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妖龍會擒來人質要脅,溫去病真是一點都不意外,這是很順理成章的思維,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一路以來,擺出從不在乎百姓生死的態度,恐怕妖龍會直接去抓一大堆平民,逼迫自己從光罩裡頭出來了。
能對自己生出威脅效果的人質,怎麼算都只有一個龍雲兒,對方手上還有青武仙帝這張底牌,要說龍雲兒能從青武仙帝手中逃脫,那個幸運值的需求,真是如天一般高啊!
……
不過,既然早料到有這情形的出現,自己也不是沒有預備,只是什麼後手準備都不會沒風險,更沒法保證百分百成功,要不然,自己直接讓龍雲兒一起躲光罩里就省事了。
從光罩中往外看去,溫去病一下愣住了,隨即就是一陣苦笑,自己還真不是當軍師的料,哪怕事先千算萬算,還真是沒料到會橫生出這枝節來……
漂浮在半空,被九頭妖龍以力量釘住的人質,不是龍雲兒,而是女爵獨孤劍,這個結果,讓溫去病為之愕然。
……我靠!姑娘妳是從哪裡被抓來的啊?
……能生擒獨孤劍的,魔將無法做到,必是青武仙帝親自出手,甚至,狀態不好的青武仙帝,遇到不顧一切想逃的女爵,還未必能擒下!
即使可以,從帝京到炎獄之海,往返也需時,怎麼可能自己才被困,妖龍要找人質,一下就抓來了獨孤劍?
……難道,九頭妖龍的智略遠超於己,早在幾天以前,就派狀態不穩的青武仙帝出去擒人,準備好籌碼來對付自己?
……或者,這女人沒聽自己的勸告,硬是跟了過來,雖然還算理智些,沒有出手參戰添亂,懂得謀定後動,卻還是被青武仙帝逮個正著。
,…情況如果再糟糕一點,她不是獨自一個被抓,而是先和龍雲兒會合,然後兩個女人一起稀哩呼嚕,手牽手被抓了……唉,這可真是打在頭上的一記悶棍啊。
溫去病心頭一嘆,隔著光幕,遠遠看見獨孤劍被釘在半空,身上到處都是鮮血,傷得不輕,顯然是經歷一番激戰,但對上青武仙帝,區區一名地階,又有多少的自衛之能?
落敗被擒是合理結果,逃出生天或反殺那才奇怪。
在她身邊,並沒有看到龍雲兒,但自己並不敢樂觀認為她能平安,換了是自己,只要一個人質有效,也不會把兩個人質都一次拿出來,多扣張牌在手裡,對自己怎麼都更好些。
「病僧!你可認得這個女人!」不知幾個龍首同時喊話,妖龍的威嚇之聲,震動整個炎獄之海,海面掀起劇烈波濤,盤踞在海岸上的大批妖魔,簌簌發抖。
威嚇之聲,聲威十足,猶勝轟雷,但溫去病就當聽見老天放屁,反應淡然,甚至還挖了挖鼻孔。
……
碎星團面對人質脅持,累積的經驗都已經出了應變程序手冊,還修訂過好幾版,你隨便抓個人在這裡要脅我,效果不會比摟顆大白菜好到哪去,沒在怕的啦!
正因為底氣十足,溫去病挖完鼻孔,淡定一句扔過去,「那人誰啊?不認識!」
「不認識?她是你新婚未久的結髮妻子,你還想裝不認?誰會相信?」九頭妖龍的吼喝,伴隨著轟隆隆的狂笑,響徹大地,連在數百米下的溫去病都覺得海水在搖晃,但他的回答,卻仍舊滿不在乎。
「貧僧……哦,不,老子在外頭女人那麼多,個個都說是我的結髮妻子,你隨便抓一個,我哪可能認得?連記也不記得啊!」
「哼!她與你新婚未久,你不認得誰,也不可能不認得她,當我們是傻瓜嗎?」
「沒啊!我每次玩完,隔天就甩了,她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時候,也都說和我是新婚,你這樣說,我真認不出是誰啊。」挖著鼻孔說話,溫去病的輕挑態度,連聾子都聽得出來,透過擴音法咒,傳到海面上,傳到九頭妖龍的耳里。
雖然妖龍九首,可聽見這番宣告,九顆龍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是相顧愕然。
數百年來,願意賭上性命來炎獄之海刺殺的,不是一代仁俠,就是一方之霸,如果不是這樣的人物,也不可能跑來炎獄之海送死,他們個個慷慨激昂,但求義之所在,悍然捨生,留下無數可歌可泣的事跡,九頭妖龍見都見多了,卻惟獨沒見過病僧這樣的。
短暫愣然後,九頭妖龍的憤怒,化作雷霆,撼擊著整個海洋。
「卑鄙!」
「喪心病狂!喪心病狂!」
「我從未見過如此無恥之人!」
「人族之中,怎麼有你這樣的主?」
「佛門不是都慈悲為懷的嗎?你這算怎麼回事?」
「青武仙帝怎麼選了你這樣的當繼承人?他把侄女兒許配給你,真是瞎了眼了!」
連串怒罵之聲,讓大海不住炸開,波濤翻掀,這反應超出溫去病的原先預期,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九頭妖龍確實是有智能的,布局與手段堪稱巧妙,是已經漸漸脫離本能束縛的高等妖物,但怎麼……
好像見識有點少?
……
這似乎也是一個可趁之機。
「哈!」溫去病清了清喉嚨,拿出粉墨登場的精神,大笑道:「少見多怪!我打一開始就是利用那丫頭,接近青武仙帝,打算伺機承接天命,成為新的仙帝,現在他們兩個都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這女的破鞋一隻,你們喜歡就揀去穿吧,不必問我了!」
「卑鄙無恥!喪心病狂!」
「哼!一派胡言,天命未曾轉移,你也沒如願成為新的仙帝,有什麼好得意的?」
「喔,那都是拜你們所賜啊!」溫去病哂道:「你們抓了青武仙帝,偏偏不殺他,天命無法轉移,害得我也沒法上位,唉,只好在老百姓面前演場猴戲,哄得他們信我,撈點東西跑路,這世道……說出來都是淚啊!」
聽見這個回答,仿佛遇上一面潑水不進的牆,九頭妖龍也瞬息沉默,九個不同的思維,進行思考,尋找敵人的破綻,但那個聒噪的男人,卻似乎沒打算讓它們安靜下來,猶自喋喋不休。
「……你們這些妖龍不會懂的啦!當和尚很好騙女人的,只要說她們印堂發黑,需要貧僧的聖水來調和陰陽,消災解難,她們就變得超主動的!唉,這當然和貧僧的長相也有關係,不說你們不知道,其實我常常半夜被自己帥醒。」
「當然這也都是你們幹的好事,如果不是你們搞得妖魔滿地,人人朝不保夕,追求心靈安慰,哪會這麼好騙?這還真不是我想騙財騙色,我不過就隨便忽悠兩段,她們就人也上,錢也上,比較瘋狂的時候啊,別說我把她們怎麼樣,我還怕她們強了我咧!」
「其實大家出來混,無非求財,或是求權,或是求什麼有的沒的,既然都有所求,為什麼不合作呢?打打殺殺的多辛苦啊,歷代仙帝都是死腦筋,有著大好的合作機會卻放過,不若我們攜手合作吧?出賣人族,我可是專業戶啊!」一句接著一句的廢話,聽得九頭妖龍心頭火起,它們全都聽得出來這男人話里的不誠懇,彼此都知道這話是廢的,偏偏還絮絮叨叨,聽得人怒火中燒。
當意識到主控權已莫名其妙落在病僧手上,九頭妖龍目中閃過殺機,預備要把主動權搶回手上。
……你不是不在乎嗎?現在就殺了你結髮妻子,看看你是不是還坐得住?反正人質有兩個,死了獨孤劍,還有一個龍秘書!
主意拿定,正預備動作,那個絮叨不斷的男人,又開了口。
「……說起來,我這麼多女人,每天輪一個,十年也輪不完,青武老鬼家的這個丫頭,恰好是我最不喜歡的一個,又沒利用價值了,不如你們幫我殺了吧?殺了之後,我包個紅包給你們,謝啦!」語氣歡快,似乎全不在乎女爵的生死,本來正要下手的九頭妖龍,這一下反而猶豫,如果就這麼殺了獨孤劍,好像在聽對方的意思行事,這樣豈不是弱了氣勢?
一時間,天地無聲,海底下光罩中的病僧、海面上的九頭妖龍,遙遙相對,仿佛陷入一種難堪的尷尬,半天也沒有哪邊先動作。
時間分秒過去,九頭妖龍凶念再起,準備不管這男人說些什麼,都直接先殺掉獨孤劍,免得總被他牽著走,但這一次,對方又搶先開了口。
「……呵呵。」病僧的笑聲,從海中傳了出來,不可思議的是,九頭妖龍居然從這笑聲中,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氣息。
「妖龍兄,不知道你對賭熟不熟啊?」
「什麼賭?」
「呵,不是什麼賭,是賭什麼?九頭妖龍是本方世界的邪王、妖皇,幾百年裡,就沒有任何人族能從你老兄手上討到便宜。」溫去病的聲音由海底傳來,「這女的在你手裡,你想殺就殺,普天下無人能阻,這是你的想法,但如果……我說我一招之內,就能把她從你手上搶回來,不知你信是不信?」