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拳,老寇曾經也對陸林使出過。
之前我只覺得烈陽耀眼,威力驚人……
而當我真正直面此法,方才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和神魂,都被陡然鎖定了,緊接著恐怖的力量,宛如狂風巨浪,泰山崩塌一般,朝著我這兒陡然湧來。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唯有一死!
那一刻的我,也是拼盡了全力,將一切的底牌砸出,就是為了擋住對方的這一拳。
但內心之中,卻還是知道我根本擋不住。
為何?
說白了,還是老寇剛才的那一句話——對於我們這些後生晚輩來講,最珍惜的,不是什麼法門、秘寶,或者其它之類的……
而是時間。
我們需要足夠的時間去成長……
而如同老寇這樣的老傢伙,雖然不知道他從「明月」,到民國時期的葉國華,再到現如今的老寇,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時間和歲月,對於他而來,並不算是什麼奢侈品。
時至今日,這傢伙顯然已經達到了最為巔峰之時,對於我們這些後起之秀,到底還是能夠隨意拿捏的。
特別這裡,還是他的師門之地,算得上是半個主場。
在某一瞬間,我似乎已經嗅到了死亡之神,抵臨我身前時,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狐臭……
啊,不對,死氣!
但在下一秒,我卻聽到老寇氣急敗壞的聲音:「等等,你個老不死的,居然沒死?不可能……」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身子就仿佛被人塞進了高速旋轉的洗衣滾筒里去一樣,世界都被撕碎,化作了無數的碎片……
老寇的聲音,也仿佛盜版影碟卡了帶一樣,停留在了「能、能、能……」這裡。
我開始感覺到渾身都在顫抖。
那狀況,就好像是我十九歲時陪初戀去坐那過山車之時,被萬有引力瘋狂拉扯,小腦直接休克之時一樣……
而且幾乎一模一樣的,是當這種旋轉停下來的時候,我不約而同地跪倒在地,開始「哇、哇、哇」地狂吐起來。
我吐得昏天黑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才意識到身前似乎有人。
而直到此刻,我還感覺到刺耳的耳鳴,作用於耳蝸之上……
我使勁兒甩了甩頭,方才勉強聽清楚前面那人的話語:「小神救駕來遲,還請上仙恕罪則個……」
哈?
我特麼這是死了嗎?
為何還產生了幻聽?
好一會兒,我方才勉強睜開了眼睛,將光怪陸離的虛影,努力重合於一處,方才瞧見一個白鬍子老爺爺,正在我面前,仰著腦袋,滿臉關切地看著我。
之所以要仰著腦袋,卻是因為這白鬍子老頭兒……
是個侏儒。
他身高估計也就一米多一點兒,而且身材很胖。
從我的角度望去,簡直就是個正方體。
什麼意思?
我張開嘴來,剛要問話,突然間感覺到胃部一陣痙攣,卻是又有一股酸水激射而出,正好噴在了那白鬍子老頭兒帶著方冠的腦袋上。
哧溜……
我又是一陣噴濺,好一會兒,方才忍住了這股嘔意。
而直到此刻,瞧見那個臉上、鬍子都掛滿了我酸水、膽汁的老頭兒,我方才意識到了自己可能並沒有死。
我或許,是被人給救了下來。
這時,我原本宕機的大腦,也終於恢復了運轉,趕忙道歉賠禮:「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呃……」
話沒說完,我又打了一個嗝。
白鬍子老頭也反應過來了,猛然一蹦,直接跳到了離我兩丈遠的地方去。
而這會兒,我終於也是控制住了我自己。
看著一臉狼藉的白鬍子老頭,我趕忙拱手說道:「對不住老丈了,敢問你是……」
好在白鬍子老頭兒也是個有本事的,將右手之上的一根發黃木拐杖,往地上一頓,滿身穢物全部消散不見。
而他也是笑嘻嘻地說道:「不打緊、不打緊,都是小老兒出手緊急,沒個輕重,這才讓上仙受累——哦,小神萬壽山土地,拜見上仙……」
萬壽山,土地?
我原本稍微恢復運轉的思緒,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海量信息,給衝擊得差點兒又宕機了去。
什麼?
這地仙界的萬壽山五莊觀,還特麼有土地?
土地公公的土地嗎?
不是,你真的是土地?
雖然作為他們口中的「舊庭特使」,自己也親手封過不少的土地、城隍之類的籙位神職……
但我卻是頭一次,見到這「野生」的土地爺……
不是說天門斷絕之後,天道崩潰重鑄,一應的籙位神職,都已經全部洗牌,再也不見了嗎?
怎麼這裡又冒出一個來?
我滿臉錯愕,將信將疑——雖然從形象上來看,這位可比霸哥那樣非人形的存在,要更像傳說中的土地公公……
但總感覺很是奇怪。
我下意識地打量了一眼周遭,發現此處並非固有空間,四處一片混沌,炁場詭異,仿佛不存於世一般……
那白鬍子老頭似乎也知道我在猜想什麼,小心翼翼地問:「上仙可是不信?」
我撓了撓頭:「不是不信……」
按道理說,人家剛剛將我從老寇這樣的大拿手中救出,我不應該如此懷疑的。
但這事兒,終究又過於蹊蹺。
我與對方,又是第一次相見,實在很難投入全部的信任。
但那白鬍子老頭卻出人意料地說道:「上仙請看……」
說罷,他張開嘴巴,卻是吐出了一粒金光閃閃的「金丹」來,落到了正前方去。
那粒金丹,卻有大拇指頭一般大小。
內核凝如實質。
並不圓滑,反而很是粗糲,乍一看仿佛一顆旋轉不定的核桃那般,內中滿是溝壑。
仔細打量,能夠瞧見這核桃一般的金丹之上,滿是細密的符文。
符文很小,彼此勾連,產生了很強的吸引力。
金丹周遭,光芒扭曲映照。
周遭皆是一片鴻蒙之色……
我瞧見,眼皮忍不住地一陣疾跳。
同樣的光華,我每一次封神授籙之時,都能夠瞧見天空之上墜落,進入授籙之人的體內去。
但那些都甚是渺小。
仿佛一個點。
而這一顆金丹,仿佛溫潤了千年萬年,方才有如此規模。
一瞬間,我肅然起敬,躬身拱手,說道:「巴中許秀,見過萬壽山土地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