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蹉跎,說來滿是悲情。
眾人聽了,幾多唏噓,紛紛附和,說愛潑斯坦這廝,不當人子,遇到了絕對得弄死才行……
聊罷曾子意,我又問起董勇來。
方擒虎撓了撓頭,說:「剛才厲局在,不敢多說——事後多人指認,才知道那董勇不過是一替身,真名叫做陸林,乃邪靈前任掌教元帥的弟子,李代桃僵,潛伏進了演習小組……」
邪靈乃邪派勢力的匯聚,讓這等身份的人物混進演習小組,本身就是一件離大譜的事兒,作為演習帶隊負責人的厲局也有責任。
說起來自然臉上無光。
不僅如此,那小子在最後時刻,也是搶走了北海鵬王最為精華的十三根金羽,占了偌大便宜。
若不是當時旁邊站著無數大佬,紛紛出手,說不得還讓他分了更多的羹……
正因如此,事發之後,這小子就直接隱遁,再也沒有出現過。
指不定是在哪兒躲起來,消化這等收穫。
而此事,也成為了這一次北線演習之中的巨大醜聞——若不是此番演習的成績無比輝煌,厲局說不得要吃了掛落……
我聽到這話,下意識地看向了蕭四。
他朝著我微微頷首,卻也不說話,顯然這裡面還有更多隱情,不方便公開討論……
接下來,大家又聊了一會兒妖窟魔國的諸多事情。
我又得知了許多之前不曾聽說的細節——譬如白蓮夫人與亥豬法王的確不和,雙方暗地裡還有過幾場爭鬥……
黑鳳因為父親鳳於修新納小妾,兩人鬧了一陣……
那子鼠法王據說是跑路了,去往了一個叫做「蒲林山」的地方……
……
許多細節,都不及眼下這幫親自參與者說得真切。
特別是許多關心之人,聽他們重新提及,倒也多了許多不一樣的感受和了解。
我這邊來者不拒,不知不覺,喝得多了一些……
而除了我之外,場中喝得最多的,卻是另外一個話語頗少之人。
洪秀。
這哥們坐在角落,大部分時間都聽著我們敘話,偶爾提到他的時候,才會說上兩句。
而除此之外,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喝酒。
一杯接著一杯。
這宴席里,因為有著虎子這等飯桶在,所以沒多一會兒,飯菜就不夠了。
方擒虎起身,出去催菜,蕭四過來,朱魚與歸心兩位巾幗過來,找我各喝了一杯……
結果剛喝完,洪秀拿著兩個吃飯的碗,直接擺在了我的面前,隨後「噸、噸、噸」,把碗倒滿,然後對我說道:「來,大英雄,小杯子不過癮,咱們直接上碗,如何?」
我看了一眼滿身酒氣,雙目通紅的洪秀,想起了昨天黑手雙城跟我說的話。
他讓我露個面,壓一壓洪秀的怨氣……
何為「怨氣」?
要知曉,為了謀求九州鼎這等重獎,洪秀以及他身後的那股勢力,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力,遊說了多少人,使了多少的暗勁兒……
結果呢?
眼看著已經煮熟的鴨子就要下口,結果直接就飛了……
如此重獎,若是你許秀拿了……
那咱也無話可說。
畢竟硬實力、鐵打的功勞擺在那裡,對吧?
但憑什麼你不拿,還不許我拿?
而且還給了馬小招那個狗日的東西?
以上這一切,應該就是洪秀的心理活動……
我猜想的。
但大體如此……
這便是洪秀的怨氣,但於我而言——關我屁事?
洪秀啊洪秀,你拍一拍自己的良心,仔細想一想——你覺得你在北線演習中的表現,配得上那般的重獎嗎?
你配嗎?
兩人眼神交鋒,我瞬間笑了,然後說道:「剛才已經喝了不少酒,這一碗幹下去,我估計得趴這兒呢——緩緩、我們都緩緩……」
朱魚在旁邊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也是陪著笑勸道:「對呀,老方去催菜了,等整幾個硬菜回來,你們慢慢喝……」
洪秀卻瞪了朱魚一眼,讓她不要說話。
隨後他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盯著我,說:「怎麼,大英雄怕了?」
我坐在那兒,屁股也沒有動一下,平靜地說道:「都是自己人,別一口一個『大英雄』的,陰陽怪氣……至於怕不怕,朋友間喝酒聊天,盡興就好,談不上這個……」
洪秀將酒瓶往桌子上猛然一放。
一桌子的菜都不由得抖了幾下,碗碗碟碟都跳了起來。
他紅著雙眼,說:「朋友?你當我是朋友嗎?」
我聽了,偏過頭來,認真地打量著他。
喝多了的洪秀,多少有點兒失態,居然流出了眼淚來,說:「你若當我是朋友,怎會突施冷手,斷我前途?你可知、你可知……」
我平靜地說:「你是不是想問,我知不知道你為了拿九州鼎的重獎,付出了多少努力?」
被我說出心事,洪秀腦子一懵,忍不住脫口而出:「對!」
我突然大笑,伸手過去,將那滿是清冽白酒的碗端起,一口喝下,感覺酒勁頓時上涌……
然後我將碗,往地上猛然一砸。
哐啷……
整個碗稀碎,把氣勢洶洶的洪秀給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這時,我用手,指著場中一群人。
「神庭峰大戰,兄弟姐妹們,哪個不是奮死效力?哪個不是寧死不退……」
「不說死去的曾子意……」
「朱魚,一曲碧海潮生,聲聲啼血……」
「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洪秀:「我……」
「蕭四,以一己之力,拿了小白龍之性命,斷了老龍筋骨,最後正面硬剛北海鵬王……」
「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洪秀:「我……」
「方擒虎跟馬小招,拼死惡鬥幾個法王,天干各路統領,一身是血,性命垂危……」
「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洪秀搶答:「我當時在跟厲局……」
「我兄弟虎子,李元虎,先殺庚上章,又滅戌狗法王,戰到最後,半邊腦袋都沒了,腦漿子都濺落了一地……」
講到這裡,我紅著雙眼,惡狠狠地盯著洪秀,敲了敲自己的腦殼,說:「半邊腦袋啊……洪秀啊洪秀,我的洪隊長,你他媽的告訴我,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洪秀被我問得張了張口,卻啞口無言。
我卻並沒有放過他,而是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洪隊長,你憑什麼覺得,那九州鼎,是你的?」
「憑什麼?憑你身後的關係,憑你有人頂著,還是憑你的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