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瘋子的囈語(求雙倍月票)

  安東尼瑞德望著盧米安,平靜開口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臉頰偏胖的安東尼。瑞德露出明白的表情,指了指擺放在房間中央的椅子:「我想找兩個人。」

  「姓名,長相,特徵。」安東尼。瑞德看了盧米安左腰位置一眼。

  「一個叫紀堯姆。貝內,曾經是『永恆烈陽』教會的本堂神甫,一個叫普阿利斯。德。羅克福爾,一個多月前,她和她的丈夫貝奧斯特、管家路易斯。隆德、女僕卡茜一起來了特里爾。

  「我沒有他們的照片,只能告訴你,紀堯姆。貝內黑色短髮,藍色眼睛,為人嚴肅,欲望強烈,最大的特徵是長著鷹鉤鼻,普阿利斯的頭髮很長,褐色,有雙明亮的棕色眼睛,眉毛比較澹和稀疏,氣質乾淨但勾人……」

  安東尼瑞德安靜聽完,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木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疊白紙和一支削好的鉛筆。

  他刷刷刷做起素描,沒多久就完成了兩幅肖像。

  「你看看像不像。」安東尼瑞德將那兩張素描遞給了盧米安。

  盧米安接過一看,發現不管是本堂神甫,還是普阿利斯夫人,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除了缺乏顏色,和照片沒太大的差距。

  「很像。

  「只憑我的簡單描述,你就還原到了這種程度?」他還以為安東尼。瑞德會畫多幅草稿讓自己挑選,然後再進一步修正和細化。

  安東尼。瑞德少有地笑了笑:「我還原的是官方通緝令上的照片。

  「官方也在找他們。」

  難怪……盧米安恍然大悟。

  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和普阿利斯夫人都是獲得過「恩賜」的邪神信徒,來恩等人匯報上去後,必然會引來相應的重視!

  想到這裡,他那種不安瞬間加重了。

  「我肯定也被通緝了……安東尼。瑞德有沒有看到過我的畫像?他有沒有認出我?」盧米安一顆心懸了起來,故作鎮定地詢問起面前的情報販子:「對此,我並不意外,我想知道他們的懸賞金額有多少?」

  「紀堯姆。貝內兩萬費爾金,每提供一條線索500費爾金,普阿利斯也一樣。」

  安東尼。瑞德的語氣非常平穩。

  盧米安笑道:「如果你能找到有用的情報,可以拿雙份的賞金。」

  他的意思是官方那裡可以領一份,自己這裡還可以再領一份。

  安東尼點了點頭:「我接受你的委託,500費爾金,預付100。

  「這是我的規矩,你可以不接受,去找別的情報販子或者賞金獵人。」

  「沒問題。」

  他正要掏錢,窗外突然傳來砰的槍響。

  安東尼。瑞德頓時渾身顫抖,就像遇到天敵一樣,縮起身體,嗖地鑽到了木桌底下。

  盧米安看得有點愣住這反應會不會太誇張了,這不是亂街的日常狀態嗎?

  這裡時不時就有槍響、鬥毆和大規模衝突,住在這裡的人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唯一需要做的是遠離窗戶,免得被亂槍打到。

  很快,嘈雜的聲音初步平息。

  安東尼。瑞德緩了幾秒,從木桌底下爬了出來。

  「不好意思,在幾年前那場戰爭里,我罹患了戰場創傷後遺症,不得不退役回到特里爾。」

  那你為什麼要住在時常有槍響的亂街?盧米安沒有追問,他對安東尼。瑞德的心理問題毫無興趣。

  他拿出了一張50費爾金面額的紙幣,用手指輕輕滑過了勒凡克斯的半身像和剪影內的商業街、來來往往的商人。

  感受著殘留的質感,盧米安將這灰藍交錯的鈔票連同兩枚金路易、兩枚凋刻著太陽鳥的5費爾金幣遞給了安東尼。瑞德。

  他的錢包一下輕了三分之一,他不由自主有了花錢如流水的感慨。

  看了看鈔票背後的老實人市場圖景,安東尼。瑞德屈起手指,彈了彈表面,就著陽光檢查了下真偽。

  確認無誤後,他邊收起金錢,邊詢問盧米安「你是固定時間來找我,看有沒有情報,還是把地址給我,我有了收穫就把相應的信息丟到你房間裡?」

  「我住在207。」盧米安知道自己住在「金雞旅店」這件事情根本瞞不過安東尼。瑞德,所以直接報了房號。

  出了305房間,他的表情逐漸凝重,於心裡自語道:「接下來幾天得加倍注意,預防安東尼。瑞德出賣我……

  「我是不是得找個機會在他面前展現下實力,並讓他相信我有仇必報?」

  盧米安一邊思索,一邊走向了樓梯口。

  忽然,他聽到有人在又笑又哭地高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盧米安循聲望去,看見310房間的門口蹲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套著髒兮兮的亞麻襯衣和黃色長褲,黑髮已到肩部,亂糟糟地披著。

  此時,他正用雙手按住腦袋,看著地面,不斷自語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這聲音時高時低,時而恐懼時而癲狂。

  查理說的那個偶爾清醒的瘋子?

  盧米安打量了幾秒,靠攏過去,好奇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快要死掉,得了絕症?」那男子頭也沒抬,繼續嚷嚷:「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盧米安笑了笑,直接從他身上跨過,走入了木門敞開的310房間。

  這個房間的格局和他住的207一樣,收拾得還算乾淨,除了那些趕不走的臭蟲偶爾出現。

  「我知道。」盧米安笑著回答,「但你不是快要死了嗎?我看你也沒有孩子和親戚,遺產不如拿來救助我們這些貧窮的鄰居。」

  他注意到那瘋子也就二十七八歲,黑色的鬍鬚不知有多久沒剃,密密麻麻到處都是,讓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像藏在了叢林深處。

  瘋子怔了幾秒,抓起自己的頭髮,異常痛苦地低喊道:「他們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我看到了蒙蘇里鬼魂,他們都死了,我也快死了!」

  蒙蘇里鬼魂?盧米安終於從瘋子口裡聽到了不一樣的話語。

  他剛才故意挑釁和刺激對方,就是為了試試能否獲得不一樣的反應。

  良好的反饋讓他驟然有了魔藥出現消化跡象的感覺。

  「挑釁者」的扮演守則之一是:挑釁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盧米安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瘋子道「為什麼蒙蘇里鬼魂能讓他們死掉,讓你快要死去?」

  那瘋子低著腦袋,喃喃自語道「看到蒙蘇里鬼魂的人都會死,他的家人也會死,一年內都會死!」

  是瘋子的幻覺,還是真有這種事情?如果有,那是一種詛咒?

  盧米安試探著問道「你在哪裡遇到蒙蘇里鬼魂的?」

  「地下,地下!就在市場區的地下!」那瘋子又一次蹲了下來,背靠牆壁,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

  市場區對應的地下世界?這不找兩個教會舉報,讓他們派人清理一下不乾淨的東西?盧米安無聲咕噥了兩句。

  見那瘋子又回到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的狀態,他放棄追問,走出310房間,沿樓梯往下。

  明天就是周日,盧米安決定中午去植物園區梅森咖啡館周圍轉一轉,掌握那片區域的大致情況,下午則到地下墓園附近,看看奧斯塔有沒有收到聚會召集人的「回信」。

  亂街周圍的巷子裡有不少石塊、木頭、樹枝和各種垃圾堆成的障礙,就連主幹道上,也時不時能遇到一個,只是中間已開闢出可供兩輛馬車通行的道路。

  它們叫街壘,在不少區都能看見,多有煙燻火燎的痕跡,某些還殘留著發黑的鮮血,是特里爾獨有的風景,和拱廊步行街正好處在天平的兩端。

  盧米安從一處街壘最邊緣的低矮處踩過,走出陰暗的巷子,來到大街上。

  他隨即向著公共馬車的站牌走去,想乘坐這種交通工具到植物園區。

  途中,盧米安看到不少流浪漢正躺在牆角曬太陽,捉虱子,每個都骯髒消瘦,無精打采。

  這讓他想起了以前的流浪生活。

  和魯恩王國不准流浪漢在街邊和公園內睡覺不同,因蒂斯共和國未對流浪漢們做任何規定,只是不能進收費的地方和私人的場所,他們常常以此嘲笑魯恩沒有人文關懷。

  思緒浮沉間,行走的盧米安眼睛突然眯了眯。

  他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