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025?宮廷女官家裡似曾相識的沙龍
接到邀請函的時候,索洛維約夫並不意外,他在彼得堡現在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再說安娜·巴甫洛芙娜·舍雷爾對他再熟悉不過了,除了一些個人的小秘密以外。
在她家裡舉辦的沙龍,因為她皇太后女官的特殊身份,總是被看作是一種政治晴雨表。
當然了,女人們,對於政治過分的感興趣,在沒有充分的知識來治理國家的時候,是一種危害。反之,一個男人面對同樣的問題,如果他準備的不充分,也是這樣的。
然而皇太后身邊的這些人,卻實在他們的沙龍當中,總是引發各種話題,比如說最近在米蘭的加冕典禮。
索洛維約夫還看了看周圍,他看到了安德烈和莉莎一起過來,莉莎顯然不是胖了,而是懷了孩子,至於身材高大的皮埃爾,也會出現在這裡的。
但願他不要提及一些跟拿破崙有關的話題,容易把自己給帶到溝里去。
畢竟,他很喜歡辯論,但是說的總是沒有頭緒。
至於他自己,這會兒只是想在角落裡,借著這裡廳堂明亮的燈火,來進行閱讀。
「米沙,你在幹什麼呢?」
索洛維約夫是沒想到,安德烈這個時候走了過來。
「沒什麼,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歡這種氛圍的沙龍,但是安娜·巴甫洛芙娜發出了邀請,又不好回絕。」
「因為這個?」
「還有,就是我不想得罪太后殿下身邊的人。」
也就是安德烈,索洛維約夫才能這麼講。
「那你應該多表現,文學沙龍是怎麼引入到俄羅斯的?」
安德烈這一提醒,索洛維約夫才想起來,還是女皇在位的時期,彼得堡早期的文化沙龍,總是當時還是太子妃的瑪利亞·費奧多羅芙娜來組織的。
也難怪這些沙龍當中,總是會充斥著各種政治消息。
那位太后雖然經常這樣講:「出於多種原因,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獲得太多的知識是不好的。教養子女、管理家庭、管理僕人、節儉開支——這就是她的教誨和哲學應該包含的內容。」
然而,太后本人顯然比較雙標,她甚至一度希望成為女皇。
她成為女皇,索洛維約夫是比較擔心葉卡捷琳娜的腦袋,這對母女說不定還能上演韋後和安樂公主的戲碼。
然後,她又不具備充足的知識,同時還野心勃勃。
而路易莎反過來,她具備豐富的知識,而且也踐行著這個時代貴族婦女的義務,只是缺乏野心,又因為個人的突出特質而在宮廷當中遭到排擠。
彼得堡總是有怪事,他已經不感覺奇怪了,甚至也在加入他自己想要提出的話題。
「Messieurs, mon ami Fiodor Tolsto revient d'un voyage dangereux et intéressant en Amérique.」(先生們,我的朋友費奧多爾·托爾斯泰從美洲回來了,真是一次危險而有趣的旅行。)
顯然,他是不太喜歡去談論米蘭加冕的,而且還真有一群人,明明要跟波拿巴開戰了,卻表現出來對他無限制的崇拜。
說起來,費奧多爾這個近衛軍軍官,自從參與了這次環球航行以後,一直也杳無音訊。
畢竟,兩艘船都漂在海上,真正的環球航行旅程,在這個時代中間要經過補給和修整,通常一去就是三年。
他從彼得堡出發,本應跟隨著船隊一直環遊世界,今年應該還會在廣州差點被清朝政府沒收船隻並勒索,然後又被幕府口岸的奉行勒索,
然而他現在卻出現在了彼得堡,這確實有一些傳奇的色彩。
「Colonel, je me souviens qu'il servait sous vos ordres lorsque vousétiez dans la Garde.」(上校,我記得伱在近衛軍的時候,他在你的手下做事。)
確實也有人被這個話題給吸引了,是近衛騎兵隊的軍官,不過索洛維約夫不認識他,似乎是從其他地方調來的,又或者是他只是在近衛步兵這邊,騎兵那邊的人,不會全都認識。
「Oui, monsieur, vousêtes habillé comme un hussard.」(是的,先生,您看起來是一位驃騎兵。)
「是的,要說法語可辛苦的很。我是近衛驃騎兵團的達維多夫。」
「有很多個達維多夫,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
雖然在這種場合,公開的說俄語會被說法語的貴族們嘲笑,但是想想索洛維約夫現在的水平,在旁人的協助下,都能夠翻譯小說了,也就是這麼回事。
至於這麼一位達維多夫,索洛維約夫知道,達維多夫家的人也不少,是個枝繁葉茂的貴族家庭。不像是自家的親戚大部分還是平民,少部分是貴族的,還經常是以在冊貴族的身份,在給人當管家。
「好了,我們到一邊去說,不要去管這些自己裝做文明人的傢伙。」
索洛維約夫靠近周圍達維多夫,只是小聲咕噥了幾句。
這位驃騎兵確實也夠配合,但是要更多人加入進來,顯然交流的時候,就會出現些問題。
在沙龍當中,會法語的人還是不少的,不得不以這個作為標準語言。
要不然,有些貴族說俄語的時候,要是說了鄉下土話,也容易讓人聽不懂。
「那麼,你要說那個『美洲人』,他的經歷可也有些意思。」
「是的,只是因為他在軍團違反軍紀,我想皇上不會饒了他的。」
但是費奧多爾·托爾斯泰的路子夠野,他在侍從將軍當中有不少朋友,米哈伊爾·多爾戈魯科夫也是他的友人之一,在他的作保之下,還能夠留在軍團服役。
聽起來,就像是多洛霍夫那個傢伙,要把警察綁在熊的身上。
闖禍對於一些冒失的近衛軍軍官來說,那就是日常。
「說起來也有意思,你居然能夠『馴服』他。」
「那是因為我幫他還清了賭債,費佳這個人,從來都是愛憎分明的,記得別人的恩情,要是你跟他結下樑子,他也一定會報復的。這個狂徒,還真的不好對付。」
「不要說他闖禍的事情,我倒是想聽聽他在美洲都做了什麼。」
「費奧多爾在『納傑日達』號上並不安分,他本來就是頂替自己暈船的一位同名堂兄弟上船的,加上他本人是在海軍的寄宿學校學習,多少在航海當中也算是精通業務,也就被船長留在了這艘船上。
可是,他總是招惹麻煩,最後讓船長本人忍無可忍,把他留在了勘察加的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然後這個小子,又不知怎的,跑回了北美,在特林吉特人那裡住了幾個月,然後又返回勘察加,經歷了漫長的旅程,橫穿了整個西伯利亞回到了這裡。」
「真是夠能幹的,而且也能惹麻煩。」
「Colonel, j'ai aussi entendu dire qu'il vivait avec un orang-outan.」(上校,我還聽說他和一隻猩猩在一起生活。)
「Monsieur, vous devez lui demander personnellement. Je raconte simplement les faits tels que je les connais.」(先生,你這要去問他本人,我不過是在這裡講述我知道的事實。)
對於旁人這樣講,索洛維約夫也只能講他知道的。
至於誰要是在這裡吹捧拿破崙,說起來俄國的貴族老爺經常不怎麼愛國,甚至不如外來人和那些平頭百姓。
在這種時候,米蘭的加冕禮,再怎麼輝煌那也是法國人宣示在義大利的控制力。
跟俄國人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是直接說出來,怕是要得罪了那位女官長。
索洛維約夫知道太后因為戰神廣場的事情,一直都對自己有意見。
這事兒還不是別人傳出來的,要不是他在宮裡把小姑奶奶們哄高興了,瑪利亞也不會偷偷告訴他這事兒的。
即使排除這一點,他說話也特別小心。
至於費奧多爾·托爾斯泰的傳奇旅程,在彼得堡確實也能夠帶來話題的流量。
也就是這會兒只有報紙,而且發行量有限,因此傳出來的,更多的還是都市傳說。
而環球航行的兩艘快速帆船,此時正在航向澳門。
索洛維約夫又講了一陣,他就看到了安德烈和皮埃爾到裡面房間去了,他們兩個似乎要談什麼。
不過這樣,對於莉莎來說,她懷孕到現在不過是剛剛三四個月的樣子,但是因為她嬌小可愛的身形,看著卻特別明顯。
這個安德烈,索洛維約夫想了想,也有些無可奈何,畢竟那是人家的老婆。
他這個「婦女之友」,倒是全方位的關懷,在給這些朋友講過了一次神奇的冒險以後,索洛維約夫也不管什麼在沙龍里招待客人的人物蒙特馬爾子爵,而是快速走開。
「時間也差不多了,要是這樣講下去,可夠累的。有人要講法語,又有人要講俄語,要是把兩種酒放在一起,可能容易上頭,尤其是酒量不好的那種。」
「和您聊天還非常愉快,上校,希望以後能夠再帶來這種冒險故事,要比你翻譯的小說還要有趣。」
說起來,這是一種文化差異。
而現在,他倒是注意到了莉莎。
「Madame Prince, votre mari est allé dans la chambre d'amisà l'intérieur. S'il vous plat, permettez-moi de vous y emmener.」(親王夫人,您的丈夫到裡面的客房去了,請允許我送您過去。)
莉莎被他這種舉動給逗笑了,這笑容可真燦爛。
當然,安德烈對女孩子的品味,雖然他很冷漠,但是品味還真不錯。
娜塔莎,就是照著莉莎來選擇的吧?
「Merci,男爵,可是你這樣說話也夠辛苦的。雖然我來自波羅的海這邊,可是俄語掌握的很熟練。」
「Ja,剛才我說德語似乎更合適一些。」
「那倒不必,男爵,你和我丈夫是朋友,也很感謝你在這個時候來提供幫助。」
說著說著,他們已經來到了走廊上。
「這裡感覺還有些冷呢,可能是地下室的面積太大,反上來的濕氣,以及那裡更冷一些.」
「這不要緊,我穿的還很厚實,我會很愛孩子的,因此會盡力去呵護他。」
現在也沒法假定孩子的性別,沒有相關的技術,等到生出來才能知道。
「說起來,夫人.我記得安德烈是第一眼在花園裡看到你的時候,就相中你了,然後」
說到這裡,莉莎倒是有些臉紅。
「這聽起來讓人覺得難為情,只是安德烈」
「你要是覺得他.嗯,怎麼說呢,對你缺少關注,可能是因為我們這些軍人,都要到戰場上去了。可安德烈是個真誠的人,只是他總是表現的高貴而又傲慢,雖然這只是外在嗯,你要知道,有時候,會有人是外冷內熱的那種。」
「謝謝你,男爵,這個時候還要安慰我。」
「孕婦總是需要情緒穩定,一直想到愉悅的事情,讓你和孩子一起快樂起來。」
「謝謝,謝謝。」
莉莎想了想,索洛維約夫還真的在宮裡那些女孩子當中名聲不錯,只是不被當成仰慕的對象,總是好朋友的感覺。
甚至最近他和雷卡米爾夫人有時在一起,還有姑娘想對他送上祝福,並且有些失望。
雖然那位夫人很美,但是年紀大一些,還是個小寡婦。
「有人說,你去了巴黎以後,回來就對年輕姑娘不那麼熱情了。」
她這麼說,索洛維約夫倒是放聲大笑。
「啊,看樣子總有藏不住的時候,可是我又不會和雷卡米爾夫人結婚,她可不想嫁給一個軍人,而且還要到戰場上去。那樣一位年輕、美麗又富有的寡婦,需要個能給她無微不至關懷的人。這樣的人,要麼是個宮廷侍從,要麼就是個富貴閒人,我這樣幾乎每天都有工作的,肯定是不行。」
索洛維約夫這樣說,也是在側面幫安德烈說話。
他知道莉莎的性格其實很好,雖然有時候會耍小性子,可是不會像是娜塔莎那樣任性,有個男人勾她就會丟魂。
她雖然從小就生活在社交場合當中,卻是意外的很沉穩。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作為我們夫婦的朋友,真是個用心的人,值得一直作為朋友。」
說到這裡的時候,索洛維約夫也把她送到了安德烈和皮埃爾暢談的那間客房。
說起來,他在這裡,總算是接觸到了一點「劇情」。
只不過,莉莎的命運,似乎讓他改動了不少。
畢竟,因為她去身體檢查的時候,醫生就提到了她的身體問題,安德烈也有些警惕。
從莫斯科或者彼得堡去請個婦產醫生到童山,還要訂更長的一個周期。
但是他幫不了皮埃爾,有傳聞別祖霍夫伯爵最近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在兩次中風以後已經長期臥床不起。
想到這裡,也總是讓人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