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噁心

  提起陳平被放出來一事,沈之修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而是解釋道:「軍器監的事查的差不多了,陳平也算洗清了嫌疑。」

  「對皇上來說,他私下那點齷齪事,並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聽說宸妃娘娘昨日差點被害,跟皇上哭訴沒個信得過的人。皇上下了朝就匆匆回去哄,最後還是李朝雲提起陳平,宸妃娘娘才破涕為笑。」

  陳平是關著,還是進宮做侍衛,沈之修並不在意。上次的設局,也不過是為了打草驚蛇,想查查太子在軍器監的人。

  蘇清妤想起姜紫煙上位的手段,有些不恥,「她這算什麼?先皇后的替身?」

  沈之修嘲諷一笑,「她心知肚明,但是甘願做先皇后的替身。屈辱算什麼,對她來說恩寵才是真的。」

  「皇上心裡也清楚,把對先皇后的愧疚都彌補到了她身上。」

  「兩人倒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些日子忠義侯膈應的都快吃不下飯,但是能怎麼辦?皇上寵女人,沒有朝臣干涉的道理。」

  兩人都換了身常服,在小榻邊坐下。珍珠上了茶進來,又恭敬地退了下去。

  蘇清妤哼了一聲說道:「別說忠義侯,先皇后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也得膈應。」

  一想到姜紫煙頂著跟先皇后相似的面容,學著先皇后說話的語氣神態去爭寵,蘇清妤都替先皇后氣憤。

  試想若是有一日她先去了,沈之修在外表現的格外深情。忽然有一日,卻納妾進府,那妾室還跟她極為相似。她怕是做鬼,都想爬出來討個公道。

  明明是自己被美色所動,偏還要打著深情的幌子,給自己遮羞。

  蘇清妤只覺得如鯁在喉,噁心的仿佛要吐出來。捏著棉帕的手,壓住胸口的位置,面色難看。

  沈之修不解,輕聲問道:「想什麼呢?怎麼你瞧著比忠義侯還生氣?」

  蘇清妤下意識脫口說道:「若是有一日我先去了,你納妾就納妾,可千萬別打著對我深情的幌子。」

  說完才意識到不對,再抬頭就見沈之修臉色已經沉下來了。

  「蘇清妤,你再說一遍?」

  兩人從認識到成婚,沈之修第一次用這麼重的語氣跟她說話。

  若是平時,蘇清妤解釋兩句,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今日蘇清妤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裡莫名的委屈。他這一喊,她就更受不住了。

  「我再說一遍怎麼了?你喊什麼?沈之修,我看等不到我死,你就要納妾了。」

  沈之修僵在那,氣得眼眸泛紅。

  他納什麼妾?

  他吃飽了撐的納妾玩兒?

  這話別人說,他也就當個笑話聽。可蘇清妤說,他卻接受不了。

  他們成親一年多,他是什麼人,她心裡不清楚麼?他以為他們之間有這個信任和默契,原來都是他一廂情願。

  蘇清妤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是替先皇后抱不平,她自己卻控制不住委屈。

  眼眶裡強忍著淚水,不想在沈之修面前掉眼淚。

  沈之修想開口再說什麼,又怕冷著語氣傷著她。

  想起楊文士說要來找他議事,便站起身出去了。打算等她冷靜冷靜,再說這件事。

  可在蘇清妤看來,沈之修就是心虛奪門而出了。

  門被關上的瞬間,蘇清妤的眼淚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

  在外面守著的珍珠和翡翠見沈之修走了,忙推門進來。兩人剛剛都聽見了聲音,此刻都是一臉凝重。

  三爺和夫人可從未紅過臉,今日是怎麼了?

  兩人進門的時候,蘇清妤抱著大迎枕窩在小榻上。大迎枕的緞面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嚇得珍珠和翡翠臉色大變。

  兩人都跟著她好些年了,可從沒見過她這樣。

  尤其是最近這兩三年,夫人就算受了欺負,都是冷臉打回去,從沒掉過眼淚。

  平日性子跳脫的珍珠,此刻反而不敢開口。

  翡翠走到蘇清妤身邊,小心地問道:「夫人跟三爺吵架了?」

  蘇清妤吸了吸鼻子,接過珍珠遞過來的棉巾擦了擦臉。

  翡翠又問,「因為什麼吵的這麼厲害?奴婢聽說什麼妾不妾的,難道是……」

  難道是三爺要納妾?若真是這樣,夫人這個反應倒是正常。

  蘇清妤哭了一場,心裡的憋悶倒像是排擠了不少。便說了剛剛兩人的對話,聽得翡翠和珍珠都愣住了。

  好一會兒,翡翠才謹慎地開口說道:「夫人是不是近來沒休息好,所以有些焦躁多思?您又是先去,又是三爺納妾的,三爺能不生氣麼?」

  蘇清妤揚著泛紅的眼尾,幽聲問道:「你也覺得是我不對?」

  翡翠忙道:「三爺也不該就這麼走了,留您一個人在房裡。」

  蘇清妤卻忽然覺得乏累,不願意再想這事,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困了,你們出去吧,我睡一會兒。」

  珍珠和翡翠也沒多想,知道她今日出門累著了,便鋪床扶她躺下,放下床幔退了出去。

  此刻沈之修正在書房跟楊文士說話,談到今冬邊關布防之事。

  楊文士把想法說了之後,開口問道:「沈大人覺得,這麼做可行麼?」

  此刻沈之修正靠坐在椅子上,兩隻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眼睛盯著桌上的硯台。

  他又反思了一下,剛剛說話確實太重了,出門的時候關門的聲音也有些大。

  楊文士伸手敲了敲那塊硯台,「這硯台有花?」

  沈之修回過神,沒好氣地說道:「這事我再琢磨琢磨,今日先不說了,我出門一趟。」

  楊文士追著他問,「這個時辰了,你要去哪?天都要黑了。」

  又神秘兮兮地問道:「你不會是要背著弟妹,出去尋花問柳吧?」

  六部閣臣裡面,沈之修和楊文士私交最好。兩人說公事的時候一本正經,私下倒是隨意。

  沈之修只回了三個字,「去買餅。」

  然後就沒再管他,揚長而去了。

  楊文士愣了愣神,不知道是什麼餅,需要沈閣老親自去買。

  京城城南的王記鋪子,買牛肉酥餅的隊伍排了二里地。

  沈之修一身鴉青色杭綢錦袍,儒雅貴氣。站在一眾排隊人中,有些過於顯眼。

  一邊的文竹開口勸道:「三爺,您上車等著吧,屬下來買。」

  沈之修搖搖頭,繼續排著。

  文竹跟做賊一樣,四處瞧著,生怕被人看見。這若是被朝臣瞧見,還不知要怎麼編排呢。

  保不齊又要有人說三爺懼內,被夫人趕出來買餅。

  沈之修倒是神色如常,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

  買好餅,他坐上馬車直接回了府。

  進府就揣著餅回了內院,此時蘇清妤已經睡醒了,正站在窗邊看著珍珠擺弄瓶子裡的花。

  沈之修進門先打量了她一眼,然後跟平時一樣走上前,又把手裡油紙包著的牛肉酥餅遞過去。

  輕咳了一聲說道:「餓了吧?我去吩咐底下的人,擺晚飯。」

  語氣比平日還要軟,擺明了是在放低姿態示好。

  然後也沒看蘇清妤的反應,立馬就轉身走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身後內室中傳來蘇清妤的聲音,「快把這肉餅拿走,快點扔出去。」

  沈之修臉色頓時黑了,他特意給她買的,她就這麼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