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龔話至如此,卻陡然沉吟,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而老寇則很是大度,當下也是滿口承諾道:「龔咒,我知你心思,此番你若助我拿下人參果園,不但這內中的人參果,有你一份,而且等到回返世間,我定傾盡各方之力,助你登上萬獸宮之主的位置,如何?」
那老龔聽了,不由得嘆息一聲,說:「並非我見異思遷,主要也是北疆萬獸宮百年之前,卻是四姓合力,結果當年聞人氏投靠扶桑,而呼延崛起,卻把持宮內權柄,壓制眾人……」
他講起了北疆萬獸宮的過往,卻是一副不得已的模樣:「我此番藉助外力,也不過是想要溯本歸源,重訂祖宗規矩而已。」
老寇對這種狼子野心,卻還端著臉面的傢伙,其實多有不屑。
但為了讓人幹活,倒也十分豁達,頗有雄主之勢。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清風師兄傳下四大弟子,輪流執掌萬獸宮權柄,本是定律,而現如今他呼延一家獨大,本是上不合天理,下不諳人倫之事,龔咒首席,你能力挽狂瀾,獨轉天擎,誰人聽了,不佩服一聲?日後挾勝而歸,莫不是傳檄而定……」 ✲
聽到此話,那之前還忠心耿耿,護著少宮主呼延慶的老龔,心裡自然舒服許多。
他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卻是個極要面子的人。
現如今這神秘社的大檔頭,又給了里子,又給了面子,自是精神抖擻。
但他卻又說道:「說起來,大檔頭與我萬獸宮的祖師爺,也是同門師兄弟,算作是我等前輩,插手此事,也是應該……另外呼延慶說起來,也是我內侄,若回頭遇上了,還請留他一條性命……」
老寇聽了,似笑非笑地說:「他那般對你,你卻還如此待他?」
之前北疆萬獸宮一行人等,場間呼延慶對這位龔首席,多有差使,呼來喝去,派頭十足。
這架勢,可是渾然不將他當做「舅舅」看待。
然而這個龔咒卻一臉坦然,說:「他如何,是他的事情,我自然是講究以理服人的……」
他還待再說些什麼,老寇卻一揮手,說:「此事皆聽你的。」
老寇不想在這等細枝末節上面,與對方爭執。
滿口答應。
那老龔這才沒有再擺架勢,來到了那偌大的山壁之前,將手貼在了滿是符文篆刻的地龍壁之上。
他一邊撫摸著與地面、山洞渾然一體的地龍壁,一邊說道:「人參果樹,乃匯集天地之造化,鍾靈毓秀之德行,最終顯化於此,本身就融合於此界本源,從虛空之中轉化濁清之炁,納於本身,周遭自有規則壁壘,生長土地堅硬如精金息壤,非人力所能犯也……」
他一邊呢喃,一邊用右手的食指與中指,曲節輕敲。
如此叩動,卻與那石壁之上的符文,彼此聯動,煥發出了輕靈律動之音,在偌大的空間之中,不斷迴蕩。
伴隨著音律,老龔繼續說道:「當年鎮元大仙封關,也是順水推舟,以規則之力封印,至於開啟之法,卻傳於祖師爺之手……」
他仿佛某種祭祀大典的主持,伴隨著叩動,一曲恢弘篇章,似乎生成。
大檔頭老寇聽了,眼神迷離:「宮、商、角、徵、羽……我懂了,懂了,竟然是《極樂登仙曲》……」
老龔聽了,不由得傲然說道:「正是《極樂登仙曲》——誰人知曉,這進入園中的秘術,卻是需要配合此等音律,方才得以進入?」
這哥們兒就仿佛一個沉迷韻律之中的音樂家,不斷跳動……
人,在偌大的石壁之上飛躍著。
留下一道道的殘影……
老寇眯眼看著,臉色複雜地說道:「師父啊師父,你當真偏心呢……」
……
我們在角落處蹲守著,目睹了這一幕的發生,都無比駭然。
原本我以為這人參果園之地,只有那北疆萬獸宮的少宮主呼延慶,知曉方位。
並且懂得開啟之法。
卻不料這神秘的北疆萬獸宮,內中情況,居然如此複雜。
裡面居然還牽扯到了各種離奇狗血的宮斗……
正因如此,使得原本無比隱秘的五莊觀內觀,都暴露在了各種勢力的視野之中。
現如今,卻是連至關重要的人參果園,都被人給開啟了。
瞧這模樣,老寇似乎馬上就要進入其中。
若真如此,別說我不能聯繫上萬壽山土地……
就算是聯繫上了,只怕計劃也都一筆勾銷。
沒招了。
怎麼辦?
那一刻,我腦海里的無數念頭掠過,最終下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掀桌子!
是的,採摘那人參果的金擊子,落到了老寇的手中。
按道理說,只有他一人,能夠將那人參果採下,分封眾人。
除了金擊子,旁物都不能採摘。
因為這等天地造化之物,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你若用手去拿,根本就摘不動。
若是用金屬之物碰觸,直接落下,跌入土中,便再也難以找尋。
唯獨那同根同源的金擊子,方才勉強保住它的靈根屬性,暫時封印下來……
但即便如此,也難以持久,需要儘快服用消化。
那麼一會兒那門若是開了,我就夥同小杜一起,直接沖將進去。
若裡面沒有人參果樹,倒也罷了。
若是有,而且還結了果,我們便拼著性命不要,也將那三十個人參果,全部打落了去。
反正,大家誰也別吃。
當然,若是如此,我們就不得不面對著老寇這等大佬的憤怒……
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這邊心中定計,那邊的老龔也是到了最後一步。
一篇《極樂登仙曲》,似乎到了最後的篇章,他卻突然停了下來,對老寇說道:「大檔頭,石壁即將開啟,還請立下血誓……」
如此臨門一腳,卻戛然而止,讓老寇十分難受。
但他卻不以為忤,直接咬破右手指尖,然後舉起,口中呢喃不斷。
緊接著,一口血霧噴出,無數金色符文締結。
瞧見這等狀況,那老龔心滿意足,將手按在了一處極為詭異的符文之上,猛然一般。
一道「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響起,那渾然天成、恍如一體的石壁,突然間裂開了一道縫隙來。
那道縫隙方方正正,差不多有兩米多寬。
內中有萬丈毫光浮現,無數清靈之氣,陡然湧出。
洞中所有的人,臉上都露出了嚮往神色。
而我也感覺肺部陡然舒張……
如此充沛的靈氣!
我心中一驚,知曉這兒必然就是那傳說中的人參果園。
但這個時候,卻聽到一聲慘叫。
那個開門的萬獸宮首席……
龔咒先生……
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