「小的許秀,見過方大爺。」
那方勝胖乎乎的,怎麼看都有點兒「京巴」的感覺,渾濁的眼睛有些無神,但滿臉皆是笑容,招呼著大家:「好,好,都坐……」
我們這邊坐下之後,在方勝的示意下,金鶴叫人過來上茶。
一輪茶倒完,方勝又如同長輩一般,與我寒暄了一會兒,流程大概就是先問了我爺爺許大有,又問了我父母的身體狀況之類的……
我雖然心中茫然,但還是小心應答著。
這胖老頭瞧見我有些拘謹,於是笑著說道:「你別緊張,我托金鶴請你過來呢,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這人吧,喜歡認識些年輕俊彥,最近總聽老朋友們提起你的名聲,就厚著臉皮,想要結交一下……」
我聽了,連忙說道:「您過獎了。」
說是這樣說,但我越發感覺到對方的心思難測,不敢大意。
吃過茶,又上了菜,方勝問我能不能飲酒,我猶豫了一下,說:「勉強能喝一點,不過酒量不大……」
方勝笑了:「年輕人嘛,喝多少酒,就能做多少事……」
隨後他讓人弄了一壇沒有名字的老酒來,壇口一開,整個屋子都飄著濃郁不化的酒香。
老爺子得意洋洋地介紹道:「你別看我這酒沒什麼名頭,但卻有些年紀呢——它可是一百年前,川西酒王屈天下酒坊的陳釀,絕對夠味兒,我自己都不捨得喝呢……」
老范聽了,忍不住驚呼:「酒王屈天下?我的天啊……」
方勝問:「哦,你也聽過嗎?」
老范說:「這天下間各個行當里,王侯將相,走馬燈一樣過,但有真本事、並且留下名頭的人不多——這位川西酒王,在我們這幫酒鬼的心中,那是絕對的神……」
我卻有些放不開,說:「這麼珍貴的酒,您老還是留著以後喝唄?」
方勝一揮手,哈哈笑道:「什麼以後喝?今天遇到新朋友,且得多喝幾杯,慶祝一下——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嘛……」
方勝這邊,盛情難卻,熱情得很,我也就沒再囉嗦。
等到那酒倒在杯中,酒液卻仿佛金子一般,流淌著金色光芒。
輕嘗一口,先是清冽,隨後凜冽,化作一條線直入喉嚨,緊接著胃中頓時有一股暖流往上湧來,在眉心處,有如煙花突然炸開,充斥帶四肢百骸中去,只剩下半點微甘,以及讓人說不出來的舒坦……
我並非好酒之人,喝了一口,卻忍不住讚嘆一聲:「好酒。」
老范這種好酒之徒喝了,更是直接飄了,雙眼都亮了起來,激動得渾身都發抖。
有著這等好酒助興,原本並不算是很熟的兩邊,一下子就熱絡了許多,就連平日裡只對那食物感興趣的虎子,都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喝完之後,吐著熱氣,整個人也都興奮了起來。
即便是在任何場合都努力保持清醒的我,也忍受不住那美酒的誘惑,一杯喝完,又喝了一杯。
如此酒過三巡,氣氛好了許多,大家也是東拉西扯,沒有了最初的尷尬。
如此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過來作陪的老范和虎子都喝得有些飄忽……
而金鶴更是直接喝趴了。
唯獨我和方勝,兩人卻只能算是微醺。
老范那邊,正在拉著虎子喝酒,而方勝瞧見這氣氛差不多了,也與我碰了一杯,隨後微笑著問:「小許,我聽說,你不但繼承了你爺爺風水命理那一套,對於煉屍,也頗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