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哭著求我,都忘了?

  李朝雲挺直脊背,環顧四周後看了眼眾人,一本正經地開口。

  「祖母,若是讓母親這麼去了,不是也無法贖她的罪責麼?」

  「能不能讓母親去莊子上,吃齋念佛給老太爺和翟姨娘抄經祈福?」

  老夫人冷聲說道:「你若是求情,就退下吧。」

  李朝雲也不急,繼續說道:「我這麼說,也是為了家裡好。」

  「家裡的幾位少爺都剛入仕,正是做一番事情的時候。若是這時候母親去了……」

  後面李朝雲沒直說,眾人也聽懂了,小輩都要守孝。

  李朝雲還在繼續說,「還有三小姐,婚事還沒相看妥當,又不知耽擱到什麼時候。」

  「還請祖母三思,給母親個贖罪的機會。」

  沈月是老夫人心尖上的,她不信老夫人能狠下那個心,耽擱沈月的終身大事。

  蘇清妤握著椅子扶手的手,微微用了下力。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手心,有些刺痛。

  她不得不承認,李朝雲說的對。若她是沈家當家的老夫人,絕不會這時候讓陳氏死。別說小輩仕途,就是沈之修都會受到影響。

  沈之修雖不用給陳氏守孝,但畢竟家裡長嫂去世。起碼半年之內,宮宴和酒宴都要儘量不參加。如今朝中局勢詭譎不定,沈之修的內閣次輔之位還沒坐穩當,不宜出現一點差池。

  但是陳氏……蘇清妤是一天也不想讓她活著了。

  低垂的幽深眸子裡暗芒浮動,蘇清妤忽然揚起一抹冷笑。

  隨後抬起頭看著老夫人,等著老夫人做決定。

  若是老夫人答應李朝雲的求情,不知道以後陳氏會不會恨李朝雲。

  老夫人又坐回了椅子上,好半天沒開口,手裡的珠串倒是捻的飛快。

  因這事涉及到老太爺,所以老夫人又看向沈家三位老爺。

  「你們兄弟三個,怎麼說?」

  「全憑母親做主。」三人齊聲回了句。

  沈之修端起邊上的茶盞,摸起來有些溫涼,又吩咐人換了熱茶進來。

  他心裡大抵已經猜出老夫人的想法了,垂著眼瞼琢磨後面的事。

  直到老夫人開口說話,才回過神。

  「朝雲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既如此,就把人送到莊子上吧。往後吃齋念佛,抄經頌文,以贖罪則。」

  「只要我活著,這沈家就不許她再回來。初一,十五,還有年節,讓她在佛堂跪著,不許起身。」

  「對外就說沈家大夫人病了,去莊子上養病了,病好之前都不見客。」

  老夫人這話說的,滿心不痛快。可是為了小輩的前程和姻緣,也只能退一步。

  她以為沈之修會不贊同,還特意看了他一眼。見沈之修除了臉色有些沉,倒是沒別的異樣,也放下心。

  老夫人離開前,掃視了一眼沈之衡和沈昭,又轉頭吩咐花嬤嬤,「你送大夫人去莊子上,以後無事不許任何人過去探望。」

  花嬤嬤應了聲「是,」目送老夫人離開。

  老夫人離開後,蘇清妤第一個往外走,「大嫂的事就勞煩嬤嬤了。」

  既然讓花嬤嬤送,她們自然不會插手。

  沈家二房見狀也離開了,沈之衡父子想跟陳氏說幾句話,花嬤嬤卻絲毫沒留情面。

  「大老爺,大少爺,郡主,老奴先去給大夫人收拾東西,收拾完就走了。」

  幾人自然不敢在這種時候造次,只能看著花嬤嬤把陳氏帶下去。

  出了慶元居的蘇清妤,落後了沈之修幾步。低聲在翡翠耳邊吩咐,「你出府一趟,去買……」

  翡翠點了點頭,不動聲色離開了。

  回了西院的沈之修和蘇清妤說了一聲,就去了書房。

  「文竹,你去找一趟周先生,讓他配一種藥……然後去一趟大夫人住的莊子上……」

  說完了對藥的要求,沈之修又吩咐,「這事你親自去辦,不要被人發現端倪。」

  文竹雖心裡詫異,但是並不多問,轉身出去辦事了。

  蘇清妤等了小半個時辰,翡翠才匆匆趕了回來。知道這事著急,翡翠是小跑著回來的,臉上掛了一層汗珠。

  「翡翠坐下歇歇喝點水,珍珠跟我去一趟慶元居,再拿上兩盒血燕。」

  蘇清妤起身,再次去了慶元居。

  她到那的時候,老夫人在內室休息,趙嬤嬤守著。花嬤嬤則正在吩咐人去拿陳氏貼身的東西,一會兒就要送她去莊子上了。

  見蘇清妤來了,花嬤嬤迎了上來。

  「三夫人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蘇清妤想起今日在慶元居廳堂,陳氏對閆婆子的指證,知道花嬤嬤一定會怨怪上陳氏。

  「我來給大嫂送兩盒血燕,嬤嬤幫著帶上吧。」

  又低聲說道:「那些婆子,明日都會送到莊子上做苦役。到時候閆管事的賣身契,我會交給嬤嬤。後日一早,嬤嬤派人去莊子門口接她。」

  花嬤嬤感激不已,接過蘇清妤遞過來的血燕,「這血燕,老奴會交給大夫人的。」

  隨著血燕一起的,還有個小瓷瓶。

  蘇清妤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花嬤嬤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是給大嫂補身體的,應該能贖了她的罪責。」

  花嬤嬤先是一愣,隨後心領神會。接過小瓷瓶,謹慎地揣在了懷裡。

  從慶元居回去的路上,珍珠不解地問道,「夫人,這事交給花嬤嬤辦,不會驚動老夫人麼?」

  「我今兒瞧著花嬤嬤和夫人的關係好了許多,但是讓她辦這麼大的事,是不是太不謹慎了。」

  蘇清妤輕笑了一聲,「花嬤嬤不會和老夫人說的,她心裡恨極了大夫人。」

  「而且這關係啊,必須得一起經歷事了才能堅固。今日這事辦完之後,花嬤嬤跟咱們的關係才會更牢靠。」

  回到西院後,一切如常。對今日的事,蘇清妤和沈之修都未多說。

  蘇清妤怕沈之修還沉浸在老太爺枉死的事情里,用過飯,便吩咐人擺了棋盤。

  「上次在護國寺太倉促了,今日咱們好好殺出個勝負來。」

  沈之修看見擺好的棋盤,也來了興致。

  「上次是我大意了,夫人若是輸了可別哭鼻子。」

  蘇清妤嗔了一句,「我什麼時候哭了?」

  沈之修忽然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

  「就那天晚上,你哭著求我,都忘了?」

  蘇清妤霎時臉色一紅,瞪了他一眼,「沈之修……」

  沈之修輕咳了一聲,恢復了一本正經。

  「夫人小點聲喊,為夫在這呢,下棋吧。」

  蘇清妤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才在他對面坐下。

  兩人一盤棋沒下完,翡翠便神色莫名地走了進來。

  「夫人,剛剛莊子上來人送信。說是大夫人晚上忽然吐了血,頭髮也忽然白了大半,面容也和平日不大一樣了。」

  蘇清妤一怔,狐疑地看了翡翠一眼,翡翠輕輕搖了搖頭。

  沈之修也是一愣,眉心微微蹙起,轉瞬又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