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鼎宇、龍雲兒交鋒的同時,溫去病在內院中也沒閒著,整個溫府的防禦法陣,是他親手布置,幾十個晚上不眠不休,編網一般織出來,不僅連通府內每一處,還偷偷向外延伸,幾個街區都被穿貫其中,建構出名符其實的大網。
龍雲兒一人,獨力抗衡寶兵神擊,過半因素是倚靠溫去病操控法陣的絕妙手段,每一分能量運轉,都恰到好處,把龍雲兒的負擔減到最低,能量利用度飆至最高,做得到這一步的陣師,帝國中絕不超過十人。
然而,溫去病卻沒有全神用在能量調運上,有七成的心神,都花在法陣的延伸與探索上。
(行兇嫁禍,什麼別人不嫁,偏偏轉嫁到我這裡來,擺明是針對我,雙聯幫大舉殺來,雲兒在那邊打得精彩燦爛,這麼一齣好戲,嫁禍我的渾蛋怎可能不來看?)存著這樣的預想,打從戰鬥一開始,溫去病就躲入府內,退居幕後,開動法陣的探索功能,鉅細靡遺地搜索著附近每一處,不光有形可見的角落,甚至連空間夾縫,都透過各種震波,一處一處搜出。
(別說隱形,就算藏在空間縫隙,我也把你找出來……)搜索的進展不順利,溫去病不懷疑自己的判斷,這隻證明對方藏得更深,但自己仍有信心,因為有一個最佳時機將到來……
最後,龍雲兒與朱鼎宇對拚,萬古江山鍾硬拚三尊誅仙斬,氣浪往外爆開時,不只是大地震動,整個空間都被搖撼,當這些不同的震盪波,掃向上下六方,全神貫注在法陣上的溫去病,驀地雙眼一睜。
手腕一抖,貼著大腿拄放地上的長槍,瞬執在手,溫去病看也不看,對著西北位就是一槍!
槍口電光放射,疾若星火,瞬間跨過數百米距離,打向藏在那裡的人。
一個灰色的身影,周身套在灰色斗篷中,貼著牆而站,沒有一絲氣息泄漏,整個身影與牆同化,看不出形跡,只有在兩強最後一擊對撞的剎那,震波透過,泄漏出存在,更散出一股冷銳如刀劍的氣息。
溫去病從府內遙發的一擊,引起了他的注意,察覺到這一擊的針對性,卻不以為意,因為這一擊的射程,不過寥寥六百米,而他所在的位置,相距溫府兩里,中間又有諸多阻擋物,根本連衣角都沾不到,就自動消滅了。
「哼!」
儘管不可能打中,但這一槍的針對性,仍是讓他有所察覺,曉得溫去病躲在府中不應敵,是在做些什麼。
「一早預料到我的出現?好精明的小子……司徒小丫頭看來不能留了。」
冷哼一聲,灰色的身影從原處消失,無影無蹤,但他卻沒能想到,藏於溫府內的對手,所擁有的不只是精明,更還有著「資歷」。
「……看見了嗎?」
溫去病問著香雪,真祖之體的她,有一堆自己所不行的異能,自己只能找出藏匿者的位置,她卻可以直接「照見」。
「一身灰袍的鬼祟傢伙,不露面孔,但……」香雪放下了圈在兩眼上的十指,「有熟悉的氣息。」
「……全軍覆沒掉的老對手?」
溫去病冷笑說話,他同樣感應到那股熟悉氣息,自己那不可能打中的一槍,別具奧妙。
號稱串聯九外道的死曜七邪,是碎星團的老對手,溫去病雖然自負,也不得不承認七邪中人,詭秘莫測,能力強悍,還工於心計,非常難纏。
但對於碎星團來說,苦戰的對象都是妖魔,死曜七邪並不是一個很有感的對手,絕大多數時間,碎星者們壓根就沒放他們在心上,因為,有「那個人」在。
打從知道有「死曜七邪」這群人之後,那個人就把手一揮,讓大家別分心,這群戴面具的心理病患,由他獨自分案處理,而後,他有時做事,會多做一些沒人看得懂的小布置,過些時候,他就淡淡告知坑完死曜一把,造成對方若干損失等等。
有時他記得,在大家吃戰鬥口糧時,冒出來一句死曜損傷如何如何了;有時他壓根就忘了,提也不提,還是負責情報的韋士筆,從最新情報中匯整出某種可能,詢問於他,他才一拍腦袋錶示忘記告知。
最後,封神之戰時,他輕描淡寫冒出一句,死曜七邪全軍覆沒,不過可能有倖存者,即使沒有,也早晚會有後繼者,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那次宣告,所有人都驚得呆了,一個貫串九外道的強大組織,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被他搞掉,眾人全然無感,不知道死曜七邪最近有什麼行動,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布了甚麼局,就這麼忽然被告知,對方全軍覆沒了……
巨大的錯愕感,嚇呆了當時在場的四大武神與其餘幹部,不過,早已承受過無數次類似經驗的大家,或許是因為呆了,反而異常淡定,聽完之後,所有人很有默契地低頭,大口扒飯,沒再大驚小怪。
時間,一晃眼就六年多了……
「好懷念啊……籠鳥檻猿皆未死……」溫去病感嘆道:「我們百劫猶生,他們也辛苦挺過來,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啊……」
香雪踢了旁邊戰友一腳,「那些都是敵人來著!你和他們講什麼往日情懷啊!門口都塌了,法陣也壞了,人家就快殺進來了,還不想辦法?」
「妳哪隻眼睛看到我沒想?」溫去病笑道:「放心吧,時間是一直算著的,剛剛掃描探知,健之小子已經到了,有他在,事情穩了。」
這邊正說著,外頭的情況也非常詭異,兩強對擊之後,一時間,雙方詭異對峙,雙聯幫眾都看得出,溫府正門爆碎,兩旁好大一圈圍牆成粉,連帶內里的庭院,假山崩碎,地面破裂翻起,一片殘破,守護法陣顯然已經損壞,正是攻擊良機。
但剛才那一拚,刀威鎮天地的三尊誅仙斬,被那如妖如魔的恐怖巨猿給擋住,光是爆發出來的余勁,就搞到雙聯幫傷亡慘重,除了幫主韓祖,甚至沒幾個人站穩得住,這讓其他人如何敢再上前?
就連半步地階的韓祖,也是驚疑不定,摸不准那氣勢驚人的巨猿,到底有多少實力,雖然自忖能穩贏,卻不想出頭,先看著朱鼎宇。
朱鼎宇更加惴惴不安,聽聞佛門之中,有一鬥戰怒佛,堪為佛中戰神,就是巨猿法相,剛才那女子背後現巨猿身影,戰意滔天,又說是金剛……如果這些全串在一起,難道真是金剛寺無上傳承?金剛寺為了籠絡溫家,連神器也拿出來?
眼前,法陣似乎破損嚴重,正門也被爆掉,但自己的王牌封刀令已經用掉,那女子的神器卻還能發動,萬一金剛寺還有什麼後手,自己魯莽冒進,說不定還會鬧個灰頭土臉……
正自躊躇,一陣氣機波動,由遠而近,又是一名高手的靠近,他完全沒有隱藏氣息的打算,還刻意釋放出威壓,刀劍相對,朱鼎宇眉頭深皺,感應到那股針對的氣息。
「……天鬥劍閣?」
「哈哈哈哈,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路遊山玩水過來,到了還有戲可看,對我這麼盛情招待,這世界真是到處充滿戲劇啊……」
踏著長劍,一名俊美青年飆空而來,姿態飄逸若仙,散發出的威煞,讓倒趴在地上的雙聯幫眾,一個個口吐白沫,直接暈死過去。
御劍飛行之術,在天鬥劍閣中,是地階的專屬技能,但並不是只有地階能用,高階弟子如果得到一柄寶兵,人劍通靈,就可以提前使用這技巧,不過一柄能與人通靈的寶兵並不容易,通常只出自頂級世家,藉血緣傳承,所以,來的這人也只會是世家子弟。
朱鼎宇更認得他是誰。
星榜二十二.「神劍飛猿」袁健之!
這個人,與自己一樣,在新一代的江湖菁英中,備受各方矚目,因為同時身具兩方面的背景,既是天鬥劍閣的高手,也是江北袁家的代表人物,一舉一動,都等同是兩大勢力的意志表現,動見觀瞻。
「朱兄,我剛從事發地點過來,看不出歹徒路數,只看見小兒塗鴉一樣的血漬,什麼封刀賤人,為奴溫氏……這些隨便寫寫的東西,也能當證據?」
袁健之語氣平和,但腳踏飛劍,居高臨下,俯視著朱鼎宇,嘴角掛著譏嘲微笑,任誰都感受到他的惡意。
對手是星榜二十二,自己排名才七十六,足足差了半張榜單,星榜的排名全靠戰績,朱鼎宇可不認為逞強有好結果,雖然己方還有個半步地階,可抬他出來,自己就面上無光了……
然而,也不可能就這麼退縮,己方怎說也是強勢方,必須有所作為……
「天鬥劍閣是想要替溫家出頭,和金剛寺搶食嗎?」朱鼎宇道:「要替這群人販子做架梁,可以,但事情不能沒有個了結,我師妹的安危,是否天鬥劍閣一肩擔起?」
「哈,既然封刀盟擔不起自己的人,我來擔又何妨?」袁健之笑道:「項上人頭作保,三日之內,交還你家的人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