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卡爾斯魯厄,巴登大公國那簡樸的宮殿,規模看起來也不小,但這在一些地方,怕也只是個伯爵級別的。
也是老爺子不願意過多的擴建宮殿,於是就整成了這麼個樣子。
甚至,外面連個圍欄都沒有,倒是有一片森林,不過周圍也很少有人靠近。
這讓幹了很長時間警戒工作的索洛維約夫,都覺得並不安全。
不過卡爾斯魯厄這邊,確實還算治安良好。
這一行人從普魯士境內路過的時候,就能夠看到戰爭結束以後,普魯士的敗兵經過,法軍如同蝗蟲一般經過,還有不少地方失去秩序變成了土匪窩子,變得百業雕敝。
倒是卡爾斯魯厄,這地方除非拿破崙被圍毆,一直打到家門口,都還能讓平民過的下去。
再說巴登大公國的老爺子人老成精,多少還能夠通過豐富的經驗來庇護治下的平民,也算是安居樂業的一種形式。
這麼多年,熬都熬過來了,從他九歲即位,十八歲親政,一直到現在,過去了這麼多年。
光是見過的王位繼承戰爭就有三次,再加上七年戰爭和法國大革命以來的這麼多次戰爭,能讓本地只是被路過的法軍蝗蟲徵收糧食,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他現在也能拄著拐杖行走,不過為了方便,還是坐在輪椅上接見了葉卡捷琳娜這一行人。
「凱薩琳,我孫女路易莎來信的時候,經常帶著你們姐妹幾個的畫像,從你能扶著欄杆的時候,一直到嗯,到戰爭之前,現在也是個大姑娘了。你今年多大了,得有十八了吧,也確實該嫁人了。」
「爺爺,凱薩琳跟小妹同歲,我和嫁到魏瑪的瑪利亞同歲,這不是跟您說過的麼?」
卡爾還要給老爺子補充,索洛維約夫都不能確認他到底是真的記不清還是怎麼回事。
不過也就是因為年紀太大,都八十多了,能頭腦清晰的和人說話,記數錯了倒也是小問題。
「啊,是這麼回事。」他這邊也看到葉卡捷琳娜跟自己行禮,就拉著她的手繼續說話。
「你奶奶是個有福氣的人,不過也有很多不幸,我那個時候和她通信,也沒想到很痛快就給答應下來。這樣才有了我們這麼一個小邦和俄羅斯帝國的聯姻,你倒是比姐妹們運氣好,能嫁到大國,不過也要注意到了哪裡也都要小心。我們這樣的老傢伙倒不要緊,你們年輕人的路還很長.」
不過老頭這樣說話,他要是繼續講下去,誰知道會加上什麼佐料。
但卡爾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任憑老爺子繼續講下去。
葉卡捷琳娜倒也要聽著,這位卡爾·腓特烈大公最初也不過是巴登分支的藩侯,因為巴登-巴登沒有繼承人,這才讓巴登重新合併為一個邦國。
因為這些年小國只能隨風倒,他就選擇了依附在自家門口的法國,居然到了晚年,讓巴登藩侯變成了大公國,實力倒是比原來狹小的幾個城鎮相比有了巨大的提升。
但是,這跟門口的法國相比,還是差遠了。
他作為藩侯也好,作為大公也好,都只能依附於強國,還要和周邊鄰居搞好關係,也是他為什麼讓自己兒子把孫女們都嫁到合適的國家去。
也是比較可惜,大孫女實在是長得不好,加上當時偏偏是普魯士的FW國王要娶親,沒能和看中阿瑪利亞性格品質的英國王子上門提親,差點耽誤了孫女的終身大事,那個波蘭王子雖然不靠譜,怎麼說也是沙皇的摯友,而且地位不低。
至於後面的就比較簡單了,卡羅琳嫁給巴伐利亞國王續弦,路易莎是俄國沙皇的妻子,弗雷德里卡現在是瑞典太后,小孫女威廉明妮雖然生活不幸福,怎麼說地位也在那裡。
倒是可憐了瑪麗,雖然她的丈夫對她最好,但是因為不倫瑞克公爵跟普魯士的特殊關係,導致這一家幾乎是遭遇了家破人亡的待遇,「黑公爵」因為自己沒了封地,又在外面行軍打仗,隨時可能遭遇不測,就和瑪麗正式離婚,讓她有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力。
不過比較尷尬的是,瑪麗在彼得堡雖然有姐姐們庇護,可是卻鮮少有人來針對她有聯姻的請求。
這現在算是老爺子少有的心病中,最讓他擔憂的一個,畢竟這個孫女離自己太遠。
見到葉卡捷琳娜,他就這樣喋喋不休起來。
老爺子的腦子倒還算清晰,他講的東西,也就是數字和年齡會有些偏差,不過大體上還是沒錯的。
甚至還有心說笑話,逗樂也是一種本事。
在索洛維約夫看來,老爺子也確實是個老藝術家,不光是活得長,一個藩侯能發展到現在,至少國家內部的制度改革完成,該做的都做了,平民也能活得下去。
只不過,他身後能怎樣還不好說,憑著他的威望和巴登本家一向開明的態度倒還好說。
索洛維約夫每到一個宮廷,確實也在注意著這裡的人際關係。
跟不倫瑞克老公爵那裡的情況不同,至少巴登這裡都是正常人,沒有哪個智力不正常的。
但要看到的是,顯然老爺子的夫人,那位可以稱為女伯爵的路易絲·馮·蓋爾斯貝格,她的面相就不太好,也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給自己找的後老伴
按照路易莎對自己小時候的回憶,這位女伯爵對卡爾就不是太友好,但那個時候卡爾·路德維希還在,而且巴登的親家一直選的很好,地位不高的女伯爵也不能做出什麼來。
她的這種覬覦,也是因為統治巴登的策林根家族這種特殊的家庭結構。
既然卡爾·路德維希是個「歐洲好岳父」,也就可能會有兒子數量不足的一種尷尬局面。
尤其是他家這種,一個兒子六個女兒的奇葩家庭結構,但凡多一個兒子,可能也不會激起這位女伯爵的野心,給自己的兒子爭奪個地位。
如果往高了說,大概就是大公國的位置,但前面的三位公爵還按順序有繼承順位,哪怕是現在把卡爾挪開,也需要大公國內部立法。
但這也有問題,看起來不切實際,因為史蒂芬妮雖然只是拿破崙的養女,但是法國就在門口。
而且距離無論遠近的親戚,多少都能夠干涉到卡爾斯魯厄的事情。
像是嫁到黑森的威廉明妮生活不幸福,她的姐姐們就會給妹夫路德維希去信,鑑於大姨子們這樣施壓,倒霉的路德維希也只能受著。
至於尼古拉的兒子娶媳婦,有人會說嫁過來的媳婦「血統不純」,那也是路德維希被大姨子們按頭強行的把孩子給認了。
雖然聽著離譜,但這也算是還原歷史。
但巴登的本家,看起來就很微妙。
在宴會上,索洛維約夫也看到了父親、繼母還有弟弟妹妹們,一家人又在這裡匯合,他們在這裡也住了一陣。
謝爾蓋伯爵很高興,拉著兒媳婦的手去見巴登的老爺子。
「殿下,這就是我的兒媳婦,說起來應該也叫凱薩琳,是多爾戈魯科夫家克里姆斯基親王的孫女。」
「啊,就是那個總司令。我聽說過他,而且他還帶兵打仗,要是說起來那麼一個壯漢,居然會有這麼可愛的孫女。只是令人感覺到好奇的,是你有這樣的兒媳婦,地位可是比你這個伯爵要高的多啊。」
「殿下,這是皇后殿下的意思,那時候殿下答應給米沙說一門親事。當時我也是皇后殿下的侍女,就這樣結親了。」
「難怪,我那孫女的眼光不會錯。宮廷里地位高的姑娘,就應該找個有出息的好小伙子。」
不過老爺子看著卡佳的樣子,總是在注意撫摸自己的肚子,現在還沒有顯出來身形,也知道了大概的情況。
「伯爵,你家裡還真是人丁興旺。只不過,這三個兒子」
「您也不用擔心,大公殿下,我早就安排好了。安東將來跟著家裡親戚學著打理家產,米哈伊爾是大兒子,自然他要有自己的事業,而且也是我的繼承人,兩個小兒子怎麼看也不會有他這般有出息,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是中將了。至於小兒子瓦西里,我年紀也不小了,將來還得靠大兒子照顧他。至於他想要從軍還是經商,或者是當文官,自然要按照他的興趣來。」
「嗯,有些道理。我真是羨慕你們這些『新貴』的家庭,安排家事也簡單。」
說這話的時候,老爺子可離著他現任老婆有一段距離。
雖然女伯爵生的三個兒子還好,然而這位年邁的大公,多少還是因為家事被牽扯了不少精力。
他也希望自家能夠像是索洛維約夫家這樣,然而他們家有一定規模的領地,同樣還有一筆不算豐厚但也可觀的家產。
然而這個老婆,雖然照顧自己還算到位,可是他要做什麼,自己身後能不能管到,也是個問題。
如果孫媳婦背後的法國勢力倒了,或者說發生別的什麼意外,這都很難說的。
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就是孫子卡爾很年輕,髮妻的另外兩個兒子還在,不用太過擔心。
這也不是沒有破解的辦法,只是三子路德維希並沒有和貴族通婚的打算,他又不是在外面沒有私生子,哪怕找個生過孩子的貴族寡婦聯姻,這個事情也算是有著落的,能斷了自己現在老婆這點奇怪的野心。
「您也是好福氣啊,孩子總是在身邊的。米哈伊爾雖然有出息,但是他從十三歲從軍,就很少在家裡。在莫斯科的時候,我還能打發他辦點事情,後來當了副官,又去了近衛軍,當了將軍,自己就羽翼豐滿了。您知道的,鳥兒總是要離巢的。」
「可這個孩子,看起來還能做一番事業的。」
老爺子在孫女們的來信當中,就聽說過索洛維約夫,甚至不光是路易莎和瑪麗那邊的正面評價,也有阿瑪利亞比較中立的說法,以及弗雷德里卡來信里的事情。
最後這點麼,就是把孫女的王后位置給打沒了,變成了太后.
先不說那些離譜的事情,能力就在這裡擺著。
至於自家的事情,現在他也看到索洛維約夫和卡爾兩個人在談論著什麼。
在彼得堡的時候他們就認識,看樣子也很投緣。
不過從派去的擲彈兵回來給他匯報的情況來看,應該是路易莎擔心這唯一弟弟的事情,因此才講了幾句。
索洛維約夫說話很快,擲彈兵軍官也沒聽清楚,順便還抱怨了索洛維約夫那離譜的奧地利口音,有時候含混不清.
至於他們兩個這邊麼,自然談論的還是這個事情。
「卡爾,這事情還得我來,不過要有招待的話,在斯特拉斯堡那邊準備完畢的之前,可能要在卡爾斯魯厄住下。」
「要安排音樂會和打獵的,我聽說你很喜歡音樂?」
「我是有這方面的愛好,只不過跟那位皇帝陛下,現在還是我姨父那位不一樣,我不光是喜歡軍樂,愛好是很廣泛的。至少不會對於帕格尼尼的演奏不感興趣」
「這樣就好,打獵和音樂會都是有的。」
「真可惜,要是莫扎特還活著就好了,我很喜歡他的音樂。」
至於莫扎特的「詐屍」式創作,二百多年以後還有發行新單曲,索洛維約夫來的早,也不是完全清楚的,他只是知道經常會有樂譜從各種奇怪的地方給找出來。
瑪利亞有一次抓他過去的時候,就給他看過維瓦爾第的四季套曲手稿複製品,就是複製品也有些年頭了。
「既然能喜歡莫扎特的曲子,您應該也是個性格活潑的人。只是,您會彈奏鋼琴麼?」
「我的手指頭怕是不太適合,不過其他的樂器倒是可以。比如說手風琴或者是巴拉萊卡,聽起來都很有俄羅斯的特色。」
「也難怪姐姐們提到你,都說你有音樂天賦。等一下我們可以交流一些音樂,史蒂芬妮對這方面也有愛好。那個時候,你可以和她講講。」
「這樣合適麼?」
「米夏埃爾,把你妻子也叫去,她以前是我姐姐的侍女,這樣就不會有問題了。」
說起來,卡爾還是有些政治能力和機靈勁的,女伯爵的兒子後來能夠有繼承權,大概也是他知道自己身體可能不行了以後,在去世前不到一年的立法才通過的。
現在,自己就更要幫幫朋友了,雖然索洛維約夫沒看過這段劇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